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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張堆滿髒衣褲和臭襪子的床鋪，一張已經看不出原本顏色的飯桌，幾張劣質塑料凳子，一個九十年代初期的木殼黑白電視機，一臺少了半張扇葉的風扇，一本撕了一半的去年的日曆，幾罐喝光扔到牆角的啤酒，構成了龔學林居住的房間。

這個已經難以言表的髒亂房間不但是龔學林平日睡覺休息的地方，也是蟑螂和老鼠生長的溫床，在發現主人回來之後，不得已全部躲了起來，在角落和縫隙中等待最好的重見天日的時機。

龔學林關上房門，將脫掉了衣褲，精赤著身體去到了浴室中。雖然是八十年代的舊樓，但好在天然氣仍是在提供，因此龔學林可以享受到二十四小時的熱水服務。

鏡子中，龔學林的上半身全是各種各樣的傷疤，有的像是子彈穿透後留下的圓形疤痕，有的像是利刃切割後的一字疤痕，更誇張的是在他的胸口上有著一道像是被野獸爪子抓過的傷痕，整條傷疤歪歪扭扭，從左肩一直拉到了右腹，即便是已經癒合，但看上去仍是會讓人感覺觸目驚心。

一米八的個子，身型有些削廋，看上去似乎有些弱不禁風的樣子，和電視中那些健美先生更是沒得比。但實際上他身上的每一塊肌肉都十分地勻稱，沒有一絲多餘的贅肉和脂肪，即便是瞎子也能看出他的身體內蘊藏著巨大的力量。

洗完澡，隨手套上一件印有‘萬家樂超市十週年慶祝’字樣的T恤，正準備睡覺的時候，放在枕頭邊的藍屏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按下接聽鍵後，聽到了較為熟悉的聲音：「小龔，不，龔先生，根據你這十多天時間的表現，我們公司絕對正是聘請您成為公司的正式員工，每個月享受帶薪假期八天，同時還擁有節假日和年終福利。」

電話裡的聲音頓了頓又道：「只是不知道龔先生您什麼時候可以來上班？我們逆流快遞的全體員工都等著您的歸來。」

聽出這是先前不久要開除自己的成有才的聲音，龔學林正兒八經地道：「難得成總你終於發現了我是一個優秀的員工，還縮短了我的試用時間，光是衝著這一點，我自然也要努力地工作。你放心吧！我明天一早會準時到公司上班的！」

說完也不等成有才說話，直接掛掉了電話。心忖道：「老子從公司回來，中途耽誤了一下，加上洗澡的時間，最多不過兩個小時，沒想到二胖這個兔崽子辦事的效率還是挺高的。」想到自己明天將會以正式員工的身份回到逆流快遞，心情也是不錯，看了看時間已經到了下午**多，心想乾脆睡一覺，等晚一點起來下午飯和夜宵一起吃。

這邊龔學林在睡覺，另外一邊的成有才卻是咬牙切齒，差點將價值五千龍幣的最新款香蕉手機砸到地上。

在龔學林對他實施了暴力行為之後，他立即選擇了報警，但卻被警方告知需要時間調查事件始發。接著又接到了自家黃臉婆的電話，趕回家中發現黃臉婆正在替自己上初中的兒子擦拭藥酒。

看著寶貝兒子臉上的淤青和浮腫的掌印，成有才用屁股來想都知道是誰幹的。準備找龔學林拼命的時候被自己的寶貝兒子一把抱住，後者哭喊道：「爸爸！你就不要去招惹那個龔學林了！他們說了，要是你再用各種藉口刻意刁難龔學林的話，他們會天天在學校門口等我的，見一次打一次！」

他臉上的傷的確是二胖等人所為，但卻不是無緣無故地毆打他。原本只想隨便嚇唬他兩句，但沒想到正巧被二胖碰到他夥同幾個狐朋狗友對同學進行敲詐勒索，當下便新賬舊賬一起算，隨隨便便地扇了幾巴掌外加幾腳，順便讓他給他老子帶個口信。

「這個傢伙簡直太無法無天了！不行，我要立即報警！」怒火中燒的成有才恨不得立即將龔學林大卸八塊，但無奈他平日裡過的都是養尊處優的生活，不管是膽量和是力量均和龔學林不在一個檔次，只能選擇報警處理。

抓起電話正要再次報警的時候，跟了他幾十年的黃臉婆一把將他手中的電話搶了過來，同時嘶聲道：「你怎麼還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你以為那個龔學林真的是善男信女？他今天的幾個手下來我們店鋪找麻煩，雖然沒有砸東西，但卻也是搞得顧客不敢上門！」

頓了頓又道：「你以為報警就完了麼？他們說了，他們沒有做任何違法的事情，因此警察是管不了他們的，另外就算警察真的抓了他們，大不了拘留一段時間就放出來了，到時候他們還會來的！要是他們一直這樣搞的話，我的服裝店也不用在開了！幾十萬的貸款你幫我還麼？」

成有才深深地吸了口氣：「那你通知狗哥他們了麼？這種事情他應該能夠解決吧？」

「別提這個混蛋了！」黃臉婆咬牙道：「原本我也指望著他能夠幫我們攆走這些小混混，但沒想到聽到了龔學林的名字之後，居然直接說自己肚子疼要去醫院，世界上還有比他更不要臉的人麼？」說話間雙手抱住成有才，有氣無力地道：「不就是一個正式員工的名額麼？他喜歡要你給他就是了，我們犯不著招惹他的！」

成有才像是被突然抽走了靈魂，傻不拉嘰地站在原地，許久之後才頹然坐回沙發上。

…………

時間很快來到了晚上七點。炎熱的夏季導致天色晚的很慢，窗外的天空仍然染著太陽的餘暉。

龔學林隨手拿起電話查看時間，卻發現有好幾個未接來電。這部上個世紀的手機各方面硬件都嚴重老化，經常出現無信號，沒聲音，雜音大，斷電等問題，不過龔學林是個勤儉節約的人，在這部手機還沒有完全不能使用之前是絕對不會更換的。

穿上寬鬆的短褲和人字拖，龔學林準備下樓解決民生問題。沒想到剛剛打開門就碰到了之前那個年輕女孩，此刻她也換上了一件緊身T恤，下面是一條牛仔熱褲加一雙雪糕涼鞋。一雙賽雪欺霜的長腿就這樣暴露在空氣中，整條樓道似乎都充盈著她美腿散發出來的體香。

「是你？」年輕女孩也看到了龔學林，皺起眉頭哼了一聲：「原來你住在三樓！」

「你也住在三樓？常叔呢？」龔學林也是皺起眉頭：「他們搬走了麼？你是不是對他們老兩口做了什麼？」

「我只不過給了他們一百萬龍幣而已」年輕女孩聞言傲然道：「他們這間破屋子最多也就只值五十萬，現在價格提高到了兩倍，他們自然要趕緊搬走了！」

「既然你是出錢買的，那就沒什麼問題了。」龔學林摸出天秀點燃，轉身往樓下走去。原本住在他對面的老兩口都是退休工人，又上無父母下無子女，每月都靠著那點微薄的退休工資過日子，生活十分清苦，現在陡然得到一筆鉅款，除開重新購買住房的錢，至少還足夠他們做點小生意，也算是好事一樁。

「你站住！」年輕女孩呆了呆，隨即微怒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不成懷疑我是從他們手裡搶來的？」

龔學林叼著天秀，歪著腦袋上下打量對方，搖頭道：「我在想你既然那麼有錢，卻又偏偏要住在這裡，難道是有不軌的企圖？等下我要把我那幾百元鉅款找個地方藏好才行。」說完再也不理會氣得臉色鐵青的女孩，自顧自地下樓去了。

傍晚的老街較現代化的大都市又是另外一番景象。街道中涼風習習，吃過晚飯的街坊早已在街邊擺下棋桌，點上一盞三十瓦的白熾燈，開始了在棋盤上的廝殺。旁邊觀棋的人則是毫無觀棋規矩地指指點點，說到激動之處還會將棋子擺放回原處覆盤重下。

一些尚未長大的小屁孩則是在街道邊上擺弄著自己剛剛得到的玩具，雖然這些玩具並不值錢，但對他們來說卻已經足夠玩上一陣子了。上了年紀的爺爺奶奶在旁邊不斷地招呼小孩不要調皮，嘴角卻是始終都掛著微笑。

年輕的情侶手挽手走過街道，臉上盡是甜蜜的笑容，碰到熟人都是大方地招呼，似乎想要將自身的幸福分享給別人。

老城區不比開發後的城區那麼繁華，但卻也有著一些繁華都市沒有的東西。住在這裡的大部分都是幾十年的老街坊，平日裡見面打招呼，誰有困難都會相互幫襯，那種鄰里之間的相互關愛在鋼筋水泥的都市中早就被遺忘了。

龔學林跟街坊們打過招呼，獨自一人去到了街道尾的一家夜宵店。坐下後夜宵店的老闆笑著迎了上來，沒等龔學林開口，便將一疊滷拼和一斤毛豆送到了他的桌上，另外還有幾瓶價格為五元的霜銳冰凍啤酒。

「紅燒牛肉和麻辣子姜鴨馬上就上過來，龔會長您稍等！」

「不急！」龔學林摸出天秀遞了一支過去，笑道：「最近生意如何？還有沒有人來騷擾你？」

「真的很感謝龔會長！」老闆雙手接過煙，別在耳朵上笑道：「自從龔會長找那幾個混混談話之後，他們非但沒有再來騷擾我，反而是隔三差五地來照顧我的生意，每次吃完之後還主動要求打掃衛生，搞得我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事實證明任何人都可能被改變的，只是要用對方法。」龔學林咬開一瓶霜銳，咕嘟嘟地一口氣灌了大半瓶，視線落到十多米外，先前那個有錢任性的年輕女孩此刻正被幾個穿著穿著黑西裝的人圍著，而此刻她的表情看上去十分地慌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