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流言

半節課下來，顏忻樂始終僵著身子，瞪著攤在桌面上的數學課本，老師說了什麼，她真是一點也沒聽進去。身旁的人磁場太強，絲毫令人不容忽視，尤其是他那雙似笑非笑，總盯著她側臉看的幽深眸子，更讓她覺得深陷囫圇，心底有些慌亂，放在桌底的手不覺絞在一起，面容卻是力圖保持鎮定。

寇野軒如獵人般欣賞著他獵中的小獵物，滿意的勾起好看的嘴角，很好，至少她還會慌亂，說明他對她還是有點影響力的。腦海裡不禁又想起那個週末的夜晚，如若不是她的生澀及反抗，或許他真的會要了她，而不是找那個替身了事。不過，上次放過她，可不代表下次也一樣。因為，眼前這個謎一樣的女生早已引起他的興趣，他是誓在必得！

同時，教室中央的某個座位上，一個女孩兒滿臉陰沉，恨恨的死盯住作業簿上那滿是「齊樂樂你個賤人「的大字，一手緊握成拳，久久未回神。一旁的女孩見了，斜瞄了一眼那個寫滿字跡的本子，疑惑道：

「誰是齊樂樂呀，她惹你了？」

女孩愣了一下，冷笑一聲，轉頭看了看她，收回陰沉的表情，又恢復往日的傲然和甜美，低聲回答：

「她？只是某個不知廉恥的賤人罷了，有時間再好好收拾她，不急。老師看著呢，聽課。」

「噢。」

女孩似懂非懂的點點頭，狀似無意的掃了一眼變化極快的同桌，也是她們班的班花，眾男生追捧的物件，更因為她是穆白學長的親妹妹，也讓不少女生希望借親近她，進而有更多時間和機會接觸她們的親親學長。然，與這位天之驕女相處久了才發現，很多東西都有其兩面性。

下課鈴響過，寇野軒拉著面容不善的忻樂的纖手，不顧對方的驚呼以及教室裡一致訝異的目光，走出了大眾的視線範圍，一路往頂樓而去。她在身後掙扎，一對水瞳仿佛燃著兩簇火焰，直直的燒著眼前那挺拔的身影，天~她的臉全在今天丟光了，這個該下十八層地獄，不得好死，應該上刀山、下油鍋的壞蛋！他的大手緊緊抓牢她的，不願放開，一絲都不願，拖著那人兒走向他的私密基地——頂樓。是的，這段時間他被家人押著來學校，等他們走了，他就一直呆在頂樓睡大覺，只有上下午體訓時，他才會出現在大家的視線內。

倆人一路往樓上走，途中，撞見一位白衣男孩，粉刷式的白襯衣罩在他挺拔的身上，愈加顯得此人乾淨、俊美，五官深刻的臉上，此時，架著一副高檔的金邊眼鏡，給人一種斯文、書卷氣濃重的感覺。顏忻樂雙眼亮了亮，目光不加掩飾的看著他，心底呼喊：穆白哥哥，看我啊，我是樂樂，你喜歡的樂樂啊……可惜，當他們擦肩而過時，他只是禮貌的朝寇野軒點了點頭離開了，自始自終都沒有看站在後面的她。

她失望、沮喪的來到頂樓，使出全力甩開他的手，憤恨的看著莫名其妙跑來招惹她的男生，無奈的低吼：

「你到底想怎樣？」

是啊，你又想怎麼樣呢？你還指望與齊家再有糾葛嗎？穆白哥哥早已把你忘了，你還希冀什麼？！記住，他不是你的王子，更不是你的守護天使，而在這個世上，誰也不能守護誰一輩子！一道尖利的聲音在心底呐喊。她低垂著頭，靠著牆，頗感無力。

寇野軒站在她面前，兩手撐著牆，將她困在身前，面色也不覺柔和了不少。看了她半晌，將她耳邊淩亂的髮絲弄到耳後，一手輕輕撫上那張略顯蒼白的面容，語氣放緩：「做我女朋友。」

猛地一震，她抬起頭，不敢置信的望著他，女朋友？他們彼此見面的次數一個巴掌都數得出來，他竟然叫她當他的女朋友？！這不可能！她搖了一下頭，正要吐出一個「不」字，他卻抬起她小巧的下頜，朝她逼近一步。

「別那麼快拒絕，好嗎？」

他深深地望進她的眸裡，只有認真和微微的乞求。顏忻樂的心震了一下，心裡有一道防線正一點點的瓦解。她也回望他，瞳眸有些渙散、迷離。這樣一個時刻，是很容易犯錯誤的。所以，她很自然的閉上雙眼，他的臉也一點點的逼近，彼此的呼吸相融，兩張唇更加靠近。

「不要！」

當那張唇正要覆上她的時，她匆匆的推開他，趁對方還未反應過來，急急的往樓下跑，仿佛在躲避惡魔。寇野軒撐著牆，頭相抵著，第二次，她第二次在他面前逃離了！沉重的挫敗感讓他一拳砸在牆上，顏忻樂，我不會再讓你逃離第三次！你等著……

顏忻樂一路狂奔下樓，卻未回到教室，而是來到無人的廁所。此時，已是上課時分，整棟教學樓除了老師講課的聲音以及同學們時而的應答聲外，皆是一片安靜。自然，這廁所在上課時候更是分外寂靜的。站在洗手台旁，她看著鏡子裡烏髮微微淩亂，面色有些蒼白的自己，心兒還是「撲通撲通」地跳得厲害。

怎麼了，這一切到底是怎麼了？她不過想要平靜的生活，老天爺為何要讓她再次遇見他，遇見也就算了，為何又讓她的生活中冒出這麼一個撒旦男，增添一份意外？！是的，她的心湖仿佛有一粒落水的石子，卷起一陣陣漪瀾，再也難以平靜！擰開水龍頭，她掬了一些清水撲在臉上，試圖讓自己冷靜。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廁所內又傳出另兩個女孩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耳熟，也讓她狂跳的心瞬間安靜下來。

……

「哼，老天爺也太不公平了，怎麼便宜盡讓那個死女人占盡啊！」

「可不是，身旁一個端木王子還不夠，還要去招惹蕾蕾的軒少爺！我看，這死女人八成是外純內騷的狐媚子，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嗯，我剛才見綠蕾都氣瘋了，一個天之驕女，要什麼沒有？偏偏某人就是不把她放在眼裡，這下，可有苦頭吃了！誰不知道，初中的時候，她就喜歡上軒少爺了？」

「唉，我們這些旁人看著，除了乾著急，也沒法。你說，姓顏那個有啥好，怎麼軒少爺就盯上她了呢？」

「我怎麼知道，大概情人眼裡出西施吧！你別說，剛才軒少爺那爛理由還真爛，他一個體育生，身體那麼壯，明擺著生龍活虎，卻要說自己病了，還要扯出個離風扇近的理由，你看他那座位，都到底了，還睜眼說瞎話，他以為騙三歲小孩呀！」

「噓，小心隔牆有耳！這話千萬不要讓軒少爺知道，以他家世要解決你易如反掌，還是小心為妙！我好了，你OK沒？」

「就快了，我的媽喲~真不知今天吃錯啥了，肚子老痛著。」

……

兩個女孩幾乎同時自衛生間出來，識趣的止了話題，相偕走出廁所。天空蔚藍一片，有些高遠，偶爾一兩隻鳥彼此追逐著飛過。離開廁所後，顏忻樂便來到草色逐漸枯黃的地上，靜靜躺著，半眯著眼看著藍天。

這是她生平第一次蹺課，猶記得她，以前的人緣還不錯，也是老師眼中的乖學生。因為品學兼優，所以關注率頗大。而她個性又不張揚，給人一種文靜、親切感，自有許多人願意和她接觸。當然，這一切都是她裝出來的，骨子裡，她還是有一點野性的。但是，這一切在來到這所全市重點貴族高中後，全亂套了。

流言如瘟疫，會一傳十、十傳百的擴散開來。也許剛才那兩個女孩的對話只是一個開始，「好戲」還在後頭。不過，她們若是以為這樣就能把她打倒，那就大錯特錯了。她有杉菜的雜草精神，是不怕一個哪怕百來個「道明寺」的！想到這，她提唇笑了下，困乏找上門，半眯著眼，她竟不覺間睡著了。

秋日的陽光有著淡淡的柔和，灑在偌大的草地上。不遠處，兩個男孩沿著水泥地並肩而行。高三的課程說緊張又不緊張，說輕鬆又大小考不斷。有人哀號連連，有人平靜以對，一切皆看各自的造化了。顯然，眼前這兩個男生屬於後者，他們不緊不慢的走著，身上穿著是高三的校服，俊容上卻沒有高三生該有的緊張。

倆人走了一會，其中一個看見草地上橫躺的身影，對一旁的夥伴低語一番，走了過去。另一個依然是步履悠然的走著，跟在他身後。當他們靠近沉睡的人兒時，時間仿佛靜止了。

好一幅人間睡美人圖！頭髮稍短的男生猛地拿出手機，對著草地上的人兒一陣狂拍，不同角度的都拍了一張。嘿嘿～好可愛的學妹！拍完後，他收起手機，蹲下來細細打量。老實說，這個女孩不是很漂亮，卻很養眼，屬於百看不厭那一型，尤其是睡著之後，那張睡容恬靜的令人不敢打擾，像……嗯，對，一個天使！

而另一男生也皺著好看的眉頭，看著不知危險來臨，安然沉睡的女孩。她……他們是否見過？那與記憶深處幾乎相同的臉，讓他的心再次狂湧起來。當初，他沒能力留下她，後來，想去看她，打聽到她所在的孤兒院時，又聽說她已被人領養，具體是誰把她領走了，院長隻字不說。自此，他們斷了聯繫，她也成了他心底最柔軟的痛。而現在，她是他的「她」嗎？這張放大版的臉……放大版的眉目……像，真像！忍不住地，他伸出修長的手……

睡夢中的人兒似乎感覺到了什麼，不安的翻了個身，長腿卻不小心碰到一個軟東西，大眼驀地睜開，對上一雙亮閃閃的眸子。她怔了一下，戒備的坐了起來，身子直往後退。又似感覺到了另一道視線，她憑感覺的往另一旁掃去，整個人呆住了！是他，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為何會用那種神色看著她呢？難道……

「學妹，我們不是壞人，你別怕。」

一副色相的男生深怕嚇壞可愛的小學妹，急忙解釋。完了，還不忘示意一旁迷倒萬千少女的男生說兩句，以證明他們真的沒什麼惡意。呵，他的話她可以不信，但阿穆的話總信了吧！

沒想，顏忻樂只是掃了他們一眼，起來拍了拍身上的衣服，徑直離開了。穆白哥哥，既然老天讓你忘了我，那就忘個徹底吧！從此蕭郎是路人……

「哎……」完夫正要追上去，被身後的齊穆白拉住了，他不解的看著遠去的倩影，又看看攔住他的好友，這……這，敢情他們被當成空氣啦？！真是奇怪又可愛的學妹，有時間，他可要去打聽打聽，這妞的身世背景，夠拽！

「走吧。」

好友淡淡的丟下一句，仿佛沒事人般率先離開了。他「哎」了一聲，急忙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