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族煉日

　　今年入冬之後，寒氣自北邊無垠的冰封之地吹佛而來，把帝國的大部分幅員都染上了一層白。

　　大雪如一張張棉被往地下蓋，羅家門前寬闊的校場上堆滿了厚厚的積雪。

　　族煉日當天，羅家的下人奴僕們將校場上的積雪清理乾淨，十二支羅家子弟排成整整齊齊的佇列站在校場之上，等候著羅家長輩的檢閱。

　　原來羅家總共有十三脈，現在卻只有十二支隊伍到場，因為長房一脈兩年前就已經不復存在了。

　　為了督促羅家子弟勤練不輟，族煉日每年都會舉行一次。無論是羅家子弟，還是肉靶子，這一天對於他們來說都是重要的日子。

　　按照羅家子弟在族煉日當天的表現，會決定他們下一年度的資源配置，表現好的自然會擁有更多的資源，例如提升修煉速度的煉體丹藥，能迅速療傷的回春聖藥等等。

　　而對於肉靶子來說，這一天能夠決定他們的生死和自由。

　　羅征與其他肉靶子也魚貫進入校場，今天這些肉靶子的神色都很嚴峻，都是一副豁出去的表情，今天對於他們太關鍵了。

　　死鬥對於肉靶子來說，只有兩個選擇，贏了獲得自由的生命，輸了就意味著死。

　　但是對於羅家子弟來說，死鬥卻不過是一場測驗，贏了能夠得到家族的獎勵和支持，輸了不過是有些丟臉。

　　許多世家子弟的實力都很不錯，無論是功法和力量都不輸於人，可是很多世家子弟由於實戰進行的少，常常會在關鍵的時候掉鏈子，輸給比自己實力弱的人更是常事。

　　而設定死鬥的規則初衷，就要把肉靶子們逼入絕路，最大限度的激發他們的潛力，然後與羅家子弟拼死相博，只有這樣子才能夠給羅家子弟真正的實戰訓練。

　　不一會兒，在校場的高臺之上就有一位穿著青袍的中年人走了出來，那中年人頦下五柳長須，面若玉冠，他就是羅征的三叔羅俊逸。

　　看到此人，羅征的目光之中，閃爍出一抹寒芒，此人就是害死父親的兇手之一。看此人一副謙謙君子的模樣，卻用毒計謀害自己的兄長，實乃一位不折不扣的偽君子。

　　若非實力不濟，羅征恨不得活剮了此人，可惜羅俊逸乃是煉髒境的高手，五臟六腑都得到了充分的鍛煉，力量更是達到三鼎之力，能徒手生撕虎豹，肉拳砸塌城牆！

　　羅俊逸在高臺上站定之後，深深的呼了口氣，隨後輕聲說道：「今天要報給大家一件喜事，我們羅家的少家主，我的沛然侄兒被青雲宗破格錄取，直錄成為內門弟子。」

　　羅俊逸說話的聲音不大，可是每一個人都聽的清清楚楚，進入煉髒境後，五臟六腑得到鍛煉，氣息也變得十分悠長。

　　聽到他的話，所有的羅家子弟臉上都露出豔羨的表情。

　　其實羅沛然能夠被青雲宗錄取，這幾乎是意料之內的事，但是青雲宗的弟子也分許多層次，許多人通過層層考核，從眾多競爭者中脫穎而出，爭取到的也不過是一個外門弟子的位置。

　　但是羅沛然竟然能夠一步登天，破格錄為內門弟子，這事出乎所有的人的意料之外，也難怪他們會羡慕了。

　　羅征的身體也是一震，那天地造化丹竟然如此神奇，直接把羅沛然送入青雲宗內門。他的拳頭捏的緊緊的，心裡憂心忡忡。

　　二叔和三叔沒有除掉自己，是因為他們認為自己對羅家沒有威脅，可是他們一定不會放過羅嫣。此前羅嫣因為身在青雲宗逃過一劫，現在羅沛然竟然成了青雲宗的內門子弟，一定會對她不利，我必須即刻前往青雲宗！

　　「沛然侄兒是我們家族的驕傲，大家要以他為目標，今天是族煉日，羅家子弟們要各自選擇一個肉靶子進行死鬥，倘若你們在死鬥中贏了肉靶子，明年派發的「培煉丹」翻兩倍，月例錢也翻一倍，外加一顆紫羅丸……」

　　這個獎勵，對於許多旁系子弟還是很有吸引力的，所以一宣佈出來，許多羅家子弟頓時議論的火熱……

　　而肉靶子們神色更加沉重了，獎勵越豐富，意味著羅家子弟出手更狠，肉靶子的活路就越小。

　　羅俊逸說完後，就坐在了高臺的椅子上，這時候大管事黃格跳上了高臺，目光在肉靶子中掃了一遍，鎖定在羅征的身上，眼中閃過惡毒的光芒，心想，小子，你活不過今日了！

　　隨後黃格尖著嗓子說道：「現在由羅家子弟挑選自己的目標，第一位上場的羅家子弟是三房長子羅承運！」

　　羅承運一躍上校場中間的擂臺上，朝父親羅俊逸拜了拜後，就轉身挑選肉靶子。

　　當羅承運的目光落在羅征頭上，兩人目光交匯，羅征的嘴角浮起一抹笑意，一個月前他打了黃格，本以為羅承運會立即報復自己，沒想到這一個月來風平浪靜，看樣子羅承運就是要等到這一天，選中我做他的死鬥對象，在擂臺上把我活活打死？

　　然而，羅承運並沒有挑選羅征，而是挑中了羅征身後的一位身材敦實的漢子。

　　這倒是出乎羅征的意料之外……

　　那位身材敦實的中年漢子是羅家剛剛買回來的死囚，故而沒有受到嚴重的內傷，氣色不錯，實力也不俗，達到了煉肉境。

　　中年漢子被選中之後，二話不說，就跳上了擂臺之上，眼中也是充滿了凶光，作為肉靶子大家都很清楚，死鬥就是沒有退路的鬥爭，後退對於肉靶子來說就是一條死路，與其坐以待斃不如全力相搏，也許還能搏出一條生路。

　　生死相搏，沒有那麼多禮節。

　　中年漢子上臺之後就先發制人，鼓動起全身的勁道就朝羅承運猛衝而去，這中年漢子仗著一身結實的肌肉，衝撞起來就像一頭蠻牛，將玄鐵岩所鋪的擂臺踩的咚咚作響。

　　羅承運的臉上浮起一抹輕笑，一道紫色的光芒在他手中凝聚出來，他的手指扣成弓形，等那中年漢子沖進羅承運身邊之時，羅承運之時輕輕巧巧的一讓，一記紫檀寸勁便從側面打向中年漢子。

　　「噗！」

　　紫檀寸勁的勁道隱晦，不顯山露水，那中年漢子兀自停下腳步，他這一撞沒有撞到羅承運，又掉轉頭來準備再來一次，渾然不知自己經被羅承運打傷。

　　可就在他剛剛邁出腳步的時候，從他的身體中傳來「砰砰砰砰砰砰」六聲沉悶的爆裂之聲，中年壯漢的身上頓時噴薄出六個血窟窿。

　　他眼睛睜得像牛一樣大，臉上的表情寫滿了不解和不甘心，嘴巴裡發出咕咕的聲音，卻說不出話來，隨後雙眼漸漸失去神采，轟然倒地。

　　一招斃命……

　　現場的羅家子弟，爆發出一陣喝彩的聲音，不少人都帶頭鼓起了掌聲。

　　也有不少羅家子弟看到這一幕，似乎想明白了什麼，神色都有些漠然。

　　羅承運作為三房長子，修煉的天賦在羅家之中也算是優秀，從小就各種靈丹妙藥供奉著，修煉精進的速度也比一般的羅家子弟要快不少。

　　可是進步的速度不可能這麼快，唯一的解釋是，羅家第二顆，也就是最後一顆天地造化丹被他吃了。

　　羅征在肉靶子中也搖了搖頭，臉上露出苦笑，這二叔和三叔也不拿自己當外人，天地造化丹羅家幾輩子都沒人敢動，他們上位後一人一顆，就這麼瓜分了……

　　也罷也罷，第一次看到羅沛然說他吃掉天地造化丹時，他心中氣憤怒異常，現在羅征的心情卻很平靜。

　　天地造化丹雖然妙，終究只有一顆，吃了也就沒了。

　　可是羅征的特殊體質，卻能夠源源不斷的洗滌他的肉身，相比之下天地造化丹就是可有可無的東西，羅征現在並不看重，只是這二叔和三叔的所作所為卻讓羅家子弟太寒心。

　　就在這時，黃格的聲音響了起來：「第一場死鬥，承運少爺大勝！」

　　羅承運活動了一下手腕，又朝高臺上的黃格說道：「大管事，方才的挑戰只是試手，我還想再挑戰一個人。」

　　黃格臉上一喜，心想終於來了，於是說道：「承運少爺還想挑戰，可自行選擇目標。」

　　羅承運在擂臺上扭過頭來，手指就在肉靶子中點來點去，看到羅承運的手指，那些肉靶子們臉色都慘白一片，方才羅承運爆發出來的實力他們已經看到了，被這個傢伙挑中，那就是必死的結局，羅承運的手指如同死神的鐮刀，落在誰頭上，誰就可以去見閻王了。

　　最終，羅承運的目光停留在羅征身上，他勾了勾手指笑道：「你，上來吧！」

　　眾人順著羅承運的手指望過去，看到羅承運所挑選的目標，竟然是羅征！

　　死鬥對於肉靶子來說，是一個不死不休的局面，要麼贏，要麼死。

　　所以往年的族煉日，羅家子弟在挑選目標的時候，都有意無意的避開羅征，羅征雖然頂著叛族的罪名，可是家主不下令處死他，羅家子弟也不敢真的要他死。

　　可是今天，羅承運竟然找上了羅征，明眼人已經明白，羅征今天恐怕是死定了。

　　「終於來了！」

　　羅征二話不說，從人靶子的行列走出去，面無表情的爬上擂臺，向羅承運拱了拱手說道：「承運少爺，請！」

　　「大堂哥，何必叫的那麼見外？」羅承運眯著眼睛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