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醉春樓贖身

　　林葉城，醉春樓。

　　二樓的一間上等廂房內，一個約莫十六歲的少年，翹著二郎腿靠在木椅上，身著金色馬褂，上面龍飛鳳舞的繡了條麒麟，可見他地位超然，絕非尋常人家。

　　在他面前，七八壇上好女兒紅已是空空如也，他渾身散發出濃濃的酒氣。

　　而他的身側，坐著名身著青衣的女子，霓裳柔軟而寬鬆，卻依舊遮掩不住彈性的身姿，如同含苞欲放的出水芙蓉。

　　女子面容姣好，腰部纖細，長髮如碧綠色河水般流淌下來，這一場景，如同一幅山水畫卷，與這煙柳之地格格不入。

　　「葉哥哥，好好睡吧，一覺醒來，就沒有煩惱了！」，青衣女子歎息道，同時撥弄著手中的琴弦，發出陣陣弦外之音。

　　醉倒的這少年，正是葉家大少爺葉尋。

　　這葉尋整日不是喝喝花酒，就是到各大賭場試試手氣。渾渾噩噩十餘年，整個林葉城幾乎無人不曉。

　　要不是之前的葉家家大業大，哪怕是金山銀山也遲早被他揮霍一空。

　　噗通。

　　門被推開。一個身材粗大，穿著粗布麻衣的小廝闖了進來。

　　他正是與葉尋從小玩到大的玩伴，二虎。

　　「主子，不好了。林家二少爺林宏來了，剛才在門外聽見他指明要翠兒姑娘作陪，如果讓他知道我們在這裡，告訴大長老，我們就死定了。」二虎臉上露出焦急的神色說道。

　　二虎，是奴隸市場上買下來的。當時的二虎渾身是血，被同齡人當做出氣的玩物。

　　他被關在籠子裡瑟瑟發抖，是葉尋救了他，幫他包紮傷口，塗抹膏藥，傷好後，他就一直跟在葉尋的身邊。

　　對於葉尋的事，大長老一向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葉家大部分生意還得依靠林家，故而林家萬萬不可得罪。

　　若是林巨集向長老告狀，情況則大不一樣。不說別的責罰，單是下個月的月錢可能就沒有了。

　　二虎將葉尋從靠椅上扶起來，這時響起門外傳來的腳步聲。

　　看上去約莫三十的女子出現在門口，紅衣妖嬈，風味猶存，身上無處不透著一股誘人的風情。

　　她是醉春樓的老鴇，也是醉春樓幕後最大的老闆，秦棠。

　　秦棠的眼眸微微上翹，笑道：「葉大少爺，外面有位客人想要翠兒作陪，您看，要不我叫其他的姑娘陪您？」

　　這醉春樓是整個林葉鎮最銷魂的地方，有傳言道，就連王孫貴族都曾來此風流快活。

　　這裡的姑娘各個天姿國色，面容貌美。

　　秦棠把手中的花名冊翻開，上面的畫像都是資深畫師所畫，名諱都在畫像下方，丹青妙筆，香豔逼人。

　　「葉大少爺，這上面的您隨便挑，只要您看中的，和我說一聲，立馬讓她過來陪您。」

　　秦棠一臉殷勤，眼角撇了撇翠兒。

　　葉尋哪能不明白她的意思，醉春樓從來只認銀子不認人。若是一女子同時被兩個人相中，價高者具有優先權。就算是王爺來了，也不例外。

　　顯然，林宏出的價比葉尋要高。

　　翠兒正欲應聲退去。趁著酒勁還沒下去，葉尋攔在了她的面前，搖搖晃晃地轉身，對秦棠說：「不就是銀子嗎，我可是堂堂葉家大少爺，今兒個，我就要翠兒，別的都不要。我看誰敢和我搶。」

　　「我剛想著，有哪個無賴，敢在醉春樓耍橫，這想來想去，也就只有你葉大少爺有著能耐，果然被我言中。」

　　一個身著黑色玲瓏綢緞的少年從屋外走進房間，器宇軒昂，悠然自得，手中握著一把搖扇，輕緩扇動。

　　此人正是林家二少爺林宏，在他的身後，四五個黃衣小廝跟著譏笑起來。

　　在別人眼中，林宏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可葉尋知道，他暗地裡卻是一個骯髒齷齪的小人。

　　他曾經透過紗窗，親眼看見林宏把一個少女綁在床上，然後把她全身精血活活吸幹。

　　「真晦氣，我說出門就聽見烏鴉叫呢，原來是遇見你個掃把星。」林宏趾高氣昂地說道：「你不僅是一個掃把星，還是一個廢物。」

　　林宏將元氣外放，淬體境四重天的氣勢，壓得葉尋有些喘不過氣來。

　　武元大陸，強者為尊。

　　只有成為武者，才能受到別人的尊敬。

　　只有在十六歲之前，完成‘開元’儀式，獲得上天賜予的武元，才能溝通天地元氣，正式邁入武者的行列。

　　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夠成為武者，這取決於天賦和氣運。對於普通人來說，十個人中大概能有一個成為武者。

　　越是一些強大的家族，‘開元’成功的幾率也就越大。就比如林家，家族裡的少爺幾乎都‘開元’成功。

　　雖說大多數都是普通的一品武元，但是林宏的大哥，林戰，天賦極高，在五歲時就開出了罕見的四品武元，在十六歲時修為更是達到了淬體境九重天。

　　這在整個林葉城絕無僅有，不僅被譽為林葉城第一天才，還被保送進入玄天皇朝境內四大武府之首的玄天武府。

　　「聽說過幾天就是開靈廟祭祀上蒼的日子了，你們說，這個廢物還能不能‘開元’成功呢？」

　　「他要是能夠成功，趕明兒我倒著走。」

　　「我還聽說他父親是絕世高手，沒想要生了個廢物兒子，他爹娘的臉都給丟光了。」

　　「說到他娘，傳言還曾是個絕美歌姬，他還是他娘和其他男人生的雜種。」

　　面對眾人的冷嘲熱諷，葉尋逐漸清醒過來，他的眼底泛起了一絲冷意，雖不被人察覺，但卻比冰霜還要冷。

　　「堂堂林家二少爺，沒想到也會來這醉春樓風流快活，還和我這個廢物搶女人，那豈不是，連我這個廢物都不如？」

　　要是換了以往，面對林家的刁難，葉尋裝裝糊塗也就過去了。可是這一次，林宏竟然連著他的父母一起罵，他自然也就無法再忍下去。

　　更重要的是，如果翠兒真的去陪林宏的話，很有可能會是被活活折磨死的下場。

　　雖然在外面強顏歡笑，但在醉春樓中，葉尋每次都喝的爛醉，也唯有翠兒陪在身邊，葉尋早已把她當做自己的親人。

　　作陪林宏這樣的豺狼虎豹，無疑是羊入虎口，葉尋絕不允許！

　　林宏沒想到，以前從未還口的廢物這次竟反唇相譏，氣得他把搖扇合上，咬牙切齒的說道：「好呀，沒想到你個雜種，膽敢出言不遜。你若是跪下給我磕頭認錯，興許我一時高興，不和你計較。」

　　「想要我給你磕頭？」葉尋臉上浮現出譏諷的神色：「若是你死了，沒准我會去林家祠堂給你上一炷香。」

　　林宏並沒有打算真的動手，就算葉尋沒有成為武者，但他畢竟還是葉家大少爺，對他出手就等同于打了葉家的臉。

　　葉家就算是沒落，一旦得罪，還是有些麻煩。

　　可是，此時他已經顧不了這麼多。

　　林宏上前一步，體內的元氣迅速集聚，周圍的空氣震得砰砰作響，葉尋只覺得胸前有數十斤重的巨石壓來，踉踉蹌蹌地朝後退了三步。

　　二虎趕忙擋在葉尋面前，關心道：「大少爺，您沒事吧。」

　　淬體境四重天的威壓，就有如此威能！

　　劍拔弩張之時，秦棠開口道：「兩位少爺，在林葉城可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何必為了這點小事大打出手。就當是賣我個面子，大家各退一步。」

　　葉尋之所以敢和林宏對著幹，就是料到這醉春樓樓主秦棠會出手阻攔。

　　別人都以為這林家是一家獨大，而葉尋卻知道，醉春樓能夠開到現在，絕不簡單。

　　尤其是這個秦棠，在他的觀察中，光是她在坊市中的股份，就占了整個林葉城的半數，說她掌握著整個林葉城的經濟命脈，一點也不過分。

　　秦棠的話，算是給了雙方一個臺階下，雙方也沒有必要死掐。

　　林宏將靈氣收斂，轉身對著身旁的黃衣小廝耳邊說了什麼，那黃衣小廝就徑直從房間內出去。

　　接著他一臉殷勤說道：「早就聽說樓主明事理，今日一見果真如此。按照規矩，我出價一千兩銀子，應該比這位葉大少爺高吧，不知何時能讓翠兒前來作陪？」

　　秦棠轉而看了看葉尋，目光中滿是期待。她紅唇剔透，身材嬌美，只要是個男人，看上兩眼，就難免產生非分之想。

　　「不就是一千兩銀子嗎，二虎，拿來。」

　　葉尋接過二虎遞過來的東西，那厚厚的一疊，讓人眼花繚亂。

　　他把這東西使勁拍在木桌上，口中大喊道：「三千兩……」

　　這聲音使林宏也愣了一會，沒想到這雜種還真能拿得出銀子來。

　　此時門外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把房門都堵滿了。

　　沒過多久，這才發現不對，人群中頓時爆發出一陣哄笑聲。

　　木桌上赫然放著的，不是銀票，竟然是皺皺巴巴的……欠條，顯然是事先準備好了的。

　　雖說月錢有千兩銀子，可葉尋不出幾日就被花光了。這個主意是他靈機一動想出來的，對此，他還十分洋洋得意。

　　接著，他又從二虎兜裡掏出一摞紙條，全都是欠條，更可氣的是……連上面的字，都是歪歪扭扭的。

　　「真是敗家呀！」周圍人群都止不住罵道。

　　那秦棠臉上先是吃驚，然後也噗嗤一笑。

　　「你……」林宏氣的滿臉通紅，他一咬牙：「我出五千兩！你若出價比這高，翠兒姑娘今晚陪你。」

　　一旦成為武者，家族勢必會傾斜資源來栽培，而五千兩銀子，已是林宏的極限。

　　借著酒勁，葉尋將二虎兜裡的紙條全部掏出，對著人群說：「今日，我葉尋，要給翠兒姑娘贖身，出價十萬兩！」

　　砰的一聲，欠條落在木桌上，足足有三尺高，震的人心驚肉跳。

　　不光是林宏，就連二虎也蒙了。他趕緊捂住葉尋的嘴，眼淚都快要流出來了。

　　「忤逆之子！」聲音暴跳如雷，猶如晴天霹靂，從門外傳來。

　　就在這時，堵在門口的人群散開，一個身穿藍色道袍的男子走進來，他的臉上怒氣衝衝，一副吃人的感覺。

　　在他的身後，七八個身著青衣的護衛，人高馬大，虎背熊腰。

　　此人，正是葉家大長老。

　　葉尋這才從酒勁中醒悟過來，心裡咯噔一下，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