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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滄浪幻浮生,月照劍鳴志柔恒。
手掌孤燈過雨夜,醉踏辰星旭日升。——《滄浪江湖》
一路策馬回到成都北安全區,月流觴將已經升到二層的武學招式‘吞鯨’,切換為內功《七絕經》開始打坐,一邊享受著50%的內功修煉加成,一邊在腦海中回想今天這一次次挑戰徐家莊的詳細過程。
這已經逐漸成為他的習慣,之前的半年裡,他先是研究無門派的拳、劍、刀法,接著先後加入兩三個門派,瞭解他們的內功效果以及對每個派別的三種武學套路都進行過理論分析與實戰研究,但六大勢力由於都有一定的入門要求所以沒能進入,挑戰徐家莊除了碰運氣學輕功外主要還是為了瞭解該勢力的武功,本門的金蛇刺、迷魂鏢、分光捉影刺對上烏墨尺法的各種變數和效果,月流觴大體已經瞭解,但他要記的遠不止於此,還有隊伍中那些各門派玩家們各種武學套路的各種招式對戰烏墨尺法的過程,信息量十分龐雜,單憑這幾次的戰鬥經驗遠遠不夠。
不知不覺到了深夜,範小蠡的鴿子飛來:「七百四十兩出手,扣除稅金、傭金、欠債和利息,剩餘二百零八兩,查收。」大明交易行是官府所有,官驛能到的地方基本都有分號,賣家在一個場景擺攤後買家就能在當前場景內查詢到,但是只能購買,無法寄售,而不想擺攤又要賣貨除了花極高價格向官府購買、租用店鋪雇傭NPC或玩家外,就只能交給一些有信譽的商人代售。所以很多人感歎,天天踢館下禁地在江湖上出生入死的沒幾個富人,因為他們就算打到東西賣了錢還得受層層剝削,加上平時練功吃藥的消耗,以及對裝備武學的追求,加上運氣不好多死幾次掉點東西和銀子,生活反而越來越拮据,甚至還不如挖礦打獵做廚師的生活職業玩家收入穩定,更比不上那些投機倒把整天站著吆喝油嘴滑舌的買賣人賺得盆滿缽滿。
範小蠡是他當初在錦衣衛瘴氣林中救過一回的全職商人,此人立志要當天下第一富豪,為人精明老練,愛財如命,但卻極重名聲信譽,曾一度想請月流觴當他的打手兼保鏢。
又是三個時辰枯燥的精修、打坐,月流觴終於熬不住,找了個柴堆倒頭就睡,他清楚自己的三大優勢:一是時間:現在能長時間脫離現實生活住進生存艙玩遊戲的畢竟是極少數,多數人是通過電磁感測器來連結,普通玩家每天線上不過六到八個小時,即便一些比較極端的也不過十六到十八小時,而他卻能一天二十四小時永不下線,即便睡覺依然能夠獲得修為轉換,加上戰鬥、打坐帶來的50%修為加成,意味著他只要不經常死亡,就會遙遙領先絕大多數人;第二是天賦,他發現自己在軀體死亡後腦容量反而比之前更大,接收資訊也更加快捷,記憶力更是達到驚人的地步;第三是經驗,就算加上遊戲研發人員,目前能比他對這個世界更瞭解的人也不可能超過十萬。
同時他也明白自己的劣勢:缺錢!極度缺錢!因為不能從現實生活中提取資源,現在的裝備完全可以說的一身白板,相較那些企業家,富二代可以直接砸裝備買藥材,他必須在修煉武功和技巧的同時花很多無謂的時間去為吃穿用度奔波,比如現在用的暗器,是攻擊力1-1的鐵碎鏢,等以後要買一組千枚攻擊力8-16的寒光鏢,那就得幾十兩,再加上若想用毒師們製作的各種藥品,最差的也得十幾兩一瓶。
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不想被平凡淹沒,就要承受平凡人所不能、不願承受的過程,所以雖然月流觴從來都不是一個好戰、八卦和有毅力的人,但他卻在半年多的時間裡強迫自己每天只睡一個時辰來修復精神,後來發現神智開始受到影響才增加到一個半;強記所遇見的每個NPC人物錯綜複雜的性格、背景、對白,甚至量過惡人谷至塞外那座不定橋下河流的寬度和深淺,記住了雞鳴驛集市鐵匠鋪後面那間茅屋門口拴著那條大黃狗的性別和大小;在測試期即將結束刪檔的最後一天,為了熟悉一套剛學會的武功,不顧饑渴度為零的負面狀態,十個小時不停地刷怪練招式,甚至吝嗇到不願意拿出幾分鐘時間吃點東西。
之前實在無法忍受的月流觴也嘗試過放棄,既然得到必將失去,何必強求短暫的光華?破除心中執念,或許能踏入一片海闊天空的新景象,他試著來到千燈鎮屋頂享受春風細雨;試著在姑蘇城外泛舟湖上;試著在洛陽古都醉倒楊柳岸邊。但就好像一個從小到大被欺負的普通人,突然在山澗洞穴中習得九陽神功,練成後卻被要求從此退隱江湖,安渡餘生,這種別人眼中的愜意對他來說反而成了煎熬,或許正如許多年少輕狂的少年般,非要經過起落沉浮,聚散離別,才能頓悟人生至境,真正放下執念吧,他一邊想著,一邊執回了自己的‘道’。
這虛幻的江湖世界本就像是個不真實的夢境,而在這個江湖世界裡做夢則更顯得格外朦朧,月流觴忘了自己夢到什麼,也不想去記,在他看來時間就像海嘯,不會等人,只會將人淹沒,沐浴著清晨的陽光,他又繼續打坐修習內功。
在徐家莊積累了二十八棵寒鴉草,這是最初級的歷練藥品,每棵效果持續一個時辰,加速歷練轉換修為速度15%,不可疊加。在月流觴服下最後一棵寒鴉草後終於停止了打坐,這一舉動引來不少人側目。
「快看,那個石雕終於動了。」
「你別亂說話,這人氣定神閑,一派高手風範,小心人家秒殺你。」
「你們說他傻屌一樣坐那擺了兩天造型,到底想幹什麼呢?」
「你要是能知道,不也成高手了。」眾人一陣大笑。
來到北門驛站,月流觴再次乘馬車駛向徐家莊,在那裡待了三日,白天挑戰勢力,夜晚在莊內復活點精修、打坐,三天裡收穫了八十棵寒鴉草;兩本扶搖步法;四十六兩銀子和不少技能職業道具,由於不打算學習輔助、生活職業,月流觴將那些東西全丟給了範小蠡換錢,此時的月流觴身家超過七百兩,在自認已經完全吃透徐家莊後,到城內將銀子存進錢莊,轉戰去了金針沈家。
金針沈家位於成都東郊,比徐家莊略遠,沈家堡建在一座大山之上,從規模和氣勢上雖然不能跟八大門派相提並論,但堡內卻顯得優雅精緻。
剛到山腳,月流觴呆住了,只見從山頂向外延生出一條長長的人流,按山路的寬度來說,每排站五人,一米站三排,這條人流至少長一百五十米,不算山頂的人數,單是能看到的,就足有兩千多人!雖說跟之前唐門數以十萬計的恐怖人形波浪來說是小巫見大巫,但值得一提的是除了有特殊奇遇憑證繳納一定材料的人,其他玩家要入門必須姓沈! 同樣是家族企業,徐家莊這幾天即便是高峰期排隊人數也不到千人,為了弄懂這個原因,月流觴奔向那條黑壓壓的人流,到了半山腰,坡度開始增加,胯下那匹老馬已經氣喘吁吁無力再上,月流觴只得下馬開隨行繼續狂奔,等到了人群末端,一個身著沈家初級弟子專屬套裝的人在喊道:「要上山先排隊,注意素質,等不急的就請便了。」看到月流觴一身唐門服飾,擺了個止步的手勢:「沈家地形特殊,容納不下這麼多人,踢館、觀光的話以後再來吧。」
每個弟子入門時都會發一套無屬性門派特有的身份裝,但是如果想隱藏門派或者覺得不好看可以選擇切換外觀,顯示有屬性的江湖服飾或者幫派制服,而此刻這個沈家弟子明顯是在維持秩序,讓大家知道他的身份。
「我只是想知道為什麼徐家莊現在只有幾百人等著入門,你們沈家卻有幾千人?」
那個沈家弟子傲然道:「官方公佈的資料你沒看嗎?三陽玄針的‘神針追命’改版了,對氣血50%以上敵人會造成兩次傷害,以後唐門的迷魂鏢要靠邊站了。」
月流觴心道果然如此,但是迷魂鏢唐門之所以被稱為野戰之王,主要是因為其招架加速和輔助攻擊給對方添加的減速效果,不知道三陽玄針其他幾招是否也有所改動?月流觴很想再問,但那人已經轉過頭去不再理他,看樣子問了也是白遭冷眼。
「兄台,不如咱們切磋一場,我只想瞭解下神針的技能,你贏了我送你十兩,輸了也贈你三兩如何?」
這個沈家弟子昨天才剛入門,全套技能還沒學完,沈家內功‘金關玉鎖二十四訣’才二層,聽月流觴這麼說,以為是剛才自己口氣傲慢,貶低了唐門飛鏢,現在對方現在要在眾多未來師弟師妹們面前報復,耳朵自動將他的原意理解為「小樣,你說沈家厲害,我跟你打一場,贏了老子送你十兩,輸了也送你三兩,有種沒?」頓時臉色一黑,暗中聚力,反手一招‘神針追命’,一道飛針直插月流觴胸口。
「這人居然不會使用切磋功能直接開紅?」月流觴詫異地想著,神針追命聚氣的破綻依然很大,儘管兩人相距不到十米,月流觴也有足夠時間格擋,受到雙倍攻擊後,才損失了四十六點血,由於聚氣沒達到一點五秒,未產生擊退效果。
第二招襲來,從對方起手來看月流觴斷定出這是破防招式‘金絲斷魂’,擊破對方格擋狀態後在五秒內100%躲避對手一招攻擊,月流觴並不格擋,這次損失了三十三點氣血;立即揮手一記迷魂鏢的‘流星追月’過去,打掉對方五十九血量,看來只要我沒被破防他還是不會被添加100%閃避效果,這隨意一招直接讓那個沈家弟子掉了三分之一氣血,月流觴一驚,沒想到對手這麼脆,打定主意不再還手,對方再次聚力,聚足三秒,一道‘神針追命’襲來,這次月流觴為了測試效果也不再格擋,金針入體後,果然顯示兩次傷害:‘五十七’,‘五十七’受傷的同時,被一股力道強行將身體擊退了兩米,不過未造成後仰狀態。
又是一個破防招金絲斷魂打掉月流觴三十九血,十一層七絕經的月流觴氣血上限為四百八十,此時還剩二百四十九,仍然超過50%,他決定再強挨對方一招,看下一個‘神針追命’在即將臨界50%血量時會如何產生傷害。
沈家弟子哪裡知道他在想什麼,見他一鏢就讓自己受傷後氣定神閑毫不避諱自己攻擊,心下更怒,金絲斷魂出手後立即又開始聚氣,三秒後‘神針追命’。
‘五十八’月流觴被擊退的同時松了一口氣,顯然神追追命的雙倍攻擊只在對方50%氣血範圍內有效,不用擔心金針玩家兩個、甚至一個‘神針追命’技能就直接秒人的情況。見已達到自己的測試目的,月流觴抬手道:「可以了,切磋結束,你贏得十兩。」
話音剛落,只見對方又是一個破防技能針飛來,‘四十二’,月流觴臉色一沉,抬手一記‘飛天散花’連續三鏢出手,加上被動技能‘神魂顛倒’的三次附加傷害,一點二秒內產生了九十七點傷害,對方只剩下五分之一血量。
附近觀戰的玩家見有熱鬧看,哪肯甘休,紛紛呼喊道:「師兄加油!」「師兄再來一招!」「宰了這個唐門,看他還敢來沈家囂張!」
月流觴搖搖頭道:「再打下去可就要死人了。」
那個沈家弟子捂著傷口死死盯住他,眼下進退兩難,打是明顯打不贏,但在自家地盤被一個唐門弄得這麼沒面子,以後還有臉混嗎?看著附近排隊等候上山的玩家們,剛才還對自己崇拜不已的眼神好像都已經變了,變成一種不屑,在數百道目光的注視下,他深吸了口氣,放聲大喊:「有唐門奸細來踢場子啦!」
「靠!」月流觴運起隨行,轉身就跑。從山上突然躍出四人,都是沈家弟子,遠端套路的攻擊距離最遠為二十五米,月流觴沒跑幾步,只覺得背後一涼,已經中招,一咬牙,頭也不回硬抗了三招,終於拉開了可攻擊的距離,一看血量,只剩六十七點血。
突然身後不遠處傳來一個聲音:「唐門的速度加成果然很快,但可惜沒有輕功,你跑不掉的。」月流觴猛然回頭,只見一人正用穿雲縱朝自己追來,穿雲縱每次起跳後可以向前穿行十五米,只需一點五秒,一個起落,便已將雙方距離拉到二十米內,背後又被一記飛針擊中,帶走五十一點氣血,月流觴眼神開始變了,眼球像是蒙上了一層灰黑色的霧,他當即翻身往山下跳去,遠端攻擊必須雙方成直線,那人笑道:「沒有用的。」隨即一邊聚氣,一邊跳起,向月流觴跳下的方向使出穿雲縱,直線飛行看到月流觴的身影,那人微笑著正打算將聚氣過半的‘神針追命’出手,卻突然發現自己定住了,接著,身體慢慢降落,一秒後,下降速度以幾何倍數增長,接觸地面的那一刻,徹底死亡。
半分鐘後,只剩十六點血的月流觴緩緩落在他屍體旁,‘神針追命’必須要聚氣滿三秒才能發揮最大攻擊效果,超過一點五秒才會附帶擊退效果,金針玩家都有一個通病,由於穿雲縱效果剛好為一點五秒,所以都習慣了在穿雲效果結束時扔出金針來獲得擊退效果,然後連貫下一個動作:格擋或者再出下一招。
月流觴在跳崖躲避攻擊後就只用了淩空踏虛來維持浮空,而沒有再接招式或者扶搖步法,眼睛盯著對方即將出現的位置,在他身影從空中出現的那一刻使出金蛇刺的唯一一個遠端控制招式——‘吐信’能將二十五米範圍內對手擊暈三秒。在空中受了三秒暈眩,任你神功蓋世,結果也只能是摔成一灘泥。
月流觴拾起了戰利品,死亡後包裹會隨機掉出一、兩件物品以及百分之五到百分之十的銀子,他發現這個叫沈天書的還真是很有錢,爆出一本扶搖步法和一百五十四兩銀子。
「如果剛才天書只聚氣零點五秒就出手,那結果很可能是兩人同歸於盡。」一個男子在山邊看著兩人消失的方向道。
旁邊一個女孩手指有節奏地輕擊著山邊護欄的扶手回道:「你剛剛如果追過去,應該還能替天書報仇吧?」
男子搖了搖頭:「勝之不武,況且他教了我們不少很有用的東西,作為回報,就放他一馬吧,天書也不會在乎這點損失。」
這時那個喊著月流觴是奸細的沈家弟子跑了過來,見到兩人,先執了一禮,問道:「沈諾師兄,嫣嫣師姐,那個唐門呢,不會跑掉了吧?」
沈嫣嫣舉起白皙修長的手指,指著山下:「天書已經死了,沈力你若是有興趣可以從這跳下去追,估計他還沒走遠。」
沈力一陣尷尬,別說他打不贏對方,就連這跳崖的功夫,他也沒學會,張大嘴說不出話,臉憋得通紅。
沈嫣嫣語氣突然加重:「剛剛到底怎麼回事,你給我一五一十說清楚,不准有半點隱瞞或扭曲事實,不然天書的死,很可能就會找你負責。」
沈力雖然心中不快,但也不敢出言頂撞,沈諾、沈天書、沈嫣嫣對外自稱風塵三俠,雖然不是最早入門的弟子,但財力十分雄厚,內功、武功、技術都是沈家中拔尖的一批,這些天對他們晚入門的師弟們也頗為照顧,威望很高,如果他們不顧門派法度值要輪白自己,簡直不費吹灰之力,無奈下只得把經過詳詳細細講述了一遍。
聽完後沈諾若有所思,拍了拍沈力肩膀道:「你若是再看到那人能避就避,別去招惹,這個唐門...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