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風平浪靜祭亡父

「只要您放過我，您讓我做什麼，我都做，真的，我真的什麼都願意做。」好像怕趙未明不相信一樣，蘇穎香趕緊跪下，以頭磕地，想以此來表現自己的忠心一樣。

「嗯，你去吧。」趙未明雖然沒打算殺了蘇穎香，但是這個女子，真的讓人覺得蘇禦史的家風不咋樣。

「謝謝太師，謝謝！」膽戰心驚的蘇穎香，趕緊的跑出去了，她現在一點都顧不得自己會不會被別人看到。

一陣陣沉默後，蘇輕言張了張粉紅的小嘴，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兩個人就這麼安安靜靜的站在院子裡。

「天色已晚……」百里陌溫柔的臉龐，吐出的話卻有點無情。

「啊，對呀，我該走了，」蘇輕言突然發現自己這樣子跟國師站在這裡，不太好，會有流言蜚語的。「既然國師無恙，那輕言就放心了。」還未待百里陌回應，蘇輕言就轉身離開。

她想起百里陌的神情，還有那些話，心裡就堵得慌，剛剛跟趙未明在山洞的時候，她還謹記著要避嫌。結果一遇上國師百里陌，她立馬就將這些拋之腦後了。

結果百里陌一說夜色已晚的話，蘇輕言那些話，全部都不敢再說了，其實她真的想問問，那個小師妹的事情，可是……百里陌很明顯就是在跟她保持距離。

微微閉上眼睛，蘇輕言將自己一腔愁絲全部封存，深深吸了一口氣後，再次睜開眼，那眼裡沒有任何的軟弱與情絲，只剩下清澈明亮。

片刻後，蘇輕言帶著自己的丫鬟冬雪，轉身進去了自己的院子。

因為梅姨娘的鬧騰，蘇輕言將東廂房給了梅姨娘，自己帶著一個貼身大丫鬟住在西廂房，這裡是看不到月亮的，而且有種灰濛濛的陰暗。

不過環境怎樣，蘇輕言還真的沒放在心上，就是心裡有點疼痛，父親居然以這麼決裂的方式了斷了自己的生命，但是朝廷上的這種拉鋸戰，蘇輕言是清楚的，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為父親守住一片天。

靜靜站在窗前的蘇輕言，轉身上了床，她現在，真的沒有那麼多時間去糾結未來，她只是走一步算一步。

說真的，她也沒想到懷仁帝趙捷會讓她直接頂替父親的位置，那可是一品大員呀，在朝廷上隨時可以呼風喚雨的。

此刻的蘇輕言，根本不清楚自己捲入了一場什麼樣的風暴。

「哼，百里陌，本太師就不信了，你能接受蘇輕言。」這話一出，趙未明身邊的心腹，紛紛低下頭，都假裝聽不到太師的話。

夜黑風高，一夜噩夢無限，第二日，蘇輕言依然沉穩的跪坐在禪墊上，跟著大師們誦經，為自己的父親念往生咒。

跪在蘇輕言身後的蘇漸離也一臉虔誠的注視著佛像，而在最後面的梅姨娘，則是滿臉憤恨的盯著蘇輕言的後背，要是眼光能殺人的話，估計蘇輕言此刻應該是萬箭穿心的。

「姨娘，今天是第二天。」身邊的嬤嬤段姨，柔聲提醒道。

梅姨娘只能收了收自己憤恨的眼神，拿起塗滿蒜味的手帕，在那裡假裝抹眼淚。

趙捷帶著國師太師進大殿后，在蘇北平的牌位前，上了一炷香後，跟蘇輕言告辭而去。

「這蘇輕言，看不出還是挺有孝心的。」趙捷上馬後，讓馬慢慢走著，然後對著趙未明說道。

「是呀，陛下以孝治天下，看來還真的是百姓之福。」趙未明完全不像是那種只會上戰場的人，他什麼話都能說得很動聽。

「是呀，百善孝為先，百姓喜歡太平盛世。」國師百里陌補充道，這話其實就有點在警告趙未明一樣。

「哈哈，是呀，盛世是朕最想看到的，罷了，讓蘇北平安心的上路，暫不提削藩一事。」在這個時候，懷仁帝趙捷終於定下了最後的基調。

趙未明早就料到這個結果了，他只是臉上掛著笑，沒有再開口勸諫。

第二日是那些比較親近的人來拜別蘇北平，之前在家裡已經舉行了告別儀式了，結果還是有許多人跑來寺廟送父親最後一程，蘇輕言心裡是感激的，這證明，父親還是很英明的，他不畏強權，一直堅守自己的原則。

一一將來送別的人道謝後，送走，蘇輕言看著夕陽已經偏西了，她揉了揉有點酸麻的膝蓋，跪得太久，是真的很累。

轉身看到十二歲的弟弟，一臉憔悴的跪在那裡，「阿離，咱們回去休息吧。」慢慢的扶起蘇漸離，帶著他往後院走去，還有明天最後一天，他們可千萬不能在這個時候累倒。

「哪裡敢勞煩大小姐呀，漸離還是奴婢來照顧吧。」梅姨娘語帶嘲諷的說道，然後使個眼色，讓身邊的小微上前，從蘇輕言手中接過蘇漸離。

「那就有勞姨娘了。」蘇輕言勾唇一笑，瀟灑的離開了。

「你……」梅姨娘已經準備了一大籮筐的話要數落蘇輕言了，奈何人家蘇輕言今日累得夠嗆，根本就沒心情搭理她。

「姨娘，我很累了。」蘇漸離是真的累，一個十二歲的孩子，跪在那裡一整天，東西又吃得少，平時梅姨娘都怕這個孩子受委屈，什麼好的什麼精緻的都供著，結果現在，他身為男孩子，卻比不上蘇輕言。

「好好好，咱們回去，姨娘給你準備了些湯水，你先喝了。」梅姨娘轉身的時候，眼神裡的狠厲一閃而過，蘇輕言，既然你不仁，那就別怪我不義了。

「阿離呀，不是姨娘說你，你說你是家裡唯一的男子漢，你怎麼就跪在大小姐後面呢。」梅姨娘有種恨鐵不成鋼的痛，昨天兒子明明說好的，今日他會自己去大殿的。結果，還是跟昨日一樣。

「姨娘，我累了。」蘇漸離這一天，跟著姐姐應付那些人，已經夠累了，現在還要聽姨娘說教，他不想聽了，只想這裡趕緊結束，他要回家。

「好好好，姨娘不說了，你趕緊喝吧，喝完泡個澡就早點休息吧。」梅姨娘也沒辦法了，這兒子不爭氣，只能慢慢來了。現在最關鍵的，就是明天的一擊必中，明天過後，禦史府的一切就是她兒子的了。

一想到這裡，梅姨娘差點沒忍住笑出聲。她等這一刻可是等了十幾年了，好不容易熬死了蘇輕言那個短命的娘，現在又得對付這個小狐狸精，她真心不容易呀。

半夜，蘇輕言又被噩夢嚇醒，按道理來講，這是佛門重地，那些妖邪應該不可能有的，但是她這幾晚都睡不安寢，難道是有什麼事要發生了嗎？

靜靜的將今日白天見過的人在腦中過了一遍，沒發生任何異常，而對於梅姨娘，那人是無時無刻得找事，蘇輕言壓根就沒放在心上。

通通想了一遍後，沒發現任何異常的蘇輕言，又再一次睡著了。

「主子，有人接近大禪寺。」大禪寺就是蘇輕言為父親祈福的寺廟，只是沒人知道，趙未明雖然隨著懷仁帝離開，但是他依然留下暗衛在這裡盯著。

雖知道第二天他們離開後，風平浪靜，第二天夜裡臨近天亮的時候，有一批不明人士，在悄悄的靠近大禪寺，尤其是身後還不弱。

「哦？」趙未明還真的不清楚是否有人要除掉蘇輕言，只是習慣性留下人盯著蘇輕言而已。

「屬下不敢跟得太近，對方很驚醒，屬下怕打草驚蛇，故而先回來稟報。」只有兩名暗衛被留在大禪寺，他們發現有人暗中靠近後，一個留著繼續跟蹤，一個則是回來稟報。

「嗯，知道了，你們盯著那些人。」趙未明知道蘇輕言家的護衛，根本就不是那批黑衣人的對手，這個時候，他覺得自己很有必要出現一下，來個英雄救美也是不錯的。

想到英雄救美，想到蘇輕言臉上的嬌羞，趙未明不知為何，心情很好，一直很好，臉上的笑容越發的溫和了。

第三日，來得人少了很多，其實為了讓父親安安靜靜的走，蘇輕言特意選了這個離京都比較遠的寺廟，之前懷仁帝還想讓蘇輕言在皇禪寺進行的，不過卻被蘇輕言婉拒了，她真的不喜歡興師動眾，父親也是這個性子的。

「小小姐，節哀順變。」這是第三日來的人，不是別人，是蘇輕言母親的娘家，南陽氏，那是江南有名的望族，因母親的逝世，南陽氏對父親有一些誤會，所以一直未曾來過京都，這一次，是突然接到蘇北平去世的消息，怕蘇輕言一人難挑重任，故而南陽氏立馬派了家奴先趕過來。

「權叔，輕言還好。」來得人是自己母親陪嫁的家奴，因母親去世，她一直還未聯繫得上他們，現在父親走了，這世界上南陽氏就是她的親人了。

「嗯，小小姐要保證，老奴帶著大小姐的全部嫁妝來了。」這是大小姐臨終前的叮囑，他們全家效忠的不是蘇家，而是南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