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人情冷暖

方青雲精神恍惚地行走在馬路上，身旁的車水馬輪燈紅酒綠和他沒有絲毫的關係。

　　十萬塊啊！他上哪兒去弄這十萬塊錢啊！

　　為了給母親治病，家裡的積蓄早已用得一光二淨，別說是十萬塊錢，就連一千塊錢都拿不出來。

　　父親前些年因公出事，到現在杳無音訊，連個死訊都沒有傳回來。這些年都是他和母親二人相依為命度過的。

　　母親的病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巨額的醫藥費讓方青雲想盡了各種弄到錢的辦法，各種網路貸款貸了個遍，即使原本的房子也被方青雲賣掉用來治病，可即便如此依然不夠。

　　就在一年之前，母親病情忽然加重，如若不能及時進行手術，說不定會駕鶴西去一命嗚呼。無奈之下，方青雲選擇入贅蘇家，為了蘇家沖喜。

　　沖喜的報酬是蘇家支付母親手術需要的三十萬醫藥費。

　　只要母親能夠安好，方青雲不在乎走在路上被人戳著脊樑骨說那是一條上門的狗。

　　可就在剛才醫院下了病危通知，母親的尿毒癥加重需要再次手術，否則只有一個月的壽命，而且這一個月病人還得在萬般痛苦之中度過。

　　「不行，我一定要弄到錢，一定要救母親。」方青雲捏著拳頭眼神堅定地說道。

　　或許可以去幾位叔叔伯伯家試試，畢竟他們和父親是親兄弟，而且佔據著原本屬於父親的老宅。可方青雲終究是低估了人世間的冷暖，當他來到二叔門口時，二伯母打開門看見來人是方青雲，擋在門口連門都不讓方青雲進去。

　　「是不是又來要錢啊？上次不是已經給過兩千塊錢了嗎？」

　　「我們家又不是提款機，可經不住你這樣三天兩頭的要錢。」方青雲還未開口，二伯母便冷著一張臉說道。

　　「我告訴你啊！你最好趕緊離開，否則我要打電話報警。」說完，不等方青雲開口，只聽嘭的一聲將防盜門狠狠地關上。

　　隱隱約約還能聽見二伯母在屋內的叫駡，「狗親戚。」

　　從開門到關門，方青雲連張嘴說話的機會都沒有，卻是將二伯母一家的冷漠看在眼裡，父親在時二伯家可沒少來撈好處，現在父親不在了，竟然罵他們是狗親戚窮親戚。

　　在二伯母這裡碰了壁，可方青雲並沒有氣餒，繼續前往其餘幾位叔伯家，總有人會念一念過去的好幫他們一把的。

　　事實再次給了方青雲一個響亮的耳光，別說是借錢了。當方青雲上前敲門時，幾位叔伯家連門都沒開就好像沒人一般，可他明明聽見有人在裡面說話。

　　屋漏偏逢連夜雨。在方青雲無錢可籌之際，網貸公司也開始不斷地打電話催款。

　　直至最後，方青雲撥通了一個電話，那是他正在泰國旅遊的妻子蘇若音的電話。若非走投無路，方青雲絕對不會打這個電話，因為這代表著他最後的尊嚴。

　　蘇若音接通電話聽見方青雲又要借錢，冷哼了一聲便掛斷了電話。

　　方青雲坐在江邊的堤壩上平復了一下心情，爭取讓自己看起來不是那麼落魄。調整好心情，方才起身朝著一家咖啡店走去。

　　這家店的女老闆是自己曾經的女友黃菲，一個追求高端典清高，為此被人用兩百萬砸開腿的女人。更可笑的是掏錢砸開黃菲腿的人，還是大學期間與方青雲稱兄道弟的室友蕭立。

　　姿色本就上等的黃菲再加上故意營造出清高的氣質，倒是讓這家咖啡店的生意一直不錯。

　　方青雲走進咖啡店，看見黃菲以及幾位好友正坐在最醒目的座位談笑，一顰一笑都仿佛刀子般插進方青雲心中。

　　若非母親的病情，方青雲這輩子都不會來這裡，來這裡見這個女人。

　　方青雲在賭，賭黃菲還有一點良知，看在當年虧欠自己的份上能夠借錢給自己。

　　黃菲幾人的位置最為醒目，視野也是最好，當方青雲剛出現在咖啡店門口，便被黃菲的好友發現了。方青雲朝著幾人走去，發現蕭立也在。

　　看著他大學期間最為親密的二人，一時間方青雲心中五味雜陳，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蕭立坐在黃菲身邊，下巴微揚趾高氣昂地看著方青雲，一隻手搭在黃菲肩上。至於黃菲，上身穿著一件墨綠色OL襯衫，下身穿著一條黑色短褲，將白皙修長的大腿暴露在空氣之中。看起來幹練的像個白手起家獨自創辦咖啡館的女強人。

　　黃菲冷漠地看著方青雲，一副生人勿進的高冷姿態。看向方青雲的眼神沒有任何愧疚，反倒是居高臨下，仿佛眼前站的不是人，而是一條狗一般。

　　黃菲還未開口，其閨蜜章一佳已從座位上站起來，不屑地看著方青雲。

　　「方青雲，你可真有勇氣？居然敢來這裡。」

　　「你難道是想喝咖啡，我告訴你這一杯咖啡得好幾十塊錢。」蕭立追求黃菲的事情，她當年可沒少出力吹枕邊風。

　　「哦，我想起來了，你可是蘇家的上門女婿，每個月都有人會給零花錢。怎麼你媽病好了，不用動手術了，有錢消費了？」章一佳的嘴像刀子一樣，每句話都戳在方青雲的傷口上。

　　蕭立歪著脖子，一隻手在黃菲白皙嫩滑的大腿上輕輕劃過，滿臉譏諷地說道：「方青雲，趕緊滾。菲菲現在是我女朋友，你若是糾纏她的話，我可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讓你連上門女婿都做不成。」

　　說到上門女婿時，蕭立故意將聲音放大了幾分，保證讓咖啡店每一位顧客都能聽見。

　　上門女婿，多麼新鮮的詞兒啊！簡直是男人的恥辱。

　　果不其然，眾人紛紛投來異樣的眼神，看得方青雲恨不得在地上找個縫隙鑽進去。可母親的病需要手術費，不能再耽擱下去了。

　　方青雲強忍周圍嘲諷的眼神，深吸了一口氣，鼓起勇氣說道：「黃菲，你能出來一下嗎？我有話想對你說。」說到最後方青雲語氣變成了乞求。

　　黃菲坐在原地沒有動彈，一雙眼眸漠然地看著方青雲，冷漠的表情比直接張口拒絕還要讓方青雲尷尬。

　　章一佳上前擋在方青雲面前，「滾蛋吧！現在的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還想喊菲菲出去說話，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

　　不屑中夾雜著不耐煩。

　　「我只是想借十萬塊錢而已。」方青雲在眾人面前徹底沒有了顏面。

　　「我很快就會還給你的，實在不行我來你這兒每天免費打工都可以。」

　　聽見方青雲獅子大張口要借十萬塊錢，章一佳滿臉不可思議，圍著方青雲轉了一圈，陰陽怪氣道：「十萬？你還真敢開口。」

　　「你還是個男人嗎？借錢借到前女友身上來了。再說了，讓你來這裡打工，簡直是在拉低咖啡店檔次。」

　　方青雲沒有理會章一佳的嘲諷，目光看向黃菲，「相信我，我一定會還給你的。」

　　「求求你了，我媽的手術真的不能再耽擱了……」說到最後，方青雲忍不住流下了眼淚。他為自己的無能為力而哭泣。

　　看著昔日成績優異的室友像狗一樣在自己面前乞求，蕭立不由得露出得意笑容。學習好有什麼用，出了校門還得自己努力奮鬥。

　　而他們奮鬥的終點也只是自己的起點而已。蕭立喜歡這種高高在上的感覺。

　　當方青雲提出借錢時，黃菲眼眶中冷漠比之前更甚，「我為什麼要借錢給你？就憑當年我們在一起過？」

　　「省省吧，有些人終究是要飛上雲端的，跟不上的人只能埋於塵埃之中。」

　　方青雲愣在原地，他怎麼也沒想到黃菲會說出如此絕情讓人心寒的話。

　　「哦，這塊玉佩還給你。當年你把她送給我的時候，不是說可以保佑人一生平安嗎？」

　　「我現在把它還給你，你再送給你媽，你媽的並說不定會有好轉。」

　　說著，從隨身的包裡掏出一塊玉佩丟給方青雲。玉佩入手溫軟像是少女光滑的皮膚，半黑半白煞是奇特。

　　「現在你可以離開了，從今以後，我們之間再無瓜葛。」

　　方青雲徹底絕望了。剛想抬步離開，蕭立卻是走到方青雲面前，一臉玩弄的笑容，「不就是錢嗎？我可以借你，但是我有個條件。」

　　「只要你能答應我的條件，別說是十萬了，二十萬都可以。」

　　方青雲身體一顫，激動地說道：「答應，我答應，只要你能借錢讓我救我媽，我什麼條件都可以答應你。」

　　「蕭立，你……」章一佳剛想阻止蕭立，被蕭立伸手打斷了。

　　「要不然你先給我們幾個跪一個吧！」蕭立玩味地說道。

　　方青雲只覺一股血液直沖大腦，心中的怒火噌地一下冒了起來，可立馬被方青雲壓了下去。

　　「嘭……」

　　方青雲毫不猶豫地跪下下去，都說男兒膝下有黃金，可在他眼裡萬金也難換母親安危。

　　方青雲乾脆地下跪，也讓蕭立等人一愣，本以為方青雲會拒絕，誰知真的像一條沒有骨頭的狗跪在了他們眼前。

　　看在學校期間可望不可即的學霸跪在自己面前，眾人發出得意地笑容。

　　「哈哈哈……」

　　黃菲高傲地看著方青雲，像只高傲的天鵝。

　　如此沒有骨氣的男人，自己當初是瞎了眼了。

　　「我已經下跪了，你現在可以借錢給我了嗎？」方青雲抬頭看著蕭立。當最後一點尊嚴也被人踐踏在腳下時，方青雲變得無所畏懼。

　　不再畏懼他人的冷嘲熱諷，不再畏懼徹底丟失的尊嚴。

　　蕭立在地上吐了一口痰，用腳踩了踩將鞋底伸到方青雲面前，「只要你把我鞋底舔乾淨，這二十萬就是你的。」說著從兜裡掏出一張銀行卡拍在桌子上。

　　方青雲苦笑一聲，緩緩地站了起來。

　　「誰讓你站起來的，給老子跪下。」看著方青雲站起來，蕭立怒喝道。

　　只見方青雲二話不說，躍起一腳踢在蕭立胸口，桌翻茶倒弄得眾人身上一片污漬。

　　「老子舔你媽。」

　　蕭立根本不是想借錢給自己，只是想羞辱自己而已。

　　從小錦衣玉食的蕭立何時被人打過，憤怒道：「給我往死打。」隨即，身邊幾名同伴上迅速將方青雲圍在其中拳打腳踢。

　　方青雲唯有倒在地上護著頭。

　　黃菲二女旁邊看著被人打得半死不活的方青雲大呼痛快。狗就應該有狗的覺悟，永遠趴在地上。

　　蕭立每一腳都是朝著方青雲腦袋踢出，「艸，讓你踢老子。」

　　最終，方青雲的手不堪重負沒有知覺的垂落下來，手中的玉佩也在挨打過程中碎成兩瓣。

　　鮮血流進奇特的玉佩。

　　玉佩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