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司空有女名夢嵐

秋風柔涼，北城中卻有些淒涼。

將入辰時，北城還整個籠罩在一片淡光之中，剛可視物。

「兒啊，萬萬要保重身體啊，打戰的時候別沖在最前頭！」

一位年近四十的女人眼中泛著淚花，一直跟隨著前面一位頭也不回年輕人身上。

他充滿熱血，為國捐軀的精神感染四方。

霎時間，淒涼被激昂沖刷，參軍者雜亂的腳步，似衝鋒的步伐。

百無忘一個人走在人群中，左打量，右觀望。

司空夢嵐也是一個人走在人群中，左打量，右觀望。

這時她知道，此時凡是走向城門腳下的年輕人，都有可能是未來的戰友。

她搜索著，看是否有熟悉的身影。

視線最終落在了那位背著一把刀和一個包袱的年輕人身上。

「他身上怎麼有一股我熟悉的味道？」

司空夢嵐一雙黑眼久久不能從百無忘的身上離開，咬了咬嘴唇，準備上去接觸一番。

百無忘觸景生情，看著這熟悉的大道，腦海中，帶著那位叫司空夢嵐的妹妹在這大街上追逐的場景歷歷再現，守孝三年，從未跨出過將軍府，在臨走之前，自然要把家鄉的景刻在腦中。

忽然，百無忘感覺到了一束熾烈的光盯著自己的身後，反手已經搭在了刀上，冷著眼神，向那個方向看去。

「司空夢嵐！」

「白裡傲！」

百無忘認出了她。

司空夢嵐看到那人回頭的瞬間，心中便出現了白裡傲這個名字，隨後卻自嘲的笑了笑。

「六年前，白裡傲哥哥家中就被滅門，怎會出現在這裡？夢嵐啊夢嵐，他只是有些像他而已。」

兩個人心中，司空夢嵐冷靜的分析致使她沒有走上去認識的勇氣；百無忘顧全大局的理智致使他產生了對司空夢嵐的冷漠。

百無忘不想連累司空夢嵐。

所以，百無忘裝著不認識司空夢嵐。

鬆開搭在刀把上的手，面無表情的回過頭，徑直向城門處走去。

看到百無忘的動作，司空夢嵐又給了自己一個理由。

如果那人真是白裡傲哥哥，那麼他肯定會認識自己，自然也就不會沒有什麼動作，不至於眼神都不曾驚訝一分。

辰時已到，城門之下並沒有人山人海，百無忘看到這一幕，搖了搖頭。

如今的司國臣民，似乎少了許多熱血，長年安逸的生活已經軟化了那些年輕人的衝勁。

看著大道兩旁建築物中那些指指點點、有說有笑、享受安逸生活的的年輕人，司空夢嵐冷哼一聲，暗道一句：「廢物。」

城門有十多丈高，穿著白鐵鎧甲的副將魏虎鑫站立在城頭，冷眼看著城門之下位數不多的年輕人，有些失望。

「這幾年，每年參軍的人數都在減少，這樣下去，到時候司國的軍人都是些老年人了，到時候可怎麼辦？」魏虎鑫旁的一位隨從有些不滿。

「晃眼看去，差不多才兩百人，其中竟然還有女子，就連司國國都北城都是如此模樣，其他城市可想而知了。」另外一位隨從指了指城下。

魏虎鑫此時也把視線落在了人群中的司空夢嵐身上，有些感慨：「竟然真的有女子參軍，倒是還能給我一點點安慰，時辰已到，下去初試登記吧。」

「是。」

兩位隨從隨機招了幾位小兵，走下城門，在城門中央擺了一張長桌，桌旁，圈了一處簡易的檢查室，一個金屬架，架子的頂端是一個金屬圈，圈上掛著長毯到地，參軍的需要在裡面脫去衣物，檢查身體是否健康完好。

只要身體無恙，便可參軍。

半個時辰過後，檢查通過的人員整齊的排列在城門的一旁，他們人手拿著一塊木制腰牌，上面刻著司軍兩字，意為司國的軍人。

而此時只剩下司空夢嵐一人未檢，小兵們也不知如何檢。

魏虎鑫在城門上看到只剩司空夢嵐一人，忽然想起那位大人傳的話，不敢大意，連忙走下城池。

「大人。」

魏虎鑫徑直坐在桌前，看著司空夢嵐，點了點頭：「姓名。」

「司夢嵐。」

魏虎鑫有些吃驚，他自然是認識這位元大將軍的女兒，當然也知道她的名字並不是司夢嵐，而是司空夢嵐，如今她把自己的真實身份隱藏起來，倒是體現了她不想借助自己父親的名義在軍隊之中得到照顧的打算，孰不知，司這個姓，比司空這個姓在某些時候，威力更加巨大。

魏虎鑫倒也不揭穿，在名單上寫好了司夢嵐這個名字，又翻看了一下，發現並無白裡傲一人，心中有些疑惑：「難道將軍他搞錯了？」

再翻看一次，最終把視線落在了百無忘三個字上。

「白將軍的兒子如果想要參軍，自然不會用真名，白姓也是有些忌諱，如果頭上添了一橫，倒也說的過去。」魏虎鑫這樣想著，拿起名冊，對著佇列中一喊：「百無忘，出列！」

百無忘安安靜靜的站在佇列之中，不知緣何讓那名副將引起了注意，難道自己的身份暴露了？

非也，自己在將軍府中已經守孝了三年，上面的人肯定不會不知道，如果要對他下手，早就下手了，為何會等到此時？

百無忘心中有了定論，所以平靜的走出佇列之中。

魏虎鑫自己的打量了一下百無忘，證實了心中所想，百無忘實則就是白裡傲，曾經的大將軍白風揚之子，如今司空樂將軍點名安排的對象。

「百無忘、司夢嵐，你們站在最後一排去，從今天開始，你們就是一個小隊的成員，先互相認識，別明天去軍營時搞錯了。」

「為何？」司夢嵐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甚至是有些抵觸，因為他太像她心中的那個白裡傲哥哥了，但是白裡傲哥哥已經沒在人間了，和百無忘待在一起，每每見到他的臉就會勾起心中的回憶。

魏虎鑫瞥了司夢嵐一眼，眼中冷光一閃，手快速的拔出利劍向百無忘頭上斬去。

「鐺……」

只聽見鐺的一聲，魏虎鑫的利劍穩穩的停在了百無忘的頭上三寸處，劍下，是百無忘的刀。

百無忘眼中寒光漸凝，手中拿著砍刀，用有一指厚的刀背阻止了利劍。

魏虎鑫看著他的眼神，後背竟然有些發涼。

「呵呵……因為，只有他才能夠在軍隊中有多餘的力量保護好你，我不希望我司國少有的女將還未成名便倒在了場上！」

魏虎鑫把劍收回，然後把手背靠在身後，左手緊緊的握著發抖的右手，以免露出破綻。

就剛才那砍在刀上的一劍，有一股奇特的暗勁從劍上傳到他的手中，久久不能消散，以至於把手上的肌肉衝撞的不受控制。

此子，前途無量。

魏虎鑫敢這麼做的原因是因為他看到了百無忘手上的老繭，小小年紀，一雙手卻粗糙的堪比三十幾歲的壯漢，背上還背著一把砍柴刀，如果不會習武，這些年在戰場上的血戰就白費了。而且，魏虎鑫自己也有那種自信，即使最終百無忘真的不會出手，他也會在最後一刻穩住自己的劍。

司夢嵐咬著嘴唇看著百無忘把砍刀插回刀囊之中，那似要殺人的眼神讓她有些膽寒，而魏虎鑫的話也刺激了她不甘的心，壯著膽對百無忘介紹了自己的名字。

「百無忘。」

百無忘冷冷的丟出自己的姓名，然後徑直向隊伍最後面走去，司夢嵐在身後跟著。

「放心，以後我會自己保護好自己，不會拖累你。」

「這樣最好，但是，我也並不是那種見死不救之人，希望，我們能夠成為朋友。」

最終，百無忘還是丟出了自己的橄欖枝。

司夢嵐一聽，徹底死了心。

如果他真的是白裡傲，那麼他會一直冷淡的對自己，而不會說出成為朋友這番話，因為，白裡傲的性子就是那樣，而且，情商也不是很高。

可是，有這樣一句話：天下觀中觀天下。

司夢嵐萬萬沒有想到，此時的百無忘已經不是六年前的白裡傲了，而是在天下觀中修行了三年的百無忘，雖然只是砍柴。

但是，百無忘已然有了看穿許多本質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