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寒刀痛飲舊人血

司國四十三年，一個冬天的傍晚，後備軍營白茫茫一片，天空還飄著鵝毛大雪。

吳浩坤手持馬鞭站在軍帳簷下，看著那站在雪中的隊伍，經過近半年的訓練，此時的新兵蛋子已經蛻變，各個眼神堅毅，站在雪中一個時辰，巋然不動。

隊伍的旁邊，有一張桌子，桌子上面堆了幾百個饅頭，但是現在已經和白雪融為了一體。

此時，一群一百四十人的隊伍已經成為了雪人，盔甲上能夠承載雪的地方都堆滿了白雪，只有從鼻中呼出的白氣還證明了他們還活著。

「啪……」

吳副將馬鞭鞭出一聲脆響，臉色嚴厲。

「今天，你們所有人都幫著百無忘說話，所以，我罰你們在雪中站一個時辰！就是要讓你們記住，軍營中，不是你們這群新兵蛋子的天下，也不是百無忘那個小崽子的天下，在這裡，我就是王！」

「百無忘、羅偉，出列！」

隊伍的後方，百無忘和羅偉在眾人的注視下來到吳浩坤的身前。

眾人眼神中有些不服，有些憤怒。

他們胸口漸漸起伏，似要到了爆發的邊緣。

百無忘背上的那把刀，依舊是背在相同的地方。

「今晚值夜。」

「是。」

兩人像個沒事人一樣接受了命令，走到桌旁，推開覆蓋在饅頭上的雪，手中各自抓著兩個饅頭便向軍營週邊的值夜哨站上走去。

他們身後的眾人眼神似乎要把吳浩坤殺掉，但是無可奈何。

司夢嵐看著那兩道孤零零的身影，眼中竟然泛了淚花。

「解散！」

吳浩坤轉身進入了自己的軍帳之中，其餘人各自把桌案上的饅頭分光，看著百無忘兩人的身影，無不歎氣。

「混帳！」

「小聲一點，如果被他聽見了，你就完了，你可還記得那三位……」

「呸！」

那人對著吳浩坤的軍帳方向吐了一口唾沫，眼神頗為嫌棄。

百無忘和羅偉兩人，離開了吳浩坤的視線，表情終於有了些變化。

「羅偉，我連累你了。」百無忘咬了一口已經凍得像石頭一樣硬的饅頭，用力的咀嚼著。

羅偉，就是當初那位剛到軍營是帶頭吼口號的人，百無忘對他感覺很好，後面近半年多的訓練當中，也證實了百無忘的眼光。

「隊長……」

「別，我可不是你們的隊長，我們都是平等的。」百無忘連忙制止羅偉的話。

「在我們心中，已經把你當成是我們的隊長了。」羅偉無比真誠。

百無忘想著那掛在軍營外的三具屍體，至今也是憤怒無比。

「如果我是你們的隊長，能夠為你們說上一句話，那三位兄弟也不會因為我而被處死。」百無忘眼中寒光乍現。

羅偉搖了搖頭，「隊長，這半年來，你對我們的心意，我們都看在眼裡，我就是想不通，吳浩坤他為什麼這麼對你，每天都是你值夜，就算是鐵人，也受不了啊，白天那麼重的訓練任務，晚上你還得值夜，他和你有仇？」

的確是有仇，只不過是和他父親白將軍的仇。

這一點，還是魏虎鑫給他提及的，魏虎鑫知道百無忘的真實身份，而且在後備軍營中擔任了一點軍務，不常在軍營中，所以有些事情知道的比較晚，魏虎鑫在得知百無忘在訓練之中受到了非常不公平的對待，也就主動給百無忘通了氣，並出了主意。

由於白風揚的原因，吳浩坤在這個完全沒有前途的後備軍營中待了七年多，所以對白家懷恨在心。

出於魏虎鑫對白將軍的忠心，百無忘對那位副將好感倍增。

百無忘拍了拍羅偉的肩膀，「所以，從那個時候開始，你就開始主動來幫我值夜？」

此時，兩人已經走到了哨站的下方。

在軍營廣闊的草原上，樹立了兩個高五丈的哨站，百無忘和羅偉剛好一人一個。

「你為我們付出了那麼多，我自然也要為你承擔一些，今天我來值上半夜。」

百無忘點了點頭，爬上哨站，視線落在了遠處的一座山頭，反手把刀取出，靜靜的看著。

「今夜，你該飲血了。」隨後又收回砍刀，靠坐在哨站之中開始睡覺。

司國冬天的夜晚，寒風夾雜著雪，呼嘯吹個不停。

睡夢中，百無忘夢到了將軍府上的一片血光，立馬被驚醒，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收拾好心情，向羅偉打招呼說道：「換我了，你睡吧。」

「我還能堅持一會兒，你再睡會兒。」

百無忘點燃了火把，搖了搖頭：「讓你睡你就睡。」

羅偉無奈，裹著棉被，蜷縮在角落處睡了起來。

百無忘喃喃道：「申時要到了。」

……

「呼哧……呼哧……」

視線中，一頭黑色的野馬緩緩來到了軍營哨站下面，它似乎注意到了百無忘的眼光，盯了一會兒便又轉身離去。

百無忘轉身把視線投在了吳浩坤的軍帳之中。

軍帳外，特製的火把還散發著火熱的光芒，兩名黑衣人手持彎刀，嘴角上揚。

「有刺客！」百無忘大吼一聲，驚醒了另一處哨站中的羅偉，羅偉連忙起身查看，發現百無忘已從哨站躍下，手持砍刀沖向了吳浩坤的軍帳。

「有刺客？啊……有刺客！」

羅偉也是慌忙爬下哨站，一路奔跑一路大喊著。

百無忘速度極快，此時已經手持砍刀來到帳外，忽然聽到吳浩坤在帳中大喊，連忙停下了腳步。

「你們是何人？竟敢擅闖本副將的軍帳！」

「殺你的人。」

「大膽！」

只聽帳中刀劍相拼，刷刷兩聲，隨後就聽見刀劍入肉的悶哼，格外刺耳。

百無忘手持砍刀，小心的掀開軍帳的布簾，引入眼簾的是兩位手拿彎刀的黑衣人，他們遮住臉龐，彎刀上面還滴著鮮血，吳浩坤早已躺在血泊之中，腦袋已經搬家。

「你們為何殺我們吳副將？你們究竟是誰？」走進帳中，冷冷看著兩人，

「動手吧……」那兩人沒有出現過激的動作，而是平靜的說道。

其中一人見百無忘沒有動作，手拿彎刀便沖向百無忘。

百無忘手持砍刀的手微微一動，寒光初現，血光迸起。

那人腳步停住，手中彎刀掉地，頸上緩緩出現一條血線，身影緩緩跪下。

「有此……後輩，將軍……在天之靈……定……定……無憾矣……」

百無忘手拿砍刀的手微微一僵，停在了另一人的頸邊，剛剛碰到皮膚。

「你們……是……我父親手下的舊人？」百無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不敢相信魏虎鑫會做出這樣的安排。

「白風揚兮，天下歸兮……」只見那人說完這句，身體一轉，自刎於刀上。

這時，羅偉帶人沖進帳中，見到了百無忘斬殺刺客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