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箏,你怎麼不去死?」
「一個身份卑賤、不守婦道的庶女,也配得當南越皇后?」
「今日我便送你下陰曹地府,與你那短命的兄長團聚!」
一把匕首刺穿雲箏的心臟,劇烈的疼痛席捲全身,寒意直擊靈魂,將她從混沌中喚醒。
「滾開!不許碰我家小姐!」
「賤婢,既然你這麼迫不及待,那老子就先收拾你!」
耳畔傳來撕心裂肺的哭喊與暴躁的咒罵,她看見了婢女春楹被兩名孔武有力的男子按在地上,布帛被撕裂,未曾見光的肌膚上被留下了觸目驚心的痕跡。
那兩名男子雙眸猩紅,貪婪垂涎之色毫不掩飾。
「真沒想到,在將軍府當差還能碰上這等美事。雖說是庶出小姐和丫鬟,這姿色卻比青樓裡的花魁娘子不知強上幾倍。」
另一人咽了咽口水,催促道:「你快點,那位貴人吩咐了,必須儘快把事情辦了。」
「你急什麼?馬上就……」
「哐當!」
一個銅壺猛地砸在他腦袋上,他轟然倒地,另一人見狀大怒,如猛虎般朝著雲箏生撲過去。
春楹衣不蔽體地坐在地上,驚恐地便想上去阻攔,下一刻,就看著那人虎軀一震,血濺三尺。
「滴答!滴答!」
雲箏握著那把染血的匕首,彷彿脫力一般癱坐在地,渾身抖如篩糠。
記憶如潮,在混亂的腦海中交織翻湧,她盯著自己的雙手,不敢相信,她竟然又活了。
身為將軍府的庶女,她生來就套著這個枷鎖,而名節被毀,更是她一生抹不去的陰影。
當朝三皇子裴照卻不計前嫌,對她百般愛護,而她也傾力相助,甚至遊說兄長,南越國的戰神將軍雲晏助他成皇。
然而這一切不過是一場陰謀。
裴照與她大婚之日,便以謀反之名絞殺兄長。而她也被嫡姐雲蘿劃傷了臉,斷了雙手,最後穿心而死。
臨死之前的那一聲聲咒罵猶在耳畔,滔天恨意在血液中沸騰著,手掌被匕首割出了血痕也尤不在意。
「小姐!」
春楹的驚呼聲喚回了她的理智,雲箏僵硬地抬頭看她,淚如雨下,聲音嘶啞。
「春楹,你還活著……」
她十五歲這年,將軍府為夫人葉氏辦壽辰宴。雲箏被人設計,身中迷藥,險些被兩個馬伕玷汙。而她的婢女春楹為了護她,被那二人凌辱致死。
雲箏追查多年,卻始終不知是何人對她下的毒手,直到臨死之前,雲蘿才告訴她真相。
「那個小丫鬟啊,也是活該!我本來只是想毀了你的名節,卻被她攪了好事。不過你真以為三皇子不介意嗎?他早就跟我說過了,一想到你與那低賤的馬伕有染,他便噁心透頂。」
「裴照,雲蘿……」
雲箏低聲呢喃著,恨意透骨,化作聲聲詛咒。
「老天垂憐,讓我重活一世,我必讓你們,血債血償!」
「小姐?」
春楹怯怯地看她,雲箏壓下戾氣,衝著她露出了一抹淺淺的笑意。
她將她摟入懷中,一字一句地承諾:「春楹,你放心,我一定會保護好你的。」
春楹不知她的小姐經歷了什麼,縱然死裡逃生,她也毫不猶豫道:「春楹也會保護小姐的。」
傻丫頭。
雲箏輕嘆,上一世,她可不是用命來保護她了嗎?
「小姐,現在怎麼辦?」看著地上的兩具屍體,春楹滿臉恐懼,「今日是夫人壽辰,府內人來人往,此處又在花園小閣,只怕很快會被人發現的。」
雲箏抽出了帕子,隨意裹住了流血的掌心,眼神冰冷刺骨。
「只怕,她們已經在來的路上了。」
春楹慌張道:「那我們快走吧。」
「不急。」雲箏冷笑一聲,「難為她們費這麼大的工夫,若不還回去,豈不可惜?」
她脫了外衣給春楹裹上,交代她去辦一件事。
春楹用力地點頭,翻窗離開之時,又憂心道:「小姐自己一個人能行嗎?」
雲箏彎唇一笑,蒼白的小臉燦然生花,似出鞘的利劍,寒意森冷。
「放心,我不會有事的。」
待春楹離開後,雲箏擦乾淨匕首,藏入後腰。估摸了一下時間後翻窗而出,繞到了小閣側廊,果真看見了那鬼鬼祟祟地守在門口的兩名婢女。
「裡頭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
「五小姐被迷暈了,哪會有什麼動靜?不過他們都在裡面待了這麼長時間了,估計生米都煮成熟飯了。」
「那我趕緊去向小姐通稟,你在此處守著。」
那綠衣婢女匆匆離開,剩下一名黃衣婢女守在此處,謹防有人路過,或是雲箏突然醒來,會壞了雲蘿的計劃。
「今日一過,我倒要看看那個狐媚子還怎麼勾人!」
黃衣婢女得意地獰笑一聲,腦後突然受到一擊,兩眼一翻便暈了過去。
雲箏把她拖入屋內,將那染血的銅壺塞入她手裡。
春光勾勒著她柔美的輪廓,此刻卻如結霜一般,泛著絲絲寒意,聲音輕如羽毛。
「雲蘿,這一份見面禮,希望你喜歡。」
收拾好現場,雲箏匆匆離開,卻在繞過花園拐角之時,與人迎面相撞。
她瞳孔驟縮,呼吸一窒,想要剎住腳步已經來不及了。
眼看著就要撞上去了,不料那人腳步一移,側身躲過,雲箏結結實實地摔了下去。
「姑娘沒事吧?」
清磁的嗓音從身後傳來,雲箏轉身便欲大罵,卻在抬眸之時,驀然驚住。
正值三月,滿枝綠意蔥蘢,倦懶的春光爬過高牆,溫柔地落在男子的髮梢。
他一襲淡墨衣衫,及腰墨髮隨風而動。身姿挺拔,相貌雋雅,清淡的眉眼似朦朧遠山的剪影,只一眼便令人移不開目光。
雲箏逐漸失神。
謝沉?
南越國那個瞎子出了名的瞎子丞相!
怎麼是他?
「這將軍府的景緻果真別有一番風味。」
「三皇子謬讚,前頭有座小閣樓,景色更加特別,知書這就領三皇子前去瞧瞧。」
前方傳來熟悉的笑談聲,雲箏瞳孔一縮,毫不猶豫地朝謝沉撲過去,二人雙雙倒入花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