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老鬼

　　關鍵時刻，懷中美人兒突然就不見了。

　　長刀入鞘的時候，鞘不見了。

　　這是什麼感覺？

　　欲哭無淚啊！

　　然而，下一秒，一股清涼從會陰升起，沿著脊椎一路沖上頭頂百會，又往下游走，舌頭自動上頂下顎，黏在上顎，那股清涼沿著胸前一路遊走到會陰，形成一個迴圈。

　　清涼的氣息讓我打了激靈，整個人清醒過來。

　　我坐在山腳下一塊青石上，手裡捏著一張手帕，就是柳如是的五色帕，上面繡著五幅圖，不過最後一幅圖還沒有徹底完成。

　　國道就在眼前，只有一輛紅色轎車，大貨車……仿佛從來都沒出現過。

　　大柱哥把我拋棄了。

　　面對寂靜的荒野，我忐忑不安，心中彷徨。

　　可那輛轎車，又是怎麼回事？

　　「小夥子，你坐在這裡幹嘛呢？」

　　就在我分不清虛幻還是現實的時候，耳邊傳來一句口音很怪的話，軟糯糯的，又和柳如是的口音不同。

　　回頭一看，是一個慈祥儒雅的老人，大概六十歲左右，衣著簡樸，卻讓我覺得雍容華貴，我有些想哭，「老大爺，我想……我可能見鬼了。」

　　「哦，是嗎？」

　　老人悠哉悠哉坐在我身邊，笑道：「聽說鬼沒有影子的哦？」

　　老人很慈祥，比我爺爺年輕一些，戲謔中帶著一絲關心，讓我對他很有好感，仔細看了他一眼，突然發現他……沒有影子。

　　我頓時跳了起來，寒毛豎起，指著他呐呐道：「你……你……你沒有影子……」

　　老人呵呵笑道：「沒錯啊，你看看你自己！」

　　我低頭一望，愣住了。

　　我也沒有影子，頓時心若死灰，原來已經死了嗎？

　　這是怎麼回事？

　　我還以為逃過死劫。

　　小芳說，就算死，也要春風一度，可我還是處男，感覺虧老本了。

　　果然漂亮的女人都不能相信，連漂亮的女鬼也是騙人的。

　　我心亂如麻。

　　「小夥子，你想多了。」

　　老人笑呵呵道：「包青天日審陽間案夜問陰間事，你有此奇遇，可不要自怨自艾哦？」

　　我心中一喜，急切地問道：「你是說我沒死？」

　　「嗯！白日為人，黑夜為鬼，小夥子際遇非凡啊！」

　　老人感歎了一聲，然後期待地看著我道：「我正有一事想請你幫忙。」

　　「老大爺有事請講。」

　　若非這個老鬼點明，我恐怕還摸不著頭腦，所以答應得很爽快。

　　老人叫趙葉，灣灣人，祖籍楚州，在粵州H市產業很大，這次回楚州省親，卻出了意外。

　　這個時候我才知道，那輛紅色轎車不是轎車，而是跑車，法拉利跑車，跑車被一輛大貨車擠下橋了，不過不是現在，而是七天前。

　　而今天是頭七。

　　他懷疑這不是一起交通事故，而是一起謀殺。

　　我也在懷疑，擠下橋，這是什麼神操作？

　　當時車上有三個人，還有一個司機和他的情婦，結果只有他死了。

　　聽到這裡，我很生氣，打斷道：「又不是我們把你擠下橋的，憑什麼你要找我們報仇？」

　　趙葉苦笑道：「這事跟我無關，那些女鬼最恨亂搞男女關係了。」

　　挖槽，原來是大柱哥的鍋。

　　趙葉是有身份的人，在粵州的企業養活了幾千人，也很受員工的尊敬，所以，他有資格獲得鬼王的邀請。

　　柳如是就是來接他的鬼。

　　我心裡閃過一陣悲哀。

　　柳如是生前是絕世名妓，心儀的青年才俊都夭折在戰爭中，後來跟著錢謙益又遭遇心靈的背叛，雖然生活還算過得去，可最後卻為了錢謙益的財產自殺於絳紅樓。

　　沒想到，死後，還要賣笑。

　　「鬼王是什麼？」

　　我淡淡地問道，心中卻想著柳如是，她放過了我之後消失了，沒有完成鬼王的任務，讓我很擔心。

　　趙葉翻了翻白眼，「我怎麼知道，我才第一天做鬼。」

　　我沉默了一會才道：「我現在自身難保，沒辦法幫你。」

　　大柱哥惹了禍，然後把我拋棄了，我現在在荒山野嶺還不知道怎麼辦呢，怎麼幫他？

　　「只要你幫我查清楚是誰殺我的，我會給你無法想像的報酬！」

　　趙葉急了，「我死的太突然了，還沒交代清楚財產，他們肯定不知道，我在銀行的保險庫有一個最貴重的寶物，只要你幫我，我就把這件寶物取出來。」

　　我心動不已，不由問道：「值多少錢？」

　　趙葉哈哈大笑，而我因為剛才起的貪念羞臊得滿臉通紅。

　　「價值不可估量！」

　　趙葉一本正經回答我，誠懇道：「嘎子，我已經死了，縱有萬貫家財又有何用，不如員工三千的悼念。」

　　良田千頃不過一日三餐，廣廈萬間只睡臥榻三尺，而他，只需要一塊墓地罷了。

　　我選擇相信他，「好吧，我們去路上等著，看有沒有順風車帶我們去H市，不過，你白天怎麼辦？」

　　「開我的跑車吧，很快就可以追上你的……同伴。」

　　趙葉道：「你手裡的五色帕可以讓我容身。」

　　五色帕？

　　我看著上面繡的絳紅樓和秦淮河，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