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噩夢

林川哲推了推眼鏡，笑道：「只是一種可能，不過我更傾向於，她受到了某種精神刺激，而這種刺激對她而言有可能是一種良性的改變。其實一直以來，婉小姐內心都不願接受夏先生的死亡，所以才會表現的衝動易怒，行為乖張，甚至怨恨您，長此以往，這種壓抑心理會越來越嚴重，從而導致社交障礙、具有攻擊性，甚至抑鬱症。」

陸昌霖指尖敲著桌面，淡淡道：「有可能是良性的改變，也有可以不是？」

林川哲點頭，「就您所說的情形而言，婉小姐似乎已經走出了那種壓抑心理，甚至接受了夏先生已經死亡的事實，能將一個不願清醒的人刺激醒，只能說明，那種刺激只可能更嚴重或者更可怕。」

樓下，夏婉渾然不知陸昌霖已經要將她劃成了精神分裂患者，仍在努力的記錄記述著。

忽地，門外傳來女傭的敲門聲，「婉小姐，晚餐已經準備好了。」

夏婉驀然回神，伸了個懶腰，起身準備洗洗臉便下樓吃飯。

等她洗完臉出來，門外又響起另一道敲門聲：「婉小姐，晚餐已經備好。」

「好的，我馬……」夏婉打開門，話還沒說完，便被門外排排站的傭人嚇了一跳，「喬伯，你們怎麼了？」

話剛出口，她便一拍腦門，恨不得仰天長歎。她深吸口氣，努力堆起溫和的笑，「喬伯，以後吃飯我會自己下去，不用這麼多人來通知我。」

是的，自打住進老宅後，她為了與陸昌霖作對，每頓飯非得讓所有人都來請她才肯出去，有時候作的厲害了，還非得讓陸昌霖親自來請。

管家喬伯詫異的看她眼，倒也沒露出什麼懷疑之色，點點頭，「是，我知道了。」

夏婉捂著臉下了樓。餐廳裡，果然不見陸昌霖的身影。因為但凡她在餐桌上看到陸昌霖，必然會掀桌子砸碗，故而她和他的用餐時間是錯開的。

想到這，夏婉只覺臉燒的慌。她忍著羞愧，對喬伯道：「喬伯，以後能不能將我的晚餐和三哥安排到一塊吃？」

喬伯神色微異，遲疑了下，說道：「先生用餐時不喜歡打擾，而且先生的胃不太好，醫生囑咐過要按時用餐……」

言外之意，你特麼要是又發瘋掀了先生的飯菜，讓先生氣得沒胃口不說，還耽誤用餐時間……

夏婉自然聽懂了，當下臉疼的厲害。因為在沒去學校住前，她不止一次掀了陸昌霖的飯菜。她也明白，眼下就算說破嘴皮，喬伯他們恐怕也不會輕易相信，只能慢慢讓他們看到她的改變了。

程家。

書房裡，程崎看著皺眉來回走動的父親程良坤，說道：「爸，陸先生之前能放我們走，應該是沒有再追究的意思……」

程良坤心事重重的看他一眼，「阿崎，你還是不瞭解陸昌霖的為人。我已經讓人查過，那個夏婉是陸昌霖司機的女兒，那個司機跟了他二十年，有傳聞那司機前段時間為救陸昌霖而死，所以陸昌霖很重視那個夏婉。」

程崎臉色變了變，誰都知道陸昌霖狠辣殘忍，但同時也知道他極重恩情。夏婉的父親為救他而死，那夏婉在他心裡的位置又怎麼可能輕得了？

「那接下來怎麼辦？」

程良坤停下腳步，歎了口氣：「讓你妹妹去道歉，就算是跪斷腿，也要取得夏婉的原諒！」

「啪——」

「憑什麼？明明是夏婉那個賤人的錯，憑什麼讓我去給她道歉？」房間中，程思敏瘋狂的砸著東西，「她哪點能比過來？憑什麼讓我給她下跪！」

程崎冷眼看著她發瘋，直到這時才淡淡道：「就憑她有陸昌霖護著。」

「她不過是陸昌霖養的玩物！等陸昌霖把她玩夠了，她還算什麼？」程思敏尖聲吼著。

程崎諷刺一笑，也懶得告訴她夏婉和陸昌霖的淵源，只道：「明天爸會帶你去陸家，你最好乖乖聽話，別真的惹怒了陸昌霖，否則我們誰也救不了你！」

說完，程崎嫌棄的踢了踢腳邊的碎片，提步離開了房間，臨出去前，他側頭看了眼神色猙獰的程思敏，「你最好記住我的話，別惹怒了陸昌霖！」

是夜。

「不要，不要喝……陸昌霖，不要喝，有毒，不要喝……啊——」

二樓的臥房裡，猛地響起一聲尖叫。夏婉猛地坐起了身，渾身劇烈的顫抖著，蒼白如紙的臉上猶留著濃濃的絕望與驚恐。

忽然，她跳下床，鞋也沒穿，拉開門就沖了出去，直接爬到三樓奔到了陸昌霖的房間外。

她要見陸昌霖，她要確定他還活著！

然而，當她站在門中，卻發現自己根本抬不起胳膊去敲門。

如果門內沒有人怎麼辦？如果白天的一切都是幻覺，剛才夢中的才是現實怎麼辦？

「哢噠——」

突然一聲輕響，房門被緩緩打開，露出了一抹頎長偉岸的身影，伴隨著男人特有的低啞嗓音：「怎麼，做噩夢了？」

這一刻，夏婉淚如雨下。

……

「究竟怎麼回事？」陸昌霖將熱好的牛奶遞給她，在她對面坐下。

以前這丫頭將她視作敵人，給把槍她立馬能把他打成篩子，給把刀她能把他捅成蜂窩，脾氣大到翻天、折騰起來能掀地。雖然有時候氣得他恨不得把這丫頭填花肥，但終歸能鬧明白怎麼回事。而自打今天白天見到她，她就一直很反常，而反常的原由他卻無從得知。

在發現她的不對勁後，他已經派人將她在學校期間的情況查了個底掉，卻一無所獲。

夏婉捧著熱牛奶，吸了吸紅通通的鼻子。半晌，她甕聲甕氣的說：「我想爸爸了。」

她知道自己的狀態不對勁，也知道這種狀態是因內心的負罪感而起，但她沒有辦法也不想消除這種負罪感，因為這是她應有的懲罰。就算她已經重生，就算陸昌霖並沒有死，但前世她親手害死他是事實，這種情感不是只要將手機格式化，就能將以前的痕跡抹得一乾二淨。

陸昌霖眸光微暗，拿起桌上的香煙，但看到她又將煙盒放下。夏婉抬起頭，「三哥，我能不能跟你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