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被趕

「孩子，別哭了，人死不能複生，讓你娘安心的走吧。」一個村裡被稱作李奶奶的人溫言細語的安慰著。

「是啊，孩子，還是早日讓你娘入土為安吧，我們會幫你的。」這樣的情景，誰不會心軟。

「謝謝，謝謝叔叔嬸嬸，爺爺奶奶，」繡娘也知道她的娘親是真的離開她了。她不想讓娘親不安心，忍住難過，幫娘親準備後事。

其實，也沒有什麼可準備的，她們家窮，棺材什麼都沒有。只是請村裡年長的婦女替淩鳳梳洗一下，換上乾淨的衣服，再用一張草席裹了，挖個坑埋了就好。再立上一塊木頭做的碑。

繡娘蜷縮著身子，穿著麻衣跪在墓前，淚珠不斷的滑落。手上拿著村裡人湊過來的冥紙，慢慢的燒著。一切簡單的進行，不過半天就完成了。

午後，繡娘站在角落，不斷的絞著手指，幼小的心裡滿是忐忑。

「村長，讓她走吧，我們已經是仁至義盡了，留下來隻會給我們村摸黑。」一中年男人有些抱怨的說。

「是啊村長，當初念在她娘親病重才勉強讓她們留下，現在她娘也走了，我們也幫著下葬了，也就沒有再幫的理由了，」一中年婦女也說。

「是啊，是啊，留下來我們村都會被她毀了的，」所有村民都不斷附和。

看著這些，繡娘的心更緊張了，小身子也在顫抖。

「我知道你們的擔憂，行吧，既然都這麼說，我也尊重大家的意見。」村長見所有人都一致表示不願再留，他也不會強留，畢竟村的名譽最重。當初收留他們母女，也是看在她們拿錢出來修葺祠堂的關係，現在這麼多年了，也算是還了。

「繡娘，你也看見了，不是村長爺爺不留你。我們村的情況你也知道，不能因為你一個人就壞了一個村的聲譽，走吧孩子，」村長不忍的表情說著堅決的話。

「村長爺爺，叔叔嬸嬸，爺爺奶奶，求你們讓我留下吧，我會好好學的，我一定會學會的。」繡娘從懂事起就跟娘親住在村裡，從來沒有出去過，很是害怕。

「那不行，誰知道你什麼時候學會啊，那要是你一輩子學不會，我們就要留你一輩子。」一老大娘一臉尖酸的說。

「對啊，孩子，你要是一直學不會，影響我們村的聲譽，我們家的孩子都不好找婆家。」一大嬸于起龍是擔憂，但表情卻是嫌棄。

「孩子，走吧，等你哪天學會了再回來，村長爺爺做主留下你怎麼樣。」村長見眾人的情緒有些高，再次說道，不容再拒絕。

「好吧，」繡娘幼小的心裡滿是傷痕，低垂著腦袋，忍住眼裡的淚珠緩緩的朝出村的唯一的一條路走去。繡娘多希望此時有一個人能叫住她，讓她留下，哪怕一晚也好，可是沒有。抱著大家給她準備的幾個薄餅，在瑟瑟秋風中慢慢走遠。

所有人見著，也只是搖搖頭，歎息一聲，就各回各家了，沒人再談論起曾經他們村裡有一戶外來戶的事情。

繡娘小心翼翼的走在山間小路上，只聽見蟲鳴鳥叫和呼呼的北風。摸出懷裡已經壓壞不再螢光閃爍的螢光草，看了看，又放進衣兜，就像娘親和她在一起一樣，繡娘也就不再那麼害怕了。

這條路好像沒有盡頭般，繡娘走了一下午仍沒有走出去，天已經黑了，遠處好像有野獸的叫聲，繡娘顫抖著雙腿往前邁。

「轟隆」一聲驚響，繡娘一個哆嗦，接著大雨傾瀉而下。樹葉已經掉落得差不多的林間根本擋不住急切落下的雨水，不一會，繡娘一身全濕透了。

「轟隆」又是一聲巨響，像是就在頭頂一樣，嚇得繡娘驚恐的往前跑。

「娘親，繡娘怕，娘親，」繡娘像是一個被遺棄的孩子般無助，事實上她就是被遺棄的孩子。

大雨泥濘的山路濕滑，繡娘的小身子被旁邊的樹枝一拌，摔倒在地，手掌膝蓋擦過碎石，傷上加傷。本來被打擊跟疲憊侵佔的身體更是脆弱不堪，倒在地上再也起不來。

繡娘就那樣孤獨的趴在地上，任大雨沖刷「娘親，我好想你啊，」繡娘沒有一絲力氣，喃喃的說。

「每次見你都這麼狼狽，」白色的身影緩緩蹲下，即便在大雨泥濘的山間，身上沒有任何遮擋，一身白衣依舊一塵不染。抱起地上的繡娘，看似緩慢，卻一步千里般走出林間。

「神仙哥哥，」繡娘暈過去前，說的最後一句話。

山頂道觀，繡娘醒來望著頭頂的房梁，呆呆的想著，自己夢到神仙哥哥救了自己。

「醒了？」門不推自開，白色身影逆光而來。

「神仙哥哥，」繡娘看著越來越近的人影，越來越清晰的面容跟夢中的人一樣，驚喜的喊道。

面如出淤泥不染的蓮花高潔，身如寒冬的白雪纖塵不染，聲如初春的風一樣溫暖，氣息如六月的青竹馨香。繡娘的小心臟如小鹿亂撞般跳動。

「你就是神仙哥哥對嗎？是你救了繡娘？」繡娘看著嫡仙一樣的人早已經忘了傷痛。

「你叫繡娘？」如春風般的聲音響起。

「是啊，神仙哥哥，你叫什麼啊」？

「尋」。

「尋？我叫你尋哥哥好嗎」？

「好」其實叫什麼對他來說無所謂，他在她生命裡只是一個過客，應該說他在所有人的生命裡都是過客，從不停留，別人於他也是亦然。可是，他不知道的是，他從此是她永遠的唯一的存在與追求。

「呵呵，真好，尋哥哥，你是天上的神仙嗎？」娘親說天上住著神仙，只要我們堅強勇敢的生活，神仙一定看得到，就會來幫助我們的。

尋但笑不語。「我要走了，你自己保重，」淡淡的轉身，踏步離去。

「尋哥哥，你要去哪？」繡娘追出門外朝著走遠的人影大喊。

「任何地方，」聲音從遠處飄來，淡淡的，似乎還能感受到那如春風的溫暖。

「任何地方？那我就去任何地方找你。」繡娘低聲的說著，從此在心裡生了根，發了芽。

「孩子，你受了寒才好，快進屋躺著，」一個道姑打扮的中年婦女端著一碗藥過來慈愛的對繡娘說。

「大師，這是哪啊？」剛剛只顧著高興了，還沒有搞清楚在哪。

「這是刺繡村的山頂，你暈倒在大雨裡，被一位嫡仙般的人送來。快進屋吧，又開始下雨了。」好似為了驗證道姑的話一般，瓢潑的大雨再次落下。

「大師，我該怎麼叫您啊？」總不能每一個都大師大師的喊吧。

「我法號忘塵，你叫我忘塵師傅就好，還有一個師傅忘憂，這裡就我們兩個。你安心的住在這裡養好身體再說」。

「謝謝忘塵師傅。」娘親說的對，世上還是好人多的。繡娘喝了湯藥，有些犯困，就睡下了。

忘塵出去，輕輕把門掩上。看著毫無停歇的大雨有些擔憂。

傍晚時分，繡娘被雷聲驚醒。翻身下床，打開門，大雨傾盆，雷聲不斷，碩大的閃電照亮了整片天空。

忘塵忘憂從雨中跑回「繡娘，你怎麼在這，快進去，雨大。」兩人進屋，脫下蓑衣。但是雨勢太大太急，蓑衣根本沒有用，裡面的衣服都濕了。

「忘塵師傅，忘憂師傅，您們這麼大的雨幹什麼去了」？

「唉，山下發洪水了，我們本想去看看有沒有什麼可以幫忙的。可是洪水太猛，我們根本靠不近，路也被淹了，沒辦法進城。要是有船就好了。現在只能祈禱他們堅持到洪水退去吧。也不知道這洪水會不會漫上山頂。」忘塵有些不忍，看著山腳下的村民拼命呼救掙扎的樣子，自己卻無能為力。

忘塵忘憂走後，繡娘自己一個人安靜的坐在屋裡，想到曾經一起生活過的村民，雖然心裡有些生氣，但是看到他們遭難也很難過，想要幫忙。可是小小的自己能做什麼。瑤瑤腦袋，又拿出那塊泛黑的碎布，試試能不能秀出東西。

纖細的手指，一手執布，一手捏針，兩手緩緩的靠攏，近了，更近了，「紮上去了？」繡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落下第一針了？再一次手起針落，可以，真的可以「呵呵，娘親，繡娘可以落針了」。

繡娘沉侵在喜悅裡，一針一針的落下，沒注意到每一針落下時，一縷白色的氣體從身體通過指尖再到針尖匯到繡圖上。天快破曉時，繡娘落下最後一針。

看到碎布上的圖案時滿心的興奮，自己終於可以繡了，大大的眼裡溢滿了水霧。即使異常疲憊，卻又擋不住的興奮，沒想到自己繡了一艘大船。雖然沒有見過大船，但想到一艘船，有像房子一的棚，即使大雨在河裡都不會被淋了。

突然，一陣白光閃現，刺得繡娘不自主的閉上了眼睛，再睜開時震驚了。一艘手掌大的，跟她繡的一模一樣的船出現在桌上，而碎布上的船已經不見了。

繡娘揉揉眼睛，眼前還是那一幕，震撼得不知如何是好。自己會不會被當成怪物啊？「轟隆」一聲雷鳴，繡娘回過神來，一個大膽的想法溢出。

拿著小船，不顧大雨跑向山腳，把船放在水裡，奇跡發生了，只見小船不斷變大，大的能容納下幾百人的大船才停下。繡娘驚喜閃過，又拼命的往山上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