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往事如煙

梁哲的公寓依舊那麼溫馨。

牆上貼的全是一張張笑靨如花的照片。

似乎時間不曾流逝，他們還是當年天真無邪的少年。

每次來到這裡，藍向庭總是靜靜地看著牆上的照片，看著曾經自己年少的時光，和梁茹。

「你又想我姐姐了，你每次來都盯著照片。」梁哲說話的時候頗有些哀怨。

「不是說忘就能忘的。」藍向庭的眼神從照片上移開，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向庭哥，今晚，就陪我一晚。」梁哲哀求，每次來到這裡，他才能真正像個小孩子一樣向他撒嬌。

「呵呵，」藍向庭憐愛的摸了摸他的腦袋，「再過段時間吧，我想先陪陪你姐姐。」

良久，梁哲才默默的點點頭，任由藍向庭走進了姐姐的房間。五年了，藍向庭每次都說同樣的話。

藍向庭回到梁茹的屋子，兀自躺倒床上，每次來這裡都能安眠。

梁茹是梁哲的雙胞胎姐姐。

青梅竹馬、兩小無猜說的是藍向庭與梁哲，而梁茹卻是那個張牙舞爪護著弟弟的姐姐，每每搞得藍向庭頭痛欲裂。

「藍向庭，小哲這次考得很差，快去安慰他。」梁茹叉著腰，站在藍向庭面前。

「不去。」藍向庭痞痞的笑著，搖頭晃腦。

「你說什麼？！」梁茹一聽，氣鼓鼓的小嘴立馬撅起來，「你不去，我就打你去！」

「哇……」藍向庭大叫著從沙發上彈起來，「出人命啦！」

「別跑，藍向庭，你給姑奶奶我站住！」梁茹拿著拖把緊緊追在藍向庭後面。

打了半個小時，兩人身上臉上紛紛掛彩。

梁茹還是鉗制著藍向庭來找梁哲，當時梁哲還窩在自己的床上暗自傷神，一抬頭卻嚇了一跳。

「向庭哥，姐，你們怎麼了？」

藍向庭摸了摸自己出血的嘴角，梁茹扯了扯自己皺巴巴的衣服，互相對視一眼，兩人齊聲說道，「沒事！」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藍向庭注意到梁哲對自己的‘特殊感情’，可那時候藍向庭早就喜歡上了梁茹。總之一切，都說不清了。

「梁茹，我喜歡你，做我女朋友。」十八歲的少年，終於說出了心裡所想。

「藍向庭，我不喜歡你。」梁茹冷淡的開口，「小哲喜歡你。」

「可他是男的，我一直把他當做弟弟來看。」藍向庭皺著眉，十八歲的他雖然還有些稚嫩，卻也隱隱露出威嚴。

「是男的又如何？你可以試著去愛他。」

「你可想試著去愛我？」

「你……」梁茹咬著嘴唇，半天才開口，「我跟小哲從小沒有母親，我是他的姐姐，是要一生都必須守護他的人，他喜歡你，我就不能喜歡你。」

「我喜歡你就夠了，我想一生都守護著你。」那個時候，藍向庭已經很執著了，「我們可以一起守護小哲啊。」

「我們在一起，他會傷心的。」梁茹冷漠開口。

「你只知道他會傷心，」藍向庭自嘲的一笑，「那我呢？你可曾有一秒喜歡過我？你可知道，我也是會傷心的！」

‘哐啷’一聲，藍向庭摔門出去。

在他看不見的背後，梁茹早就淚流滿面。

她有什麼辦法，那天小哲跪著求她成全，作為一直守護他的姐姐，她能有什麼辦法！？

窗外月光正好，藍向庭翻了個身，又想起梁茹走的那天。

那個時候，藍向庭已經二十五歲了。十幾年來，他一直愛著梁茹，梁哲卻一直愛著他。三個人嘴上不說，心中卻各自明瞭，相處的時候還能若無其事。

那是炎熱的夏天，藍向庭還記得梁茹穿的是淡綠色的裙子。

他們三個人去到南方一個水鄉小鎮旅遊。

「向庭哥，你知道嗎，我姐姐要訂婚了哦！「梁哲笑著說道，無辜的眼神，卻故意說出傷人的話。對，他就是故意的，向庭哥只能是他一個人的！

「真……真的？」藍向庭扯了扯嘴角，連笑容都擠不出來。

「恩，是的。」梁茹笑了笑，「本來想回去之後告訴你。」

「呵……」藍向庭喉結滾動一下，說道，「恭喜你了。」

「謝謝。」梁茹笑的苦澀。

事故是怎麼發生的，藍向庭到現在還是有點懵。

他當時在想，水鄉小鎮怎麼會有大卡車呢？

小哲吵著要吃冰，大熱天的，藍向庭自告奮勇去馬路對面買冰。

一輛大卡車突然從拐角處開出來，藍向庭壓根沒看到。

「吱！」

輪胎與地面巨大的摩擦聲嚇壞了藍向庭。

他的手臂很痛，身子被人壓著，抬眼一看，卻發現梁茹渾身是血，裙子早已看不出原來的顏色。

「梁茹！梁茹！」他回過神來，顫抖著爬起身來，心裡的天已經塌了。

「藍……藍向庭……」梁茹已經說不出話來，「照顧……好……小哲。」

「好，好好……我知道，」藍向庭顫抖的雙手不停地擦拭著梁茹嘴角用處的鮮血，「你，你不要說話……你會沒事的……」

「我……喜歡你……一直……」

「我知道，我知道！」藍向庭用力抱著她，以為這樣她就可以沒事，他的淚全都滴在她的臉上，「你堅持住……救護車，救護車呢？！」

藍向庭臉上全是血，樣子猙獰可怖，淚水浸濕眼眶，他聲嘶力竭，「救護車呢！救護車呢？！」

「姐！向庭哥！」

他最後聽見的是梁哲的呼喊。

醒來那天，是梁茹下葬的日子。

細雨濛濛，他不顧醫生的阻攔，執意去了墓地，他要送梁茹最後一段旅程。

梁茹愛他，梁茹為了救他而死。

五年來，他再也沒有喜歡過別的女人。

但是梁哲喜歡他啊，梁哲長著跟梁茹相似的臉。

所以，梁哲向他告白的時候，他笑著答應了，看著梁哲明媚的笑顏，他想，如果這是梁茹最後的心願，他一定會幫她實現。

到現在，他都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不是喜歡上樑哲了。

梁哲說想去挪威定居，他說好，給他一年時間。

就這樣，守著你的弟弟過一輩子，也沒有什麼不好。

夜微涼，藍向庭沉沉的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