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叫給我聽

　　沈吱一怔。

　　陸無言也沒想到他會為難一個實習生，語調嚴肅了些：「我知道你對我有意見，你沖著我來，為難她幹什麼？」

　　司凜盤著腕骨上表，面無表情，毫不客氣，「你知道就好，要不是鬱梨，我早讓你滾出H市了。」

　　他起身，沒再看沈吱一眼，「換人，否則這案子你就別接了。」

　　如當頭一棒。

　　沈吱坐在貴賓室裡久久沒回過神。

　　「對不起陸律，我給您添麻煩了。」她忍著司凜對她的不公，忍著鼻間的酸澀開口。

　　陸無言拍了拍她肩膀，「這不關你的事。」

　　望著門口，他臉色沉了沉。

　　出了貴賓室，沈吱再一次收到了挾持妹妹人的電話。

　　她支開陸無言，躲在秘密頻道裡接起。

　　「有大佬看上了你妹妹，要想讓你妹妹撐到明天，明早就給我把錢打過來，不然我可不保證你妹妹還能不能安全的見到明天的太陽！」

　　「把錢轉到這張卡上，別給我耍花招！」

　　無情、決絕。

　　不給沈吱一點喘息之機。

　　「你們怎麼能……喂？喂？」

　　手機裡傳來盲音，沈吱又氣又急。

　　十萬，她現在全身上下也只湊得出一萬五。

　　她急急打回去，十幾個電話，沒一個被接通。

　　巨大的窒息感籠罩下來，她忍不住想起過世的母親，鼻子一酸，眼淚差點掉下來。

　　她明明已經很努力了，為什麼還是走到了這樣的絕境裡？

　　沈吱坐在臺階上，眼淚一顆接一顆的往下掉。

　　一門之隔的幾米外。

　　司凜聽著身邊的助理迅速彙報這季度的項目總和，卻耳尖的聽到一陣壓抑的抽泣聲。

　　越往會議室走，抽泣聲越分明。

　　司凜停下腳步，瞥了眼秘密頻道的門，抬手示意助理暫停。

　　推開門，一張白皙的臉應聲抬起來，一雙哭紅的眼還帶著淚珠，就這麼呆呆的望著他。

　　破碎又可憐，看著就很好蹂躪。

司凜眉頭微擰，一股邪火升騰起來，忽然覺得她這副模樣在床上一定比現在更能勾引人。

沈吱愣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這裡是司氏集團。

他的公司。

她驚慌的站起來，想趕緊逃離這個地方。

可是腳麻了，腳底像有密密綿綿的針戳在肉裡，沈吱身子一歪，就要往後面的樓梯上倒。

司凜眼神一凝，長臂下意識一撈。

沈吱的腰身堪堪擦過他的手指，眼疾手快的扒住扶手，像八爪魚似的。

男人撲了個空。

「呵。」

司凜收回手，臉上神色更加冷漠淡然。

「司氏不是公眾場合，要哭去別地。」

仿佛剛剛伸手想救她的人不是他一樣。

司凜沒了耐心，轉身就走。

「等等！」

沈吱有些急迫的出聲，因為剛剛哭過，聲音夾雜著一絲沙啞，像石粒摩挲在人心口上。

司凜回頭看她。

她臉色蒼白，殘餘的淚珠還掛在眼睫上，眼尾紅紅的，有股脆弱的美。

就站在那裡，就讓人莫名的想要欺負她。

他不說話，但沈吱不能不說話。

「我知道你討厭我，這個案子我也可以不跟著陸律，但可不可以……」

沈吱說著眼睫垂下去，手指不自然的捏在一起。

「嗯？」

司凜好整以暇提聲。

她閉了閉眼，豁出去。

「可不可以再借我九萬，我一定會還給你的，我可以寫借條！」

她在學校這些年一直勤工儉學，經常打好幾份工，也沒交什麼朋友，唯一算得上關係好的朋友還是陸無言。

可她今天已經給陸無言帶來麻煩了，根本不知道怎麼去開這個口。

至少司凜看過她的笑話，再看一次也沒關係。

她本就傷痕累累。

司凜正過身子，神色淡淡的看她。

沈吱始終垂著眼睛，眼睫毛在自然光下輕顫著，耳朵也泛起紅意，整個人都透露著局促。

「什麼理由？」

司凜的聲音天生好聽，這會兒沒有為難人的架勢之後，顯得越發磁性。

沈吱怔忪一瞬。

她抬頭，視線直直迎上男人的目光。

那種被脫光的感覺再一次充盈全身，她忍著不適開口：「我……我妹妹被人綁架了，我需要錢。」

司凜仿佛聽到什麼笑話似的，出口帶著諷刺，「綁架你妹妹？」

「你一個窮學生，綁匪為了區區十萬塊綁架你妹妹，過家家嗎？」

沈吱愣住。

司凜勾唇，視線凝在她臉上，「堂堂法學生，有腦子嗎？」

什麼意思？

沈吱攥緊了手心，感受到赤裸裸的羞辱，眼眶忍不住又紅了，酸澀感跟龍捲風似的席捲上來。

她怎麼會對一個看不起她的人抱有那一絲絲的希望。

「是我唐突了。」

沈吱維持著最後的體面，緊緊咬著舌頭，才逼得眼淚沒有掉下來。

側過身，她繞過司凜往外走。

「我說不借了？」

沈吱就停在他身側，司凜聞到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淺淡清香，喉頭滾了滾。

他迎上沈吱複雜的目光，神色懶淡透著矜貴：「我是個生意人，講究性價比。」

低沉滾沙的聲音落入耳裡，沈吱一下就明白他是什麼意思。

那一晚是她的第一次。

如果不是為了妹妹，她不會放任自己這麼墮落。

再之後她也沒想過還會再讓這種事發生。

可綁匪的電話像錐子似的戳在神經上。

「既然不誠心，就沒必要開口。」

司凜沒了耐心，原本慵懶的調子一瞬低沉，頭也不回的離開，冷漠的令人不敢接近。

袖口卻突然被抓住，他止住步子。

沈吱低垂著腦袋，看著自己抓著男人襯衫袖子的手，懸著的心終於死了。

她有什麼不能做的呢？

早已經踏出第一步了不是嗎？

「我沒有不誠心。」

司凜目光掃過她白皙的手，想起那雙手在身下的觸感，挑眉，「等著。」

丟下兩個字，沈吱就見他走了。

男人身後跟著一群人，她不敢這麼大膽的喊他，沒有他的授意，她也不敢亂走。

直到司凜的助理過來。

「沈小姐，司總至少還要三個小時，請您跟我去休息室等吧。」

沈吱點點頭。

她從昨晚開始就沒睡好，休息室的沙發很軟，她靠著沒一會就睡著了。

夢裡有妹妹淒厲的求救聲，還有綁匪的威脅。

畫面一轉，是母親臨終前破碎的模樣，求著她好好照顧妹妹。

她在夢裡哭的不能自已，轉而又跌入一片沉淪中，被迫昏沉的承受，整個人昏昏沉沉。

等醒來，周圍已經不是沈吱先前看到的休息室模樣，一片白灰交相的牆紙，偌大的房間處處透著冷淡，擺件也不多，還有些空曠。

沈吱低頭，發現身上還蓋了個毯子。

外邊有明亮的燈光，她輕腳走過去，只看到沙發上男人的側顏。

清冽俊朗，眉目如琢，周身透著淡漠低沉的氣息。

正對著筆記本在敲打，神色認真，散發著莫名的吸引力。

直到對上司凜的目光，沈吱才意識到自己看呆了。

她迅速收回視線，想要退回房間，可泛紅的耳朵卻出賣了她。

「過來。」

低沉磁性的嗓音落下，司凜合上了電腦，慢條斯理的解著自己的手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