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小姐,這是離婚財產分割協議,確認無誤的話,麻煩您落款簽字。」
特助江裕年把一沓整理好的文件放在溫淺面前,分明是恭敬的姿態,然而話裡話外卻是掩飾不住的高高在上。
「離婚後,您將獲得一棟價值三千萬的海景別墅,一輛法拉利超跑,一輛suv,以及每月固定到賬的贍養費,總財產預計高達兩億六千萬。」
頓了頓,江裕年禮貌地笑了笑,「相信對於您這種身份和家庭情況,將會保證您未來衣食無憂。」
溫淺靠坐在沙發上,她剛做完家務,連圍裙都沒脫,為了給季斯年回國接風,她已經在廚房忙活了三個多小時,精巧的鼻子上還沾著一點沒擦掉的麵粉。
她連合同都沒有翻,抬頭看向江裕年。
「季斯年人呢?」她語氣平靜,「為什麼我們兩個人離婚,要讓一個外人來通知我?」
江裕年不動聲色地皺了皺眉,似乎對溫淺的興師問罪有些不耐煩,卻還是耐著脾氣道。
「溫小姐您應該清楚,這些年季總多次表達過想要離婚的意願,是您死纏著不放,如今他剛回國,有許多事務尚待處理,這種小事,就不要再麻煩他了。」
小事?
溫淺忍不住自嘲地笑了一聲,原來三年婚姻,她苦苦支撐的家庭,從始至終不過是一個笑話。
當年她跟季斯年的婚事,本就是一場意外。
她救了突發心臟病的季爺爺,老人家甦醒後,得知溫淺母親早亡,父親再娶,自己早早獨立,心疼不已。
為了報救命之恩,直接定下了季斯年跟溫淺的婚事。
季斯年雖是季家這一輩的天之驕子,但到底拗不過一個「孝」字,加上季爺爺從小將他帶在身邊,祖孫感情深厚,只能被迫娶了溫淺。
然而,婚後溫淺才知道,季斯年有一個青梅竹馬的白月光,孟逸然。
她不是沒想過成人之美,是季爺爺抓著她的手,告訴他季斯年自小在祖父母身邊長大,瞧著性子涼薄,實則最是重情重義。
求著溫淺能留下來,好好照顧季斯年。
溫淺自小親緣淡薄,季爺爺是對她最好的長輩,她說不出拒絕,就這麼硬生生扛下了不屬於她的責任。
大抵是見她太久沒說話,江裕年也有些不耐煩。
「溫小姐,你應該知道不管從什麼角度來說,這筆離婚費都是天價了,如果你還要玩待價而沽這一套,季總的脾氣你是知道的……」
溫淺抬頭,剛想開口,忽然被一陣急促的鈴聲打斷。
江裕年連忙掏出手機,臉色微微變了變,他剛要轉身去接電話,就被溫淺喊住。
「是季斯年嗎,就在這接吧,有些話現在不說,以後我也會找他,不如今天徹底說清楚。」
原本要出口的拒絕,在對上溫淺的視線時,卻怎麼都說不出口。
不知為何,往日看起來上溫柔和順的溫淺,今天卻有一種說不出的強勢,分明仍舊是溫溫柔柔地說話,卻讓人根本不敢拒絕。
江裕年猶豫了半晌,到底還是接起了電話。
「喂,季總,是,我跟溫小姐說了,她……」
他咬了咬牙,低聲道:「她說有些話要跟你親自說。」
只沉默了一瞬,江裕年就繃著臉轉過身,把手機放在桌子上,開啟了免提。
季斯年的聲音透過聽筒,依舊猶如大提琴一般純冽好聽,說出的話卻是傷人無比。
「還想要多少錢,合理的範圍內,我可以接受提價。」
溫淺語調很輕,「季斯年,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牛頭不對馬嘴的一句話,一時間季斯年沒反應過來。
他聲線冷硬,「我說了,我沒空跟你玩這些……」
「是我生日。」
溫淺抿了抿唇,「去年你大病一場,我不眠不休照顧了你一週,你醒來答應我,會無條件完成我的一個願望。」
「我說,我希望你能陪我好好過明年的生日。」
屋子所有的聲音彷彿都在一瞬間靜止,連江裕年都有些微妙的尷尬。
季斯年安靜了一瞬,聲音冷淡:「待會我會讓蛋糕店送一個蛋糕過來,這總行了吧……」
話音未落,電話那頭傳來一陣女生的嬌笑聲。
「斯年你也太不懂女孩子了,這是溫小姐問你要禮物呢!」
是孟逸然。
她一副善解人意的口吻:「溫小姐精心照顧你這麼久,你總要送一個貴一點的禮物報答她把。」
季斯年冷笑一聲,像是突然反應了過來。
「原來又是變著花樣來要錢的!」
溫淺張了張嘴,到了嘴邊的反駁的話,又覺得沒有必要。
孟逸然笑著在那段安撫道:「好了斯年,你也知道的,溫小姐小門小戶出身,費盡心思救了爺爺,才能挾恩以報嫁入季家,人家辛苦付出那麼多年,總要給她一些報酬。」
兩三句話就給溫淺扣上了拜金女的帽子。
季斯年愈發不滿,「溫淺,你什麼時候能收一收你拜金的嘴臉?同樣是女人,你為什麼不能跟逸然這樣自立自強!」
自立自強?
溫淺聽得心裡想笑,孟逸然還真是有手腕,把季斯年這個蠢貨耍的團團轉。
她可是忘不了,跟季斯年剛結婚的那一年,正好是季家內部爭鬥最亂的時候,季爺爺身體不好,纏綿床榻,季斯年根基不穩,稍有不慎就會被虎視眈眈的叔伯掀下高位。
溫淺剛剛得知季斯年和孟逸然的那段往事,她親自上門,找到孟逸然,心甘情願退出,換來的卻是孟逸然肆無忌憚的嘲諷。
她說,沒有家主位置的季斯年就是一個中看不中用的草包,只有溫淺這種傻子才會抓著不放,她有更寬闊的未來,才不會吊死在一個人身上。
當時溫淺不忍心告訴失意的季斯年真相,如今看來,真是……
「說吧,到底還要多少錢,才能讓你滾出……」
話音未落,季斯年只聽到電話那端一陣淅淅索索地碎響。
下一刻,江裕年聲線難掩激動,「季總,她……她簽了!」
季斯年一頓,卻沒有想象中那種輕鬆和愉悅。
他下意識皺了皺眉,「這麼爽快,別又是憋著什麼招數……」
溫淺冷笑一聲,鋼筆在長指上轉了一圈,她一抬手,直接把白紙上列出的一大串財產補償,全部塗掉。
江裕年一怔,頓時有些急了,「溫小姐,你不想簽就直說,犯不著毀了合同……」
這話一出,季斯年頓覺松了一口氣,冷笑一聲。
「果然,我就知道她不可能這麼……」
「這些東西,我一分不要。」
溫淺扔了筆,站起身冷笑,在季斯年暴怒之前,留下最後一句。
「這三瓜倆棗還是給二位買棺材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