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奢華勞斯萊斯內,坐着一個高大俊美的男子和一個嬌小玲瓏的孕婦。孕婦的肚子不顯懷,一點也不像是懷胎七月。
此時,俊美如斯的男人深眸溢着寵溺,掌心貼在女人肚皮上,傻乎乎的咧嘴,「他又動了!」
白小然沒好氣的瞥他一眼,滿是無語。三個月前他就這副表情,都摸了幾個月,還是這副表情。雖是嫌棄,可精致的眼角眉梢滿是笑意。
「別傻笑了,趕緊開車,今天要去產檢!」
男人不舍的收回手,可憐兮兮。
白小然渾身起雞皮疙瘩,手指哆哆嗦嗦的指着他,「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做出這副表情。蒼天阿,這都三個月了,她還沒有適應。明明當初那麼的清冷淡漠,可望不可即,疏離峻冷的想讓人揍一頓。可現在……這都是她的錯!
狠瞪男人一眼,「開車!」
「是,老婆!」
繃着的小臉撐不住,銀鈴般的笑聲在車內回蕩。
俊美男人勾着脣,揚起幸福的弧度。
「阿辰,你說寶寶生下來會是什麼樣子?我聽別人說,孩子生下來都會很醜。」白小然嫌棄又擔心。
「寶寶不醜!」準爸爸立馬維護未出世兒子尊嚴。
「我也想啦,可是……」託着下巴,一臉憂桑。他爸爸長得這麼帥,寶寶的基因應該也差不到哪裏去吧。
「沒有可是!」男人強大氣場頓時散開,「寶寶長得肯定像你!」
「不要,寶寶是男孩子,要長得像你!」她噘着嘴反駁道。
俊美男人投降,勾着脣,「好,長得像我。」
「嘻嘻!」白小然傻不拉幾笑,沉浸在幻想中。她兒子才不要像那些人說的長得醜,寶寶一定會是個小帥哥,萌帥萬千少女阿姨奶奶心。
車窗外的視野快速倒退,餘光看到馬路邊的小吃店,頓時饞了嘴,「阿辰,我餓了,我要下去買點吃的。」
男人皺眉,一眼看穿她的小把戲,「那裏食物不幹淨!」
「哪裏不幹淨!」她兇巴巴的瞪着男人,繼而又可憐兮兮的撒嬌,「我都好久沒吃了,你就讓我吃一次吧。」
男人無法,她明明知道他最抵抗不了她撒嬌。
「老公,你最好的啦。」她挺着大肚子,微微欠起身,在男人臉上吧唧一口,滿是口水。
男人臉上揚起傻乎乎笑容。可下一秒,踩在車閘上的腳頓了一下。笑眸陰沉,滿是陰鷙。
白小然趴在車窗上,饞的直流口水,並未發覺。見車子開過去了,不滿的回過頭,嬌嗔指責,「你說話不算話。」
男人斂住眸底,輕柔道,「乖,不是要去產檢嗎?在忍一會,等回來再吃。」
她噘着嘴,想了想,「好吧,寶寶最重要。」
沒一會,人靠着背椅睡着了。
男人深深望了她一眼,最後落在肚子上,深邃黑眸閃過一道柔情,很快轉成陰鷙。他不會讓她母子倆出事。
可事與願違,那些動手腳的人又怎會放過他。
男人眼睜睜看着迎面逆行過來的大卡車,拼命踩着車閘。餘光瞥見快要睡醒的女人,額頭背脊冒着冷汗,眸子陰鷙。聲音卻輕柔,「阿然,別睜開眼,在睡一會。」
白小然模模糊糊,可第六感卻察覺到不對勁。猛然睜開眼,看到快要撞着的大卡車,手下意識護着肚子,「阿辰?」
「嗯,別怕,你和孩子會沒事的。」
話落,嘭的一聲,兩車相撞。男人迅速撲在女人身上,護着她和孩子。
勞斯萊斯車頭撞扁,在道上翻了幾翻,刺啦摩擦地面,冒出火花,迅速燃起,濃濃的煙霧在空氣中彌漫。而那輛肇事大卡車早已消失無影無蹤。
壓扁的轎車內,男人顧不得燒焦的背部,神色焦急倉惶,視線觸及懷裏女人時,瞳孔極致收縮。聲音驚恐到變調,「阿然,然然,你醒醒,別睡。」他用力拍打女人的面部,怒吼道,「你不能睡。聽見沒有,給我醒來!」
白小然緩慢睜開眼睛,蒼白的臉色蒼白的脣,沒有一絲血色。與滿身鮮豔刺眼的血形成鮮明對比。
「孩……孩子!」
「我知道,我知道。你別說話!」
一滴淚,灑在她傷口上。
刺痛,心更痛。
她伸手去摸他,卻沒有力氣。手,無力的垂在兩側,「我……」沒事。
「你別說話!」男人頭一次朝她發火,瘮人的黑眸透着狠淚,「你會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你不能死,聽到沒?否則就算下地獄,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白小然眼角滑落一滴淚,努力揚起脣角,「你……」好霸道。後面的話沒有說出,再次痛暈了過去。
「不!!!」悽厲的慘叫聲在濃濃煙火中回蕩。
—
醫院,
醫生推門走出,身後護士抱着剛出生的嬰兒,「誰是病人的家屬?」
男人額頭流着血,渾身髒兮,疾步上前,嗓音幹澀道,「我是。」聲音透着期許和希冀。
「抱歉,孕婦送過來的時候已經失去生命體徵,無法順產,孩子是剖腹。」
‘失去生命體徵’?耳朵翁的一聲響,什麼也聽不見。腦袋裏來回放映這幾個字!
不可能,阿然明明還還好的,怎麼可能會失去生命體徵?他們一定在撒謊,一定是!
他的阿然怎麼會舍得離開他?肯定是他們在騙他,想要分開他和他的阿然。
男人身體僵直,眼神呆滯,嘴裏不停地喃喃。
隨即,不甘心揪着醫生衣領,目光狠辣,「不、不!你們一定在撒謊。阿然沒事的、沒事的。她明明答應我說要一起攜手到老,怎麼可能……我不相信!」
醫生表情冰冷,淡漠無情,「請節哀!」
「啊啊啊!」悽厲的慘叫在走廊回響。七個月的早產兒,出世未哭,現在卻跟着哇哇大哭起來。
路過的醫生護士,家屬病人頭皮發麻,渾身起雞皮疙瘩。視線都不由自主的落在那個高大俊美的男人身上,紛紛搖頭。肯定又是發生了慘劇,真是個可憐人。
這一幕,每天都在醫院上演,醫院裏的人早已習慣。
不遠處急急走過來一個長相邪魅,勾着一雙桃花眼的男子。他先接過護士手裏的小孩,不熟練的抱着,再看着面無表情渾身冰冷的男人,「阿辰,你別……」
勸慰的話未說出口,視線觸及他恐怖駭人的眼神,嚇得後退了一步。阿辰這個樣子,宛若地獄裏爬出來的撒旦,陰冷瘮人。不過是個女人而已,對他這麼重要?他這個樣子,簡直就是丟了魂。
三天後,
H國發生人人駭然的動蕩,一個延續了百年的恩格家族,一夜之間,紛飛湮滅。而那個俊美的男人渾身是傷,昏迷躺在病牀上,只有微弱的呼吸證明他還活着。
突然,男人緩緩睜開眼睛,凌冽的眸子打量房間。
「阿辰,你醒了!」桃花男驚喜道,懷裏還不符合形象的抱着奶娃娃。
俊美男人目光冰冷,不說話。
桃花男以爲他還在傷心,勸解道,「阿辰,她已經不再了,你要往前看!」
俊美男人渾身散發冰冷氣息,皺眉,「你在說什麼?她是誰?我爲什麼要往前看?」
桃花男錯愕,瞪大眸子,「阿辰,你、你不記得了?」
「記得什麼?」男人冷眸一瞥,掀開被子,下牀。「幫我準備一套衣服!」
桃花男還未回過神,就見他下牀,頓時受到驚嚇,「你傷還沒好,趕緊躺回去。」
「我沒事!」俊美男人毫不在意,像是失去了痛覺。
這時,奶娃娃突然大哭了起來,引來兩個男人的注視。
桃花男眼眸一轉,一把將懷裏的小不點塞過去,「這是你兒子!」
俊美男人怔愣接過。他什麼時候有孩子?可視線落在那相似的眉眼,冰冷的心閃過一抹柔情。但看向桃花男,深眸陰鷙,「誰生的?!」他不可能讓女人給他生孩子。
「不知道!」桃花男雙手一攤。他對那個女人一無所知,不知道名字也不知道長相。等想起來再去調查時,信息全被抹掉了。
俊美男人皺眉,抱着孩子大步離去。
桃花男見他走,連忙撈過一旁戰戰兢兢的院長,冷聲問,「阿辰怎麼回事?」
「他……他……」院長哆嗦着腿,嚇得不敢說話。
「快說!」揪着院長的衣領。
「他受到過重大刺激,封閉了自己的記憶!」
桃花男怔愣,鬆了手,「那他什麼時候恢復?」
「不知道,可能明天,也可能幾年,也可能……」
「一輩子?」桃花男喃喃道,「算了,想不起來也好。」總不能一直惦記着個死人。只是他沒想到,阿辰冰冷沒有心的人竟會愛上一個女人,刻入心骨。
——
三年後,華國,a市。
六月,晚上八點。
白小然打完工,從便利店裏出來,看了眼布滿星星的天空,掏出手機,猶豫了一瞬,還是撥出一個號碼。
嘟嘟嘟——
「您撥打的電話無人接通,請稍後再撥——」
白小然皺眉,表情沮喪,馬上就是婚期,蘇星宇人卻消失了三個月,一直聯系不上。總不能結婚那天只有新娘,而沒有新郎吧。想了想,還是決定打最後一通電話。要是沒有人接,那就算了,明天繼續再打。
可沒想到,一直未打通過的電話接通了。
白小然鬆了口氣,可以不用擔心當孤寡新娘了,「星宇,你可終於接電話了。」她的聲音裏透着顯而易見的喜悅,玲瓏悅耳的聲音讓人心裏跟着一起發甜。
可惜,電話那端的人充滿了不耐煩,「什麼事?」
「我……」白小然想說他們婚期快到了,他什麼時候回來。可是男人冷漠的聲音和不耐的語氣,讓她到了嗓子眼的話怎麼也吐不出來。
「我只是想問問,你這些天去哪了。我聯系不上,有些擔心。」
「不需要你擔心。」男人的語氣依舊冷漠,「有事快說,沒有掛了,我還有事。」
白小然捏了捏手指,「那個,別,別掛……」好不容易才接通的電話,要是不問出來,等會電話掛了肯定會後悔。
「快說。」
「哦,我是想問你、什麼時候……」回來。
話還沒有說完,就聽見一道若有似無的聲音從電話筒裏傳來,「嗯……哦……」
明顯低喘的女人聲音,讓她的話卡在喉嚨處,不上不下,哽咽的讓人心慌。
「你有沒有聽到什麼奇怪的聲音。」
「你聽錯了,剛才要問什麼,趕緊說。」男人極其不耐。
白小然神情恍惚,「沒……」
對面的人利索的掛斷了電話,連‘沒了’兩個字都沒有耐心聽。
白小然看着黑下去的手機屏幕,勉強擠出一抹笑容,強撐着告訴自己聽錯了,可那道嬌喘聲卻怎麼也揮之不去,就像是扎根在腦袋裏,來回放映。
那道……那道似曾相識的聲音,讓她莫名的熟悉,熟悉的不敢去猜,不敢去想。恍神間,沒有注意到紅綠燈。
前方,一輛黑色低調的瑪莎拉蒂從馬路轉彎處突然衝過來。她本能的擡頭,嚇得忘記了反應。
刺啦,輪胎摩擦地面,堪堪停在她腳前。
白小然栽坐在地上,驚魂未定。
「怎麼回事?」顧寒辰擰眉問道。
「少爺,前面突然冒出來個人。」司機解釋。
「去看看,給她一筆補償。」顧寒辰冷聲道,雕塑般完美的面部線條透着駭人的冷漠,冰冷刺骨。
「是,少爺。」
司機打開車門,走到白小然面前。
「這位小姐,您沒事吧。」
「哦,啊?沒事。」白小然條件反射的說道,卻依然呆滯的坐在地上。
司機以爲她撞到了,掏出一筆錢,遞過去,「這是您的醫藥費,您哪裏不舒服去檢查檢查。」
一沓紅彤彤的大鈔票映入眼底,徹底回神。眸子閃過一絲無奈,眼前這位大叔眉目慈善,怎麼一上來就拿錢砸人?拍拍屁股從地上爬起來,「我看起來就那麼像個碰瓷的嗎?」
司機笑了笑,「這位小姑娘,我沒有其他的意思,畢竟車子差點撞到你。這也是我家少爺的意思,你收下吧,去檢查檢查身體。不然我不好交代。」
白小然望着厚厚一沓人民幣,沒想到這年頭還有人喜歡送錢。可就算有錢,也不能這樣砸啊。
可對方一副她不收,就繼續保持伸手姿勢不縮回去的樣子。清秀可人的眉眼閃過無奈。這大馬路的,總不能繼續這樣僵持下去。
皺眉思索了一瞬,無奈的先接過來,「這樣好了,我先拿下,這樣你就可以跟你少爺有個交代了。」
白小然拿過錢,不等對方回過神,就趔趄的踮着輕微受傷的腳踝,小快步的走到瑪莎拉蒂前。
她敲敲車窗,等待裏面的反應。可是不知裏面的人沒有聽見,還是裝作沒有聽見,半天不見車窗打開。呵!這人還挺固執的,是假裝沒聽見嗎?
她別的沒有,就是脾氣倔。見對方不開車窗,繼續敲下去。
裏面的男人終於不耐的降下窗戶,「怎麼?嫌錢不夠?!」雖驚豔眼前女孩五官的精致,但是一個貪財的女孩更讓人厭煩。
白小然有些無語,但架不住脾氣好,一把手裏的錢塞進男人懷裏,「喏,我沒有受傷。這錢還給你。還有,不要以爲你長得帥,脾氣就可以這麼拽。」說完,轉身,一瘸一拐離開。
男人微微怔愣,從來沒有人敢這麼說他。眯起清冷的眼眸,望着她漸離漸遠的背影。脣角勾起一抹弧度,深邃漆黑的眸底汪洋似海。
一旁的司機安靜站着,大氣都不敢喘。突然措不及防聽到少爺罕見的笑聲,驚得額頭背脊滿是冷汗。
「好了,開車。」男人淡淡道。不過一個女人,不值得他多放在心上。可心底,卻閃過微不可查的異樣和刺痛。悄然出現又悄然消失。快的連本人都沒有發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