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夜。
新房內卻只有新娘一人。
蘇清染坐在梳妝檯前,看著鏡子裡的臉,蠟黃粗糙,佈滿紅斑,醜得都能辟邪了。
蘇清染無聊地打了個哈欠,
她在這兒等多久了?起碼兩個小時了吧。
她那位丈夫——墨裴行今晚大概不會來了。
蘇清染抬手,正準備脫下婚紗,門鎖突然「咔噠」一聲打開。
男人大步走進,眉眼冷倦,帶著滿身寒氣和酒意。領帶被他扯得歪斜,黑色西裝外套隨意搭在臂彎裡。
墨裴行看也沒看蘇清染一眼,徑直走到沙發前坐下,將一份文件仍在茶几上,發出「啪」一聲脆響。
「蘇清染?」
他的聲音跟他人一樣,又冷又硬。
蘇清染從鏡子裡看了眼他,沒說話。
墨裴行餘光掃過她那張臉,譏誚說:「真難為你了,頂著這張臉,還能坐得這麼心安理得。」
蘇清染:「還好,坐著不累。」
「……」墨裴行呵一聲冷笑,「雖然不知道你耍了什麼招數,但既然爺爺非要把你塞進來,有些規矩,我們得提前說清楚。」
「過來簽字。」
蘇清染走過去,拿起文件一愣。
「婚前協議?」
墨裴行靠在沙發上看著蘇清染翻看協議,雙手交疊,冷聲開口。
「第一,婚姻關系持續一年,期間你我不會同房。我不在墨家宅子住,所以這間房以後只會住你一個人。」
「第二,你不得以‘墨太太’的身份出現在任何公共場合。」
「第三,你不得干涉我的任何私人生活,包括……不能愛上我。」
蘇清染指尖一頓。
墨裴行捕捉到這個細節,嘴角扯出一個嘲諷的弧度,正要開口。
卻聽見蘇清染輕聲問:「這條是單向的,還是雙向的?協議裡只規定了我,沒規定你。萬一你愛上我了,算你違約嗎?」
「?」
墨裴行看著蘇清染醜絕人寰的臉,聲音冷得像冰碴:「你覺得可能嗎?」
「凡事無絕對。」蘇清染語氣認真,「協議講究嚴謹,我覺得有必要補充一下。萬一發生了,違約金怎麼算?」
墨裴行額角的清筋跳了跳。
這女人是腦子有問題,還是故意在裝瘋賣傻?
「蘇清染,別跟我耍花樣。你最好認清自己的身份,安安分分地待著,爺爺一直在老宅住,也別想著告狀。」
他站起身,身體微微前傾,強大的壓迫感瞬間籠罩整個空間。
「別忘了,你那對養父母的醫藥費,現在是墨家在出。你要是不聽話……」
他話沒說完,但威脅的意味不言而喻。
蘇清染掀起眼皮,平靜地看了他一眼。
「好的,謝謝你的提醒,我會記住墨先生的慷慨。」
墨裴行擰眉,蘇清染的反應讓他感覺一拳重重地打在了棉花上,十分無力。
他從西裝內袋裡抽出一支價值不菲的鋼筆,扔在桌上。
蘇清染卻沒撿,反而轉身從她破舊的行李箱裡,掏出了一支普通的兩塊錢的黑色中性筆。
在墨裴行錯愕的注視下,她在協議末尾簽上了自己的名字——蘇清染。
字跡清秀,卻帶著一股難以言喻的鋒利。
「好了。」她把簽好的協議推了過去,甚至還體貼地把筆也放在旁邊,「還有其他事嗎?沒有的話,我有點困了。」
她說完,甚至還打了個哈欠。
墨裴行盯著那份協議和那支廉價的筆,大腦有一瞬間空白。
這算什麼?
計劃中的羞辱、掌控、讓她認清現實,一個都沒有發生。
爺爺到底為什麼非要讓他娶這麼一個莫名其妙的女人?
墨裴行冷眼俯視她。「好心提醒你,在這棟房子裡,墨太太可不是那麼好做的。」
說完,他一把抓起那份協議,轉身大步離開新房。
「砰!」
巨大的關門聲,震得牆上的掛鐘都晃了晃。
蘇清染走到窗邊,看著院裡那輛黑色賓利絕塵而去,然後慢悠悠地走回梳妝檯前,開始卸妝。
隨著卸妝棉一點點擦拭,那張蠟黃粗糙的皮膚下,漸漸露出了另外一張臉。
一張清冷絕塵,足以讓星辰失色的臉。
她看著鏡子裡真實的自己,輕輕呼出一口氣。
墨家……好像還挺省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