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離。」
「我們離婚吧!」沈雲曦溫涼的嗓音響起。
江離罕見地愣神了兩秒,脣邊溢出嘲弄,「離婚?你又想玩什麼把戲?」
「桌上的離婚協議我已經籤好字了。」
江離瞥見桌上的離婚協議,眼神驟暗。
下一秒,他狠狠捏住了沈雲曦的下巴,迫使她仰起臉和自己對視。
「一年前是誰使了下作手段爬上我的牀?是誰陰魂不散地纏着我娶她?現在你說離婚就離婚?」
「沈雲曦,你還真把自己當個人了!」
面對如此暴怒的江離,沈雲曦一臉平靜地淡笑:「從前都是我的錯。現在你解脫了,應該高興才對。」
看到沈雲曦臉上那點寡淡的笑容,江離的胸腔猶如火燒,捏住她下巴的手指不知不覺地用力。
白皙的臉蛋瞬間被掐出紅痕。
沈雲曦卻恍若未覺,像個感知不到疼痛的機器人。
「無趣。」江離手指上的力氣一下子消散了,嫌惡地鬆開她。
不過短短一年的時間,沈雲曦身上再也看不見從前的半點張揚活潑,和當初那個敢給他下藥的沈雲曦判若兩人。
他信手抽過離婚協議,隨手一扔:「我們的婚姻結不結束,何時結束,還輪不到你做主。」
紙張像雪片般散落,江離推開門,反手將門重重的關上。
哐當一聲,沈雲曦整個人不由自主地抖了抖,挺直的背脊忽地鬆懈,全身力氣被抽幹了,緩緩癱坐在地。
傭人阿姨從廚房出來,想上前安慰又不知從何說起。
不在一張桌子上吃飯,不在一個房間睡覺,一年到頭連話都說不上幾句,換作是她,也想離婚。
可先生的涼薄性子也不是一日養成的,是素來如此,當初太太又何苦處心積慮要嫁給先生呢?
唉……阿姨直嘆氣,轉身回廚房繼續幹活,再出來,便看見剛才還癱軟在地的沈雲曦,現在卻提着行李箱下樓。
「太太,您這是……」
「我決定搬出去住。」
這個冷冰冰的屋子,她再也不想待了。
阿姨看着她,竟然看不出傷心:「可是先生他……」
「他會同意離婚的,反正早晚都會搬出去,還不如就今天。」
江離方才不肯離婚,多半是一時的男人自尊作祟,憑什麼他是被提離婚的那一個?
等他冷靜下來了,肯定迫不及待地籤字。
與其到時候被他趕出去,她不如自覺點主動走人。
沈雲曦直接開車回婚前住的公寓。
路上手機嗡嗡直響,她點開一看,首先吸引她視線的是那條微博推送——
「驚爆!當紅歌壇小天後林淵疑似吞藥自殺、緊急送醫搶救!」
……
沈雲曦趕到醫院時,林淵已經清醒了。
一萬句罵人的話到嘴邊又罵不出來,她比誰都清楚,林淵一年前就患上了抑鬱症,有嚴重的自虐傾向。
沈雲曦又心疼又後怕,把她冰涼的手緊緊握在掌心裏。
林淵察覺到她的手微微顫抖,不免心生愧疚:「雲曦,對不起。」
「但我真的太累了,這一年我總是夢見小晚和寒蕭……都是我的錯,如果當初不是我拉着小晚去參加那個節目,她就不會……寒蕭也不會失蹤。」
小晚和寒蕭!
這兩個名字宛若當頭一棒,把沈雲曦敲了個寒顫。
她下意識吼道:「那就是個意外。」
這一年她們倆彼此默契地不提小晚和寒蕭。
沈雲曦在漫長的自我麻痹裏,已經漸漸接受了警方的說法——秋晚意外身亡,寒蕭失蹤生死不明。
但她沒想到,林淵卻將小晚和寒蕭的事都歸咎於自己。
也因爲如此,她更加擔心林淵會想不開。
她後怕地緊緊抱住了林淵:「你要是覺得累,就暫時退圈。」
「我們離開這裏,忘記所有的不愉快,開始新的生活。」
「我們?離開央城嗎?你好不容易才和江離在一起。」
沈雲曦微微擡眸,帶着點笑:「我們要離婚了。」
林淵愣了一下:「江離提的?」
「是我。」
林淵愈發費解:「爲什麼?」
沈雲曦沉默,然後輕輕出了一口氣:「因爲洛大小姐要回來了。」
洛傾苒,傳說是江離的白月光。
她前幾天無意中聽到江離打電話,提到洛傾苒要回央城的事。
「我花了一年時間,終於明白不是我的,強求不來。我放過江離,也放過我自己。」
林淵聽不出來這話是真是假,卻越發擔憂。
她親眼看着雲曦從大一開始暗戀江離,整整四年,哪怕盛傳江離把青梅竹馬的洛傾苒奉爲白月光,她也不曾放棄。
畢業晚會上因爲一場意外,雲曦誤打誤撞地如願嫁給了江離。
但這一年無愛的婚姻,也把她從那個張揚勇敢坦蕩肆意的女孩,折磨成今天這個沉靜寡淡的女人。
…………
暮色,央城首屈一指的銷金窟。
江離喝了不少酒,眉心緊緊堆在一起,周身都是令人壓抑的低氣壓。
顧淮安掃了他一眼,嘟囔:「這還沒到晚上,就拉我來喝酒?你沒事幹,我可忙着。」
江離不搭理他,自顧自地喝酒,漆黑的瞳孔裏布滿陰鷙。
顧淮安眼珠動了動,意識到什麼,試探地湊過來:「和你老婆吵架了?」
江離終於有了點反應,冷冷瞥過來一眼:「她要和我離婚。」
顧淮安愣了愣,然後啊了一聲,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難怪她前幾天向我諮詢離婚的事宜,我以爲是替別人問的,原來是爲自己啊。」
不用仔細分辨,就能聽出他語氣裏幸災樂禍的意味。
江離重重一擱酒杯,凜冽的視線射向他。
顧淮安無辜地一攤手:「你瞪我幹嘛啊,她好歹喊我一聲學長,學妹有事相求,我總不能袖手旁觀吧。」
江離森然地冷哼:「你法律系,她傳媒系,算哪門子的學長學妹。」
顧淮安:「……」
江離現在分明就是一肚子無名火沒地兒發,就處處找他的茬。
他抓了抓頭發,好言「寬慰」被離婚的兄弟——
「離婚就離婚唄,不挺好麼?反正她又不是真心喜歡你,讀書的時候,整個C大誰不知道她和紀霆是一對。」
「當初紀霆前腳剛出國,後腳她就爬上你的牀,一看就是拿你刺激紀霆。你難不成還真想當一輩子,她刺激紀霆的工具人?」
顧淮安就是唯恐天下不亂,故意三言兩語捅了馬蜂窩。
眼看江離慢條斯理地卷襯衫衣袖,露出線條分明的小臂肌肉,他快活地一笑,連外套都來不及拿,就衝了出去。
顧淮安走後沒多久,江離也離開暮色。
把車開出停車場,他才想起自己喝了不少酒,撥電話給祕書,讓祕書過來接。
掛了電話,眼角餘光瞥見什麼逼近,他一轉頭,側邊衝出一輛車,幾乎是直直的撞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