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不練了,不練了。」
星空下,楊府一處院落中,楊寒沉腰弓腿,氣運丹田,他左拳橫於胸前,右拳沉於腰間,本是蓄勢待發,但氣力剛提起,卻又被他主動散去。
每晚花費三個時辰修習拳法,鍛體固身,自楊寒五歲起便一直堅持,十年間不曾有一日間斷,可在今日,這個習慣卻被他第一次打破。
扭頭看了一眼身後空蕩的房門,楊寒微微嘆氣,他收功起身,坐在庭院一角的小湖旁,看著水中的倒月靜靜出神。
「沒想到方輕容如此卑劣,我一直將她視作親人,她卻因一顆升龍丹做出這樣的事情,大哥傷心欲絕,離家遠去,不知何時才能相見。」半響過後,楊寒抓起一顆石頭狠狠丟擲。
身為楊府二少爺,楊寒有著不為人知的祕密,他本不是這個世界上的人,十年前的一次意外,讓他降臨在了這個名為楊寒卻意外落水身亡的少年身上。
異世為人,讓楊寒格外珍惜今生,前世他生活在社會底層,每日為生活疲於奔波。
但重生後,他不但成為晨星城楊府的二少爺,更有了處處關愛他的兄長和威嚴卻慈愛的父親,溫暖的親情是他今世最為在意,也最想守護的。
但在三日前,平靜的生活卻被打破,事情起於父親楊海川一次外出,得到的兩枚可以提升修武資質的升龍丹。
本來此事僅有父子三人知曉,但大哥楊成卻無意間透露給自己的未婚妻,晨星城方家的方輕容。
不料平日表現溫婉賢惠的方輕容竟心生貪念,升龍丹只有兩顆,方輕容自忖無法得到,便使方家與賀樓府勾結,招來楊家大禍,楊成也因承受不住摯愛背叛,離家出走,不知去向。
「賀樓府、方家,這份恥辱,我會記在心頭。」
想到三日前發生之事,楊寒依然憤恨不已,他拳頭緊握,手指幾乎扎進掌心肉中。
「只是我境界低微,肉身無法承受英靈,不能為父親分憂」。
楊寒現在所處的世界不同於前世,沒有科技,但武道卻發展到極致,強大的真武修者,擁有移山填海、御風而行的強大神通,他們傲立世間,統御天下,是天地間真正的主宰。
楊寒尚武,渴望成為這樣的強者,雖然資質一般,但十年苦修,也讓他到達胎息期第三重境界。
這樣的速度在楊府少年中並不出眾,甚至有些緩慢,因此被很多人私下議論、嘲笑,但楊寒卻並不在意。
重生的他融入了這個身軀內還沒來得及消散的「楊寒」的靈魂本源,使他靈魂之力遠超常人,並隨著年歲緩緩增長。
而武者修煉,除了本身資質,還有另一種對修煉更為重要的根基,那便是英靈法相。
萬古歲月,世間曾誕生無數強大的生靈,他們爭雄宇內,搶奪仙機,但大道無情,強大的生靈最終難逃天機束縛,盡皆隕落,唯有一絲殘念歸於英靈聖殿。
而武者溝通遠古英靈殘念,引星力重鑄英靈法相,法相可助人修行。
擁有英靈法相之人不但修行速度精進迅猛,還可以擁有英靈特性。
如擁有雷象英靈之人,力量及真元都要比常人雄厚,更加擅長一力降十會的招式,而血氣及生命力也會大幅提升。
而擁有烈刀英靈,則會剛猛兇烈,對刀法的領悟更加精深,楊寒的祖上就是一名成功凝聚英靈九霄刀的強大武者。
只是鑄就英靈法相之人,十分稀少,如鳳毛麟角,但每一個都是強大的存在。
而要想鑄就英靈法相,除了悟性外,最為關鍵的便是靈魂之力。
楊寒堅信自己一定能夠鑄就英靈,十年間他不斷錘鍊肉身,只待身軀可以承載英靈時,便會金鱗化龍,一飛沖天。
「嗖。」
就在楊寒沉思之際,耳邊突然聽到一絲細微的破空之聲從上方傳來。
他擡頭望去,只見夜空之中,星光閃爍,一抹細微的光亮劃過夜空,「噗通」一聲跌入眼前的小湖之中,濺起水花四濺。
「咦,那是什麼!」楊寒微微詫異。
他望向小湖,只見清澈的湖水中,一隻通體烏黑的小珠正在水中慢慢滾動,不知是水的波動還是小珠自身的原因,待這烏黑的小珠移動至月光明亮處時,便突然停止不動。
小珠身前三尺,淡淡的月華聚集,眨眼間竟變為髮絲般粗細、散發著淡淡銀輝的細絲,而後這縷銀色月華竟然刺溜一下徑直沒入到黑色小珠之中,消失不見!
「好奇怪的珠子!」
楊寒驚訝,他凝視水中,只見黑珠通體烏黑,約有指甲蓋大小,正靜靜躺在水中,再沒一絲異狀發生。
伸手探入水中拾起小珠,楊寒仔細摩挲,發現這小珠材質似木非木、似鐵非鐵,但質地異常堅硬,並且通體圓潤光潔,入手微涼。
「奇怪,怎麼沒有反應了?難道是因為吸收了月華的關係麼。」楊寒手持小珠,仔細查探,但半響過後,卻一無所獲。
「小珠能吸收月華精粹,必定不凡,我先收起,明日再請教父親。」楊寒微微思量,將小珠放入懷中收好。
「寒兒,今日怎麼收功這麼早,還在想你兄長麼?」楊寒收起小珠,正欲回屋,背後突然傳來一道威嚴卻不失溫和的聲音。
楊寒轉身,卻見一名身材魁梧、面目威嚴,但眉宇之間卻隱隱帶著一絲愁容的中年男子,站在自己身後目光慈善的望著自己,正是自己的父親,楊府當代家主楊海川。
「父親。」楊寒見到父親,連忙行禮。
「孩兒是有些擔心,大哥臨走時說他為家族惹來大禍,無顏留在家中,要去拜訪名門大宗,修習技法,他日一雪前恥,卻不知道何時才能歸來。」
楊海川知他二人兄弟情深,勸慰楊寒道:「成兒走了也好,留在這裡,只會使他日益消沉,楊府今日之禍,緣起於他,日後也需要他自己去償還,揹負這樣的重擔對他來說未必是一件壞事。」
「父親所言,我也曾考量,只是大哥心灰意冷,我怕他外出會……」楊寒道。
「他若是連這一關都無法自己闖過,怎配做我楊家子孫!」楊海川擺了擺手,他看向楊寒,卻是話音一轉:「不但是他,寒兒,你也要離開楊家!」
「什麼,這是為何?」楊寒聞言一驚,有些不解。
「寒兒,還記得三日前,賀樓天與方淵闖入我楊家,奪走升龍丹時,曾提的要求麼?」楊海川沒有回答楊寒,而是反問道。
「孩兒記得。」楊寒拳頭緊握,話語幾乎是在牙縫之中艱難嚼出一般:「一月之後,要我楊家割讓七成家產,並讓,並讓父親……」楊寒話到一半卻無法再說下去。
「讓我守在賀樓府門前,為他賀樓天當三年護衛,如若不然,便血洗我楊家上下。」楊海川冷笑道。
「父親,他們欺人太甚,我寧願捨去一腔熱血,也不願父親受辱!」楊寒厲聲道。
「本來我打算召集好友,助我與賀樓府、方家抗衡,未必沒有取勝之機,但今日賀樓府發生了一件大事,卻讓我放棄了這樣的想法。」
楊海川聽到楊寒的話語,露出欣慰的笑容,但他旋即嘆了一口氣,將懷中的一張紙條遞予楊寒。
楊寒接過紙條,微微一掃,神情劇變,露出極為震驚之色:「賀樓府大公子賀樓智修煉之時,三色星雲繚繞,乃將階英靈凝聚前兆。」
紙片滑落在地,楊寒心中苦笑不已:「凝聚凡階英靈,已是萬中挑一,兵階英靈更是人中龍鳳,天之驕子,凝聚將階,恐怕整個北方都要震動,必定會有大宗門前來招攬,難道父親真要受此大辱麼。」
修者有強弱之差,英靈也有等階之分,即便同屬刀類英靈,凡階英靈的金背刀與兵階英靈天罡烈刀,相互之間的威能也是天差地別。
普通武者眼中,每一個英靈武者都是隻能仰望的存在,而在低階英靈武者眼中,高階英靈武者更是不可企望的強者。
擁有高階英靈法相之人,潛力無限,是大宗門拉攏的物件,與宗門相比,楊府的實力如同火燭,而宗門之光卻宛若日月。
「我個人屈辱不算什麼,但賀樓府之意卻是覆滅我楊家,一旦我楊家屈服,滅族之日便不遠了,我決定留此一搏,而你必須要走。」
楊海川沉聲道:「寒兒,不要灰心,只要我楊家血脈留存,必有崛起之時,我有一故交,曾許我一諾,三日後,我便派人將你送到他那裡,記住,如若實力不足,千萬不要起復仇之心!」
「父親!」楊寒雙膝跪地,心中悲痛,十年相處,他已視楊海川為親生父親,但正如楊海川所說,他就算留下也是無用,念及十年恩情,楊寒伏地磕頭,額頭鮮血流淌,自面頰滴落……
父親走後,楊寒坐在院落之中,望著大哥楊成空蕩的房間,回想十年的點滴生活,他心中憤恨難當。
「難道真的無路可走了麼,我好恨,我好恨。」
「若我有通天徹地之能,怎會讓楊家面臨今日之災,怎會讓父親、兄長受此大辱,又怎會遭受生離死別之苦。」楊寒心中激盪,握拳長嘯。
情緒的波動讓楊寒血液奔流,便是他雄厚的靈魂之力也在心緒的帶動下瘋狂旋轉起來,並漸漸失去控制,幾乎要衝體而出。
而就在下一刻,那顆被楊寒收起還沒來及讓父親觀看的烏珠,像是受到了楊寒體內雄厚的靈魂之力召喚,竟然自楊寒的懷中飛起,浮於半空之中,一道璀璨的光華自烏珠迸發而出,將楊寒的身軀全部籠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