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歌·情殤一世
img img 子夜歌·情殤一世 img 第一卷 南國佳人 第七章 一見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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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南國佳人 第七章 一見傾心

他長衫垂動,隨著腳步一前一後的搖盪。舉目望瞭望湛藍的天空,好似漫不經心的問道:「奧,原來如此。子知不是楚人吧?」

她微微一驚,磕巴道:「王兄……慧眼,我是……齊國人」。

他頭微微一偏,目光正觸她眉心,「子知話中略有齊音,可不是我慧眼。這些年來,齊楚互市不息,子知可是來經商的?」

她抬了手遮住軟陽耀人的光,「不是,我是來玩兒的」,又轉向他,「不知王兄,在哪裡……嗯,高就?」

他掩了清澈的眸光,笑意鬆散,好似不堪負累的疲倦,卻輕鬆婉言,「我無所事事,閑得很」。

袖葉寬大,一垂一落不經意掃到他的。隔得這麼近,她實在是不可能裝看不見那又悵又苦的落寞意思,便明言暗語的開撥,「這個,人生苦短,歲月無情;這個,要及時盡興,莫負韶光」。

手心一絲清涼,他手碰過她微曲的掌,她驚覺一顫,卻見他彎了臂捋著肩側漆黑的髮絲,神色中緩緩流笑,「你說得對,若得逍遙,不惜萬金」。

她一怔,挑著半張眼皮,「萬金就算了吧,太浪費」。

王楚步子一頓,「……子知很是節儉」。

知己不可強求,只可偶遇,她覺得這話很有道理。偶遇時,走在大街上都能碰上,碰得她心裡無限感慨:志同道合啊,相見恨晚啊。兩人不知不覺的你一句我一句,不知不覺的走出了人群繁鬧之地,停住腳時,周圍已是一片僻靜。

他湛湛目光投向紫緋西空,「我們竟走了這麼久」,青白的天影暗淡昏沉,餘暉脈脈纏繞,紫金流霞宛若長空飄帶,他目光移下來,欣然看著她眼睛,「子知,我們去喝酒如何?」

李深要著急,王楚身後隨著的人也老死不情願,都欲出聲阻止。嘴張到一半,卻聽她兩眼閃光,「好啊,去哪裡?」

呃……敗她興的代價很沉重。

李深攔在半空的手一下就軟搭下來,偏頭時正正對上王楚隨從的如炬目光,便不甘示弱的冰涼的回瞪一眼。

那人卻是一閃不閃的瞧著他,字字磨著嘴皮,「在下賈志靜,我家公子的隨從,不知閣下……」

李深面無表情的偏身,眼神淡漠,半晌,送了句,「李深」。腳上帶著風,向前追去。

賈志靜腫愣,頭頂冒了絲涼氣。

呃……

她腳步躍躍,想到兩個人杯撞杯的暢飲就一陣興奮,興奮興奮著就一陣哀歎,瞅了兩眼地上的黃土,抬起頭沖著王楚燦然一笑,「……我沒帶銀子,你可要,可要破費了」。

王楚迎著燦燦霞光,轉臉親切的望著她,頓了頓,「我也沒帶銀子」。

呃……

最後是兩人聲口一致的喊來屁股後面磨磨蹭蹭的兩人,喊出銀子解決了這個問題。

她出來乍到,人生地不熟,只好跟著王楚走。他意態閒散,輕漫漫的將她拐進了家酒樓。此樓依湖而建,由高處可觀一潭碧波湖水漾漾動人。

素灰的羅帷宛順松垂,蕭瑟初秋裡的一抹青翠點動心懷。她掃一眼屋間陳設,再觀摩那一堆堆雍容華貴的各色人種,終下定論:此地是個造錢的地兒,而面前這位清雋從容的人很會造錢……

嘖嘖,那她便不客氣了。

許是被李深他們悶了幾天,初進這方暖乎乎不透風的屋子,她心頭一怵,急忙忙跑到窗前,一把推開,松了口氣。

涼爽的秋風掠過湖面襲襲送來,不小心吹開了她鬱結在心底的感傷,不小心吟了句,「推窗覺秋寒,又道西風緊」。

王楚靠近她肩,目光亦迎著昏晚幽冷的風,音色淡穩,「子知可是有什麼心事?」

游離的神思被拉回來,袖下兩指緊捏,她回眸靜靜一笑,遮掩,「沒……沒什麼,只是久未回家,思念家中親人了」。

他伸臂慢慢的將窗子推開些,「思鄉之情,人皆有之。子知也不必太傷懷,等把此地的景色欣賞完全,再回家便是了」。

她由衷贊成的點點頭,不再接話。隔了千八百年,她倒是想回去呢。

可事實是,她不可能回去了。因為已滅已生,陰陽輪回裡,忘了她的軌道。這事實她接受也好,不接受也好,總歸是不能改變的了。

她眉間苦著,嘴角卻悖逆做笑,苦笑苦笑,如今才體味這是何等悶心的滋味。一樽清酒仰脖而下,她忍著麻舌的辣氣,咽進肚子,而後還咂了咂舌尖,撇著眉,道:「好酒」。

他淺笑低眸,拿起酒壺給她續上,淡淡道:「此酒醇烈,常人都是慢品,子知你倒是特別」。

特別你個頭,她腹內簡直像著了熊熊烈火,呃,真是暖和。

她喝得很痛快,李深很不痛快。兩顆眼珠自始至終逡巡來遊走去,和王楚的隨從千提百防的看看,又避免對方猜疑忽而轉移視線,沒過多久又盯對上,如此反復,進行目光拉鋸戰。

若有一人英俊瀟灑,舉止倜儻,時而雅笑時而靜和,又有救人于馬下的俠義之心,必認可這是一個好人。她便是這樣定位的,且依著這定位灌酒灌得很是暢快。

帷幔輕撩,攜著涼涼似水的氣流,迷蒙間,他聲音極輕,「子知,你笑起來很好看」。

燭火搖曳,帶動室內光影搖擺,她半醉不醒,淡笑輕喃,「你也很好看」。

他眼中閃著飄動的燭影,眉目清淡柔和,「你可知一見傾心?」

她閉著眼笑了笑,頭一歪,倒了。

靜夜如歌,她那番紅通通的形象著實狼狽,雙腮微紅似燦爛雲霞,虛迷的眼神籠了層薄薄的紗。

他們兩人喝得熱乎,李深甚是苦惱,總揪著心怕她酒後胡言亂語,一不小心把自己的身份漏出來。看她已處於神志不清的迷糊狀態,忙趁機將她抱起,「王公子,我家公子喝醉了,我這就帶她離開,二位請自便」。

王楚溫文一笑,「也好,待子知醒來後,代我向你家主人說明便是了」。李深微微點頭,手腳麻利的抱著她,走了。

王楚繼續留在原地,冷薄的唇飲下青純的酒,自顧自笑著,笑意清淡如水又深不可測。

賈志靜守在他身側,風吹起他額前垂下的髮絲,憂疑不下,便道:「公子,可是覺得有什麼不妥」。

漆黑的眸壓制了沉沉天幕,他手指輕搖,嗤笑一聲,「朕是覺得很有意思」,慢梭梭的站起身,又道:「他通身帶著靈氣,是不大尋常」。說著,便向門外走。

賈志靜趨身相隨,小心的問,「那,要不要卑職去查一下他的底細?」

他稍作沉思,「底細麼?先不用查了,朕還想證明一件事情。他如此坦蕩,我們又何必生小人之心呢?」

驀地想起李深的那張臉,賈志靜渾身彆扭,頰側的肉抽了抽,「公子與他如此交心,卑職覺得還是小心為上」。

王楚清閒的踏著月色,勸阻,「你啊,是太謹慎了。街上事出突然,再說也是我們主動交談,不必想得太複雜」。

賈志靜一百個不放心,但見王楚令下,也不敢再有異議,便道:「是」。

夜色深沉,遮掩著黑暗的秘密。

李深抱她回客棧,將她安頓好後,熄了燈,鬼鬼祟祟出了門。腳步幽幽的穿過暗寂的走廊,迅速的轉身登上通往三層的樓梯,一步一步踏著一片沉沉暗色,走向沒有一絲光線的屋內。

她正醉得不省人事,睡得天昏地暗乾坤逆轉。就算是天塌下來,也不知道。倒不是說見到一位笑如桃花顏如玉的人就開懷暢飲毫不顧忌,而是在喝了幾杯之後,她忽然發現心中的鬱氣一掃而光,索性大喝特喝了起來,結果就弄成這麼一副軟趴軟趴的樣子。

她這方正神游八方,卻不知暗地裡一場陰謀破芽而出。可見,醉酒不是個好事情。

李深輕手推門而入。幽暗之處忽的挑動起一絲燭火,點亮了整個屋子。一張俊逸的臉龐忽幽幽的出現在他眼前,深沉而又灑脫,堅毅又儒雅。

李深向前一步,拱手道,「韓將軍」。

韓風眼看著燭火,「李侍衛多禮了」。他放下燭臺,臉色幽幽的隱在光裡,「公主情況如何?是否真如你所言,失憶了?」

李深不樂觀的搖搖頭,「是否失憶,也只是我的猜測,畢竟公主……什麼都做得出來,我曾旁敲側擊的提及以前的一些事情,公主好像並不知曉的樣子……」,他順一眼韓風,「也曾點出過將軍,公主並沒有什麼反應,好似全然不知道將軍是誰」。

韓風用力扣著掌心,李深凝著臉色,「此外,公主的生活習慣,脾氣性情也與以前大相徑庭,我甚至猜不到她的心思」。

他背著重黑天幕,聲音裡沒有情緒,「所以,你懷疑公主失憶了?」

李深點頭默認。

「那你怎麼不想想她是不是真正的公主」。

李深驚愣,「這個……我不曾疑心,也沒有想過,難道……」他從沒想過難道,也萬分肯定沒有難道。即使她轉變的這麼異常,他還是覺得她不可能不是個公主。

窗外,夜深人靜。他想了想,問,「公主現下睡了嗎?」

李深如實道:「公主今日……受了驚嚇,在大街上認識了個朋友,還喝了很多酒,醉暈了」。

韓風眉毛一扭,齊宮都急亂了套,她倒是玩得痛快。便一本正經的說了句,「帶我去公主房內」。

李深幹了幹,「這………」,這麼個人神共睡的時候……不大妥吧,轉眼想起韓風身上還有道禁令,便咬牙一口回絕,「你不能去」。

韓風淡淡的掃他一眼,「陛下規定的是我不能進宮,又不是不能見公主」。

李深立著不動,這道理他還是明白的,不讓他進宮就是為了不要他見公主。呃,李深也不是那麼好蒙的。

「算了」,韓風一歎,「陛下聖諭,讓我便宜行事,我要去證明一件事情,你不要瞎想」。

李深摁著額頭,「我……沒瞎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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