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五帝銅錢

我蹲下身，正想抱起地上的小狐狸，手剛伸出去就被姥姥用桃木劍打了一下，我疑惑的抬起頭只見姥姥的渾濁的雙眼，此時目如朱砂，臉色鐵青對我說道：「乞兒，你躲在後頭，小狐狸身上被嚇了鬼咒，活人不能動。」

「姥姥，你快救救我媳婦。」

「乞兒，姥姥救不了她，她已經被鬼咒纏身……」

我聽到姥姥這麼一說，腦中一片空白，也不管姥姥剛才的叮囑，直接伸手抱起地上身上散發著黑氣息的小狐狸，大哭起來，扯著姥姥的褲腿懇求道：「姥姥，小狐狸她是我媳婦，她死了，我也不活了！」

「胡鬧！乞兒，你要氣死姥姥了！」姥姥見我不聽她的話，身上也被鬼咒纏身，板起臉一臉不悅。

而這時站在正中央的鬼嬰沙啞的說道：「哈哈哈哈，真沒想到，我找了七年的祭品竟然是鬼婆乞丹的後代，大快人心，一洗前恥！」

「事已至今，今日老奴就把你打的魂飛魄散！」姥姥說道這，伸出手把我拉在身後嚴肅說道：「乞兒，記得千萬要記住，不管等下發生什麼事情不能把嘴中的硬幣吐出來。」

我懷中抱著小狐狸，見姥姥臉色沉重點點頭。

「你丈夫已經入土多年，你區區一個鬼婆想奈我何！道術你鬼婆能精通嗎？」那嬰兒發出成年男子倡狂的笑聲。

姥姥右手舉起桃木劍，閉上眼，嘴中呢喃著念了幾聲咒語，隨後眼睛頓時睜開，手中的桃木劍向鬼嬰橫向一揮霍，呼的傳來風聲，一道金光月牙光芒向鬼嬰撲去。

霎那間，那站在燈下的鬼嬰散發出一團十分濃重的黑色氣息，即使我離他有十幾米遠，此時也能感覺到那陣氣息散發出來的陰冷。

我本以為憑姥姥的這一招定然可以把那鬼嬰擊飛，可是那道金光飛出去後，卻被鬼嬰抓出的鬼爪一下掃開，掃開後的那道金色月牙光芒鏗一聲擊打在旁邊的棺材上，濺起一抹火星。

沒想到姥姥的攻擊如此輕易就被江南鬼王化解，我嚇得險些把嘴裡含著的銅錢吐了出去。我看到姥姥的臉色變得凝重，握著桃木劍的手微微發抖。

前方籠罩著江南鬼王的那團黑氣忽然暴漲，眨眼間，江南鬼王在我們面前由一個鬼嬰變成了高大的中年猛鬼，面皮鴉黑，雙眼綠油油閃光，盯著姥姥，獰笑道：「區區鬼婆乞丹，能奈我何？」

姥姥的臉色慘澹如重棗，雙眼光芒閃動，突然叱喝一聲：「孽障休要倡狂，看我五帝鎮鬼令！」

只見姥姥摸出幾枚油光閃亮的銅錢，手指屈伸，刷刷刷彈射而出。我看到總共有五枚銅錢，朝江南鬼王四周五個方位打去，鏗鏗嵌入地下半截，微微顫抖著，嗡嗡有聲。

看到這五枚古老的銅錢，江南鬼王神色一變，驚訝道：「五帝錢？」繼而嘿嘿冷笑看著姥姥又說：「沒想到吳遠山那個老東西教了你不少東西。」

吳遠山是我姥爺的尊諱，江南鬼王居然認識我姥爺，多少讓我有些吃驚。姥爺生前的厲害我也聽姥姥說過一些，眼見江南鬼王的神情突然變得慎重，我知道他一定是很忌憚姥爺教給姥姥的道術。想著這一點，即便是在那種危險的時刻，我小小的心靈也不由得為那個未曾謀面逝去的姥爺感到自豪起來。

旁邊姥姥依然臉色慘澹凝重，什麼話也沒說，她喝了一大口糯米清酒，緊憋著嘴，然後揮舞著桃木劍，像跳戲一樣圍繞著江南鬼王四周飛快走起來。姥姥的動作看起來有些滑稽，但是那時候我一點也笑不出來，目光愣愣地盯著姥姥。

被五帝錢圈住的江南鬼王冷笑看著姥姥，身上絲絲漆黑的鬼氣散發，一時間卻不敢輕舉妄動，目光隨著姥姥跳動的身形移動著。姥姥很快走完一圈，站定後，桃木劍豎於胸前，並指比在劍上，突然噗一聲把嘴裡一直包著的糯米清酒噴出，噴在眼前桃木劍上，噴散的酒霧灑向江南鬼王，使之驚叫一聲。

「太上道君，五方帝君，急急如律令！」姥姥漲紅了老臉，嘴唇抖動，一聲叱喝。刹那間桃木劍向前刺出，嗡嗡作響，緊接著江南鬼王四周鏗鏗之聲連響，五枚銅錢飛出，化出五個隱隱的虛影。

我仔細看去，只見那五個虛影是古代帝王之像，頭戴冕冠，雖然看起來有些模糊不清，但是從他們身上隱隱散發出的帝王霸氣，還是讓我渾身一緊，呼吸一窒。

江南鬼王看到五帝虛影出現，先是吃了一驚，但緊接著，卻是大聲獰笑起來：「鬼婆乞丹，吳遠山那個老東西教你的道術，你還是沒有學到家啊。」轟然一響，江南鬼王身上黑氣暴漲，呼呼捲動，化作了一張巨大的鬼臉，獰笑道：「什麼狗屁五帝，老子吃了你們！」

我看到江南鬼王化作的那個巨大鬼臉，張開大嘴，居然接連將四周的五帝虛影吃了下去，嗷嗷有聲，吃相看起來貪婪而猙獰。

姥姥一時間臉色大變，突然厲喝一聲，挺著桃木劍直接刺向那張巨大的鬼臉。

那張鬼臉嗷一聲叫，一下子將姥姥連人帶劍吃了下去。

「姥姥！」我終於嚇得叫出聲，結果一下將嘴裡含著的銅錢吐了出來，銅錢掉落在地上，叮一聲轉了個圈。

我突然想起姥姥剛才的囑咐，要我無論發生什麼事，都千萬不能把銅錢吐出去，心裡一慌，連忙要去撿銅錢，卻見一隻青黑的手搶先撿起了銅錢，我心裡一跳，抬頭看去，發現撿起銅錢的是一個青面獠牙鬼，正對著我嘿嘿獰笑道：「小朋友，想要銅錢嗎？」話音剛落，一聲厲叫，鬼爪忽然探出，一把掐住我的脖子，將我舉了起來。

「姥姥救我……」我才叫了一聲，便叫不出聲了，只覺脖子上的鬼爪越捏越緊，我無法呼吸了，睜大了眼，憋紅了臉，身在半空，不停地蹬著雙腿。

這時候我看到後方那張正吃著姥姥巨大的鬼臉重新化成了江南鬼王，它一把掐住姥姥的脖子，將姥姥舉在半空中。沒想到姥姥和我一樣被鬼抓住了，我心裡感到一絲絕望，同時因為窒息，開始感到頭暈目眩。

我心想我和姥姥就要死在祠堂裡了，不要啊……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兩聲狐狸的厲叫從祠堂外響起，砰一聲響，兩道勁風衝開祠堂大門，我模糊看到一青一白兩道影子撲進祠堂。霎時間，祠堂裡狂風大作，妖氣沖天，狐狸的厲叫聲響徹了整個祠堂。

我一陣頭暈目眩，根本沒看清發生了什麼，只聽祠堂裡接連響起砰砰之聲。

好一會兒，我突然感覺脖子上一松，緊接著人摔落在地上。我根本顧不上看什麼，只用手捂著脖子，瘋狂地大口喘氣，嗆得咳嗽起來，滿臉漲紅，鼻涕眼淚直流。

隨即，我聽到一個不屑的冷哼聲在面前響起：「真是廢物！」

我連忙抹了一把鼻涕眼淚，抬頭看去，只見一個穿青色衣服的冷峻青年站在我面前，目光斜睨著我。忽然，他看到了我身後的小狐狸，臉色一變，接著上前一把將我推開，抱起遍體鱗傷的小狐狸，叫道：「小小，你怎麼了？」目光刷一下盯向我，充滿殺氣，厲喝道：「你把我妹妹怎麼了？」

「我……我……」我嚇得囁嚅著，說不出話。

「我殺了你！」青衣青年怒叫一聲，一把捏住我的喉嚨。

我雙眼一陣翻白，突聽一個冰冷的女人聲音道：「青央，不可放肆。」

青衣青年聽到這個聲音，不甘心地鬆開我的喉嚨，轉頭看向後方緩緩走來的白衣女人，叫道：「母親大人，這廢物把妹妹傷成這樣，還不讓我殺了他？」

「青央公子息怒，」姥姥有些嘶啞的聲音響起道，「小狐狸不是我被外孫傷的，她是被江南鬼王所傷。」

「哼，」白衣女人輕哼一聲，看向姥姥道，「小小雖然修為不算很高，但是面對江南鬼王自保綽綽有餘，怎麼可能會受這麼重的傷？」

面對白衣女人冰冷質問的目光，姥姥霎時間氣弱了，低下頭，不敢應聲。

「乞丹，你怎麼不說話？」白衣女人聲音一沉。

「母親大人，這老東西分明做賊心虛，肯定是他們害了妹妹！」青衣青年很不客氣地說道。

聽他們說了這些話，我已經知道眼前的青衣青年和白衣女人正是小狐狸口中的哥哥和媽媽。聽小狐狸哥哥稱呼姥姥老東西，我再也忍不住，怒聲道：「你對我姥姥放尊重點，我們沒有傷害小狐狸。」

小狐狸哥哥氣得一巴掌抽在我臉上，叫道：「還敢多嘴！」

姥姥連忙走上前來，把我護在身後，哀求地說：「青央公子請息怒，小孩子不懂事說錯了話，請你不要見怪。」

「老東西你少廢話！」小狐狸哥哥很不客氣地罵道。

想到姥姥一直把小狐狸一家當做天神一樣供奉，敬畏無比，現在小狐狸哥哥卻對姥姥左一句老東西，右一句老東西，我實在忍不住，憤聲叫道：「不准你罵我姥姥！」

「乞兒，」姥姥嚇得連忙拍了我一下，「不可頂撞青央公子。」

小狐狸哥哥又想抽我，但是被他媽媽制止了。

小狐狸媽媽目光冰冷地看著我和姥姥，靜靜問道：「說吧，小小到底是怎麼受的傷？」

姥姥歎息一聲，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小狐狸媽媽面色一沉。

我忍不住說道：「小狐狸是為了救我才受傷的。」

小狐狸媽媽和哥哥聽到我這話，不由臉色一變，吃了一驚。

「小小怎麼會救你這個廢物！」小狐狸哥哥眼裡凶光閃爍，厲聲質問我。

「她答應做我媳婦了。」我大聲說。

「你說什麼？」小狐狸媽媽的手忽然伸長，一把揪住我的衣領，將我提到她面前，目光寒冷地盯著我，喝問道。

我被她的氣勢嚇得身子發抖，顫聲道：「小狐狸……已經答應……做我的媳婦了，不信等她醒來……你們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