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理想與迷思 第四章

第四章

陳志輝回了一趟家，拿伙食費和看望母親，母親病情穩定，面容慈祥而和藹，但因為長期吃藥的關係略顯臃腫，她癱瘓已八年了，是脊髓炎。這是一種很頑固的病，因為脊髓有病，神經系統的命令就無法通過脊髓來順暢傳達全身，所以人就行動不便，站不起來也很難走路。這病又去不了根兒，只能維持。有時母親病情好轉，可以在別人的攙扶下慢慢地走路，上廁所。如果病情惡化，就會癱瘓在炕上了。這些年，父親背著母親沒少到處求醫問藥。跑遍了金江和省城的大小醫院、診所。也請過不少的江湖遊醫、民間巫師。但都無濟於事，也只好在家養病了。

地裡的苗已經長的很高了，嫩嫩的，柔柔的，在微風中快樂地搖曳，不缺什麼苗，草也不多。一切都還好。

40裡的路，志輝騎自行車回去的，在家呆了一宿，就得返回來，因為一周只有周日是休的。在家，他給弟弟講了許多學校的事，怎樣的上課、怎樣的運動、怎樣的排隊吃飯、怎樣的上晚自習、怎樣的就寢等等，弟弟很愛聽。弟弟還問他有沒有女朋友啦，志輝趕忙說沒有沒有啦，總之，很多很有趣的話題。

弟弟叫陳志光，18歲，身材魁梧，皮膚黝黑，面容英俊。但他不願上學，就是愛問一些城裡的新鮮的事。他很是嚮往城市的生活，夢想著有一天能過上城市的體面的生活，但又覺得這似乎遙不可及。

一到學校，志輝趕忙到洗漱間洗臉，洗衣服，用濕毛巾擦拭上身。然後上床休息一會。晚上還有晚自習的。

他的宿舍在教學樓的三樓，這一幢古樸的暗黃色的三層建築，建於1949年，是金江市的第一棟大樓。樓頂是傳統的拱式，暗紅色的琉璃瓦在陽光下依然熠熠生輝。

宿舍時是由教室改成的，一間大屋子，滿滿登登的住著三個班級的35名男生，在這裡睡覺是需要一番功夫的，無論何時都有人聊天，聊那些永遠也聊不玩的話題。考試怎麼抄啊，誰誰買了新衣服啦，誰誰處物件啦，哪個明星演什麼角色啦，又出什麼你愛我我愛你的死去活來的新歌啦，這些陳志輝都不去參與，他不感興趣。

他拿出鄭秀紅還的運動服，拿去塑膠袋，打開衣服，哎，有一張字條，只幾個字：「謝謝照顧祝你進步！」字寫的不是很好，但卻在志輝的心裡激起了陣陣的漣漪，什麼意思呢？是感謝的話嗎？那直接說不就可以了嗎？是對我很有好感而不便直說嗎，在暗示我？他琢磨了一陣也下不出定論來，是啊，年輕女孩嘛，對異性有好感也沒法直接表現出來啊!

想到這，志輝的腦子裡開始湧現出鄭秀紅清秀的容顏，和細膩溫柔的話語，揮之不去。如何是好呢？志輝決定試探接觸一下。

晚自習時，志輝來到了鄭秀紅的旁座坐了下來，就一些專業課攀談起來，鄭秀紅道很是熱情的給他講一些不明白的筆記和專業課知識，什麼植物學啊，病蟲害防治學啊，遺傳與育種學啊，土壤學啊什麼的，志輝一邊問一邊把筆記補齊。交談之間，志輝會直直地盯著秀紅閃閃的眼眸，這使秀紅很不自然，臉上泛起了紅暈，一到這個樣子她就不停地捋頭髮，她那如流水一般的長髮總是會不經意間滑落下來。志輝突然遞給她一個紙條，秀紅警覺地看了一下四周，用手一下快速地接過去看，那是一行很漂亮的正楷字：「你看我怎麼樣，我們會成為朋友嗎?特好的那種。」

鄭秀紅看完噗地笑了。秀紅在那個字條背面寫了這樣的幾個字：「我們現在就是很好的朋友啊，怎麼了？」

志輝很愕然，把字條揉皺放兜裡了。

這一夜，星光燦爛，月色柔柔地照進宿舍，志輝在床上怎樣也睡不著，他覺得她就是他要找的那個人，一定要向她表示對她的好感，這樣決定後，他從褥子底下翻出紙和筆來，借著皎潔的月光，寫起情書來。

秀紅：

請允許我這樣叫你，自從我們一起打水，我就很願意和你說話，每天在繁忙的學習中，與你說說話，就是我最快樂的事了，看不到你我就會有一種莫名的失落感。

……

我知道我們都還是學生，而且我也覺得配不上你的溫柔和美麗，賢淑和妖嬈，但我無法阻止對你的嚮往，你就是我心中的天使。我也試著不去想這些，但我做不到，我的心讓我必須向你表白：我喜歡你！

鍾情的志輝寫於想你的夜

第二天下午放學，教室裡人很少，志輝走到鄭秀紅的身邊，她正在整理筆記，看到陳志輝來了，笑了一下，露出兩個小酒窩，「幹嘛站著，坐下啊，那麼高！」

陳志輝撓了一下頭，「不了。」說著把這封折成四折的情書遞給秀紅，「你看看這個。」

秀紅的臉突地紅了，很不自然地動了一下身子，「嗯，行。」說完趕忙把信收了起來。

志輝的心突突的跳，「那我走了。」於是匆匆的走開了，他覺得心裡舒坦了一些，終於送出去了，但馬上又忐忑起來，她看了會怎樣呢？同意相處？還是不同意，以後是不是會連朋友都沒得做了？他心情矛盾之極，想不出什麼頭緒來。

夜，一如既往的寧靜，鄭秀紅的室友也都進入了夢鄉。

晚上，鄭秀紅怎麼也睡不著了，她拿出小手電筒，看了兩遍陳志輝的情書，陳志輝的想法很明確，喜歡自己。自己也很相中志輝，如果相處，那該是一件多麼美好的事啊，以後會有一個高高大大的、溫文儒雅的男生來呵護自己，是多麼幸福的事啊！而且他很有才華，又很認學，不正是自己心目中的男生嗎？想到這，她很是激動。但，她不能，學業才到一半兒，就想這些？父母是明確不讓的，跟他又不是一個縣，哦，他家好像很窮的，窮到沒什麼。不行，我比他大的太多了，我都23了，他才20，不行的，可別瞎想了。想到這，秀紅進入了夢鄉。

面對愛情時，人就成了兩種，一種想法是無可阻擋，由心出發，不顧一切，這是浪漫主義者；一種想法是考慮各種各樣的因素，反復度量，這是現實主義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