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理想與迷思 第五章

第五章

隨著改革開放的深入，中國大地正發生著迅速而前所未有的變化，經濟的高速發展，帶來了一系列的深刻的變化，原有的計劃經濟被新名詞「市場經濟」代替，當陳志輝接觸這個詞的時候，他也感受到了這種變化，而且這變化也跟自己息息相關，大批國有企業改制，工人失去了令人羡慕的鐵飯碗而從新就業；農村的大量的看似無法還清的三角債一夜之間劃清了；大中專院校學生畢業不再包分配，等等。在志輝看來，似乎畢業的事更貼近自己的，他在思考著，上學都不包分配了，工人都自謀職業了，看來還是作為一個農民好？自己出身農民，上了幾年學，還是會回去種種地？我的理想到底是什麼呢？他現在是想不通的，很茫然，這落後了。實際上，經濟大潮正滾滾向前，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蕩滌著中國的貧困與落後，而走向繁榮與富強。或許生活在這個小城市的人們還沒有發覺，發展的速度是這樣的驚人，史無前例，變化讓人目不暇接。而此時，金江農學院的學生明確一件事：畢業不包分配了！以後要靠真才實學吃飯嘍。

而學校的日子又是那樣的平靜，似乎與飛速發展的社會毫不相干。

農學院院裡的丁香花都開了，這是這個地方最常見的灌木，一大叢一大叢的，約有二到三米高，花枝有刺，枝上開滿了花，多是淺粉色的，一到5月末開到鼎盛，花香飄滿校園。

一到了下午放學的時候，同學們會三三倆倆的徜徉在林間小路上抑或同坐在陰涼處竊竊私語，不知從何時起，一對對的戀人在這裡幽會，畢業，留下了多少激動人心的戀愛故事，流下了多少辛酸的淚水！而今，又添加了一對，那就是陳志輝——鄭秀紅……

他們席地而坐，很是拘謹的，雖然他們平常是那麼熱切的交談，毫無話題保留，而今天的話題或許本來就讓彼此心理負擔很重。秀紅跟他講了不敢做他戀人的理由，她說：「我們都還是學生，都還小，學習是首要任務；我們不是一個縣的，畢業後會各奔東西，註定沒有結果；還有，我比你大，我們根本不合適。」說完這話，鄭秀紅輕鬆了很多，如釋重負，微微抬起頭，捋捋頭髮，在繽紛的丁香花的映襯下，面色緋紅，她看著那樹下的幾隻悠然的小螞蟻，若有所思。

陳志輝認真的聽完了她的話，咀嚼著每一個字，斟酌著其間的意思。他已很明確，他要對這幾個問題進行深刻的思考，並逐一作出答覆，但此時不知道鄭秀紅對他拋出的繡球是否會接住，但他似乎有了一點矛頭，如果沒有阻撓的事情，他她會願意跟他相處的。志輝的思緒快速的運轉著，很快他就有了答覆。

「其實,這些都不是問題的。」志輝嚴肅的說，「我們是學生，但很快會畢業，步入社會，參加工作，如果可能，在學校戀愛，青梅竹馬，互相都很瞭解，總比社會上的選擇範圍要寬泛吧；我們不是同一個縣，那有什麼呢，畢業都不包分配了，距離也自然沒了；你比我大，我只看人，不在乎年齡，呵呵，女大一，抱金雞，呵呵。」他說完很輕鬆地笑了笑，似乎是想打破這過於嚴肅的氣氛。轉過頭去看著鄭秀紅，她兩臂抱在膝蓋上，尖尖的下巴頦兒靠在纖瘦的小手上，對於志輝的回答她卻沒有表現出志輝所期待的神色。她悶悶的沉思了好一會，憂鬱地告訴志輝：「不是女大一，是女大三。你接受不了的。」

志輝很是詫然，竟然大了三歲，美中不足啊，但她是不是看中了自己了呢？這是關鍵。於是就問：「關鍵你是否看重我呢？」志輝說完已是很難堪。對於志輝來說這是問題的關鍵。

鄭秀紅的心裡已是心潮翻滾，她知道，她心儀的男生正向自己發起強烈的感情進攻，而自己無法阻擋了，且為何要阻擋呢？他說的句句在理，無法反駁，又為何反駁呢？她紅漲著臉：「那就是女大三了，抱金磚了？」她有些笑笑的看著志輝，微微上揚的嘴角和淺淺的小酒窩是那樣的美麗、和諧的搭配在一起，在志輝的眼裡心裡變成了完美。志輝一直忐忑的心終於平靜了許多，但又有一種莫名的激動油然而生，對於他來說，人生將發生巨大的改變，一切來得似乎合情合理，然而又讓人措手不及，日子將是又一番過法了，他對未來已是豪情萬丈！

在之後的一段日子裡，他們經常在一起討論專業課，一起看報紙和《中國青年》，一起練習鋼筆書法。日子平淡無奇，但卻充滿了溫馨與愉悅。

因為不包分配了，許多的同學感到了茫然。書還念下去嗎？有些人開始打起背包另謀出路了。這一下擊碎了很多人的夢想，原有的，畢業回鄉有一份體面的工作的想法看來是不切合實際的了。但更多的人或者說是絕大多數的人選擇完成學業。楊文東和陳志輝、鄭秀紅就是。他們也在受著煎熬，但很快就把這些茫然克服掉了，因為有一句名言很鼓舞大家：是金子放到哪裡都會發光！不知道是誰說的，真有哲理。現在，陳志輝和鄭秀紅以及向他們一樣懷揣夢想的人開始重新審視自己的理想。但暫時卻看不出有什麼新的規劃，還是好好的學習吧，有了真本事將來一定有用的，他們堅定的認為。

而對於有一些人，這些是不用考慮的，比如李博、趙海成，他們畢業回去肯定有一份正式的工作。所以，此時，他們反成了幸運的人！無可理解！

就在這樣的背景下，更多的學生選擇了新事物：傳銷。一種按摩腳的儀器盛行起來，據傳銷的人說，可以包治百病，神奇得很。農學院裡有很多的人加入了一個龐大的傳銷組織，薛立峰是先期加入的，而後又有同班的六人加入其中。不知怎地，這些人自從加入這個神秘的組織之後，都變了一個人似的，慷慨激昂，誇誇其談，滔滔不絕的，說多久都不嫌累。他們大談財富，夢想，要改變人生，改變社會。一有機會就外出培訓、演講。回來之後逢人就說他們的理論，夢想著一夜暴富！這些在陳志輝看來，簡直是天方夜譚，一群瘋子嘛！他最討厭的就是這些空談的理論家！沒有知識能幹成什麼狗屁大事業呢？學校是不允許傳銷的，他們就偷偷的找地方聚會，交流經驗，發展下線，他們瘋了一樣的到處找下線，同學、親戚、朋友，都成立發展的物件。陳志輝覺得他們已不是在推銷產品了。

按照他們的說法，這叫財富擴張。但這些學生卻擴張得連吃飯都成了問題，很多人成千上萬的錢都搭進出了，但還是沒有一夜暴富，但傳銷者有自己的理論，業績還不夠，他們不灰心。

但很快，國家一聲令下，把傳銷列為違法後，這些人才冷靜下來，進行反思，很多人受到了嚴厲的處分，一夜暴富的夢想破滅了。

人間正道是滄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