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理想與迷思 第三章

第三章

五月的風，輕輕地吹過金江農學院的那片丁香林，也把那淡淡的花香散佈到整個校園，最美的季節就這樣悄無聲息的來了。

陳志輝的書都看完了，因為家窮，他都是在自己的伙食費中節省出來買書的錢，每個月他的伙食費是130元，但他會留出20元買書，20元錢，他會買好幾本書的，學院前面的路邊總是會有兩個舊書攤，那裡的書很便宜的。但現在也不敢買，媽媽的病又嚴重了，家裡已經非常緊張，家裡的16畝地種了玉米，也出不了幾個錢，上學和媽媽的醫療費全靠弟弟給人磨飼料掙點現錢，家裡那台破機器倒是立了大功的，再或是賣些自種的蔬菜來勉強維持度日，日子很是清苦。但一家人其樂融融，爸爸陳海山是一個很樂觀的人，意志堅定，勤勞加堅韌，主持著這樣一個充滿艱難挑戰的家。

這些沒有阻擋志輝學習和看書，但一連幾天他都沒有書看了。但此時他並不寂寞的，自從與鄭秀紅那次短暫的交談之後，他不再那麼靦腆了，至少對鄭秀紅是，他感覺有了新朋友，而且這個朋友還不錯，他以為。一到晚自習，他會到鄭秀紅的座位去看書，他沒有借書證，書都是鄭秀紅借來再轉借給他看，這期間都是些有關歷史方面的書，而鄭秀紅對這些書是不感興趣的，完全是為了給他看。這使得陳志輝很是感激。接觸的多了，自然會有許多共同的話題。志輝語文學得很好，寫得一手好文章。一到寫論文或學術文章，鄭秀紅都要讓志輝幫她寫，志輝自然也非常樂意效勞。久而久之，同學們開始傳言他們是不是戀愛啦，鄭秀紅和陳志輝都聽說了一些，志輝倒也沒注意什麼，鄭秀紅可不願別人說自己什麼，她來自于金江市最北邊的敖山縣西北部山區，那裡民風淳樸，還是很保守的。她開始儘量避免與志輝接觸，她乾脆把借書證長借給了陳志輝，告訴他放心用吧。而且告訴同桌高美麗儘量不要給陳志輝讓位子。

於是，一到晚自習這最愜意的時光，卻使得陳志輝和鄭秀紅多少有些寂寞了。但這期間陳志輝看書卻是無比的方便了，他每天都要去圖書室看書、借書。午間、下午放學、晚自習、就寢前，都是志輝自由自在的在書籍裡盡情的徜徉。這期間他讀了大量的文學著作，以及歷史書。但一放下書，還會有一種莫名的失落，那是什麼呢?這個年齡段的青年，是那麼渴望有一段純真的情感，雖然，還沒有心理準備怎麼去經營一段感情，但卻是整裝待發。年輕人總是那麼的富有激情。

再來看鄭秀紅，她來自于敖山縣山區農村，那裡是大興安嶺的邊緣的山區，土地貧瘠，放眼望去，都是一座座低矮的山崗，上面很少的植被使得一些赭紅色的岩石裸露出來。在山坡上，人們種植一些豆類和玉米，沒有井，只能靠天吃飯，自然多數人家也是很貧窮的。但鄭秀紅家境還是可以的，他母親很有經商頭腦，從遼寧那面飯蘋果回來批發零售，收入比種地還要多。鄭秀紅是家裡的老末兒，很受關愛，但卻不嬌氣，她的兩個哥哥一個姐姐都已成家，爸爸和媽媽身體硬朗，如此看來，她是一個很幸福的人了。

她這些日子過的很不快樂，眼神裡總是會有一些淡淡的憂傷，她對志輝的感覺很好，很喜歡他那種文雅，那種拘束，那種韌勁，喜歡他那高高的瘦瘦的樣子，瀟灑帥氣。正是心中的標準的愛慕物件。但她覺得不能這樣，一旦在學校談戀愛，同學們會怎麼看？家人知道了會怎麼看？父母是明令反對的，因為畢業包分配，將來都要回到各自的縣工作，白白浪費時間和精力。想到這些，真是絕望！人生就是這樣，有時越是美好的事物越是不可觸及。

但是相遇是不可避免的，別說同一個班級，就是同一個學校也會常常遇見的。這天，志輝在丁香林裡小路上看書，那是很愜意的事，初夏的風微微的吹著，淡淡的香味飄散在空氣中，就在這時，志輝看到了迎面過來的鄭秀紅和高美麗，鄭秀紅穿著一身粉色的紗裙，肉色的絲襪配以米黃色的高跟鞋，頭上帶著粉紅的蝴蝶結，在花叢間亭亭玉立，如仙女一般。見到陳志輝，她怔了一下，收住了笑容。漂亮時髦的高美麗笑嘻嘻地問志輝：「真認學哪，藝術家？」

志輝很不自然：「沒有，你們——」

「我們溜達呢，走啦。」鄭秀紅接著道，面有羞澀。

她倆從志輝身邊走過去，志輝傻愣愣的，只聞到胭脂和丁香混合的淡淡的香味。

看著遠去的倩影，想著她的容顏，他思緒頗多，怎會這樣呢？

晚上，鄭秀紅又留在了他的綿綿的思緒中，揮之不去，不可停歇。漸漸地漸漸地進入了夢鄉。在夢中，志輝和鄭秀紅手牽著手漫步在丁香花海中，歡聲笑語……

第二天放學的時候，窗外正飄著初夏的第一場雨，雨絲很細，飄飄灑灑的，把校園裡的楊樹、柳樹、松樹和柏樹以及一些叫不上來名字的植物潤成淡淡的青綠色。天很暗，看來一時把會兒是不會停的了，教學樓離女宿舍樓很遠，所以，男生們都幫女同學找來雨傘，厚衣服來擋雨，陳志輝看到鄭秀紅還在窗前看雨，想必是沒有遮雨的東西。他就迅速跑到三樓自己的宿舍拿了自己的運動服下樓來，他走到鄭秀紅的身邊，這時鄭秀紅也看到了他。

「給，你披著吧。」陳志輝害羞的說。

「嗯，——明天給你吧。」鄭秀紅眼裡湧出一種期待後的由衷的感動，或許是。她接過衣服就走出教室，下過樓梯，出了大門，在霏霏細雨中，在志輝的眼中，慢慢地消失。

第二天一大早，鄭秀紅就坐在教室裡了，陽光明媚地照在玻璃上，折出一縷縷耀眼的光芒，涼爽的風徐徐的吹進來，輕輕地吹起鄭秀紅的秀髮，她是那樣的美，自然的，純真的美。這一切看在陳志輝的眼裡，他在門上的玻璃裡欣賞了幾秒鐘，就「吱呀」一聲推開門進了教室。鄭秀紅慢慢的抬起頭來，一小縷秀髮飄落下來擋住了右邊小半邊臉，少女的羞澀之美展現在陳志輝面前。

「這麼早啊！」志輝寒暄的問。

鄭秀紅站起身來，「謝謝你，給你衣服。」說著從桌堂裡拿出用塑膠袋包著的，疊得整整齊齊的運動服。

「哦，昨天沒凍著吧，挺冷的啊？」

「呵呵，沒有，哪那麼金貴。」

他們聊得很開心，也忘了顧及別人說什麼了。

一到晚自習，同學們大多數是緊張地補白天的學習筆記、看書、看報紙雜誌、或是練練字什麼的。也有偷偷看大書的，大書就是一些武俠小說，學生會的幹部若是抓到要沒收和扣分。陳志輝除了練字還要畫畫，就是仿照畫冊畫工筆劃，他有了很大的進步。同時他也在接觸文學，他的後桌是楊文東，一米八五的個子，瘦瘦的。他文章寫得特好，他有很多的世界名著，偶爾陳志輝從他那裡借一本看看，但此時他還是主要研究歷史。

鄭秀紅忙於她的專業課，她的成績都還很好，名列前茅。她會不時地説明陳志輝補筆記，給他劃題，她一般押題是很准的。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理想，他們正朝著自己的理想大踏步地前進著。

就這樣整個五月就是在他們的愉快的交流中慢慢的過去了。

青年男女在一起的日子總是那麼的充滿甜蜜和激情，雖然他們現在只是一種友誼，但那種熱情，默契還是讓彼此的心裡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