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按兵不動 五、惡奴：打落牙齒肚裡咽

相比焦家上上下下的糾結，劉蘭芝她們主僕卻在莊子上過得快樂極了。老周夫妻是老實人，看自家主人來了，吃驚不小，在老管家派來的監工面前也有了底氣，畢竟這是姑娘陪嫁的莊子不是？那個監工是個歪嘴巴，姓湯，大家都喊他湯歪嘴。湯歪嘴見識府裡不受待見的二少奶奶來了，不由有了輕視之意，大大咧咧過來見禮。劉蘭芝看他那個樣子，心裡有了三分氣：「是柯管家讓你在這邊幫忙的？」

「是，柯管家讓我在這邊打理莊子，我每月都去給柯管家還有老夫人彙報的。」湯歪嘴乜斜著眼，吊兒郎當地回答劉蘭芝，口氣裡沒有任何恭敬之意。

「老周，掌他的嘴！」劉蘭芝突然發話。

老周是一個敦壯的莊稼漢子，有一身的好力氣，聞言一愣，他自認為是劉家人，作為陪房家人一同來到焦家也算是受了打壓了，聽得說掌嘴，很快左右開弓打了湯歪嘴幾個嘴巴子，很快，湯歪嘴的嘴巴就腫脹起來了，這回真的是歪的更厲害了，有點喜劇感了。

「二少奶奶為何打我？」湯歪嘴忿忿不平質問劉蘭芝。

劉蘭芝輕蔑一笑：「狗奴才懂得尊卑嗎？在我面前自稱什麼狗奴才不知道？」

「我——」湯歪嘴語塞，看著老周又揚起了蒲扇般的大巴掌，嘴裡立馬抽冷氣，忙不迭地改口道：「奴才知錯了！」好漢不吃眼前虧，他往日欺負老周慣了，如今才知道這個敦壯的漢子打起人來也夠狠的，哼，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他現在服個軟，以後再找補回來，誰不知道他的妹子是老夫人眼前的大紅人玉香大丫環呢！一個不得勢的主子和一個得勢的奴才，哼哼，看我稟報了老夫人，治不死你！湯歪嘴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覺得嘴裡有什麼東西，又覺得鹹腥味，估計是牙齒給打掉了，他不敢在二少奶奶面前吐口水，一仰脖子把牙齒也咽下去了。

劉蘭芝滿意地看了他一眼：「懂得尊卑就好，奴才就是奴才，怎麼能欺到主子頭上了？這次饒過你，趕緊捲舖蓋走人，別讓我在莊子裡再看見你，否則下次就不是扇嘴巴了，打斷腿也不是沒可能的！」

湯歪嘴滿眼裡是吃驚，都知道二少奶奶性格綿軟懦弱，什麼時候這麼強硬了？他有些捉摸不透，不等他捉摸，老周已經派了兩個小廝把他的東西扔到了莊子外，走人！湯歪嘴鼓著腫脹的嘴巴走了，走時還得畢恭畢敬地給二少奶奶磕頭。這就是奴才，在人屋簷下焉得不低頭？！

劉蘭芝剛來到了陪嫁莊子上，就動手把欺主的湯歪嘴打了一頓趕了出去，老周夫妻立馬覺得揚眉吐氣，這半年來被打壓得唯唯諾諾的氣氛沒了，夫妻兩個眉開眼笑，連忙對著姑娘重新施禮叩拜。

劉蘭芝笑道：「我只是小小地懲戒他一番，要他知道這是誰的地盤！」

莊子裡的下人們整整齊齊來拜見二少奶奶，沒了以前的囂張。劉蘭芝看了一下，大部分都是原來的佃戶，只有少數幾個是老夫人手下的奴僕，不由心裡有了數，對眾人道：「既然你們在我陪嫁莊子上做活，我自然是待你們不薄的，可是，你們要分清效忠的是誰，我是這個莊子正兒八經的主人，我可不希望養出吃裡爬外的奴才來。」

劉蘭芝的幾句話讓老夫人的那些奴才變了臉色，他們向來以湯歪嘴的馬首是瞻，如今湯歪嘴給攆了出去，他們也看到了二少奶奶的手腕了，不由小心翼翼地隨著眾人答道：「是！」

劉蘭芝笑著點點頭：「嗯，以後老周就是這個莊子上的管事，你們有事情儘管向老周回稟就成。」

一個小廝模樣的低聲詢問：「回稟二少奶奶，小的要準備府裡的月例銀子，都是賣了莊子裡的收成後給老管家的，這個月要交的。」

「哦，都黜免了！」劉蘭芝擺擺手。

「黜免？」小廝愣了一下。

「怎麼？我的莊子歸到公中了？老夫人這麼說的？」劉蘭芝看著那小廝似笑非笑道。

「小的不敢這麼說，是小的多嘴了！」小廝忙趴到地上磕頭謝罪，老周那蒲扇大的巴掌打到臉上肯定很疼，他可不想挨，看來這個莊子裡變天了，本來嘛，人家兒媳婦的陪嫁莊子，老夫人的手伸過來要東要西的，傳出去好說不好聽呢！

劉蘭芝看著小廝不住地在青磚地上磕頭，額頭都紅了，才閑閑地說了句：「行了，以後記住誰是這莊子的主人就成。」

小廝忙答道：「小的記住了。」

「你叫什麼名字？」劉蘭芝問。

「小的秦三，是年前從隔壁秦家賣出的奴才。」小廝忙道出了實情，意思是不是老夫人的手下，讓二少奶奶儘管放心。

劉蘭芝點點頭，讓眾僕下去各忙各的，老周媳婦早就收拾出了主院梨花院讓劉蘭芝主僕入住。

劉蘭芝笑道：「老周家的，趕緊給我們弄點吃的，我們從早上到現在還餓著肚子呢！那老宅那邊的飯食真是——」她沒有再說什麼。

老周媳婦早就聽說了自家姑娘嫁到焦家以來不受待見，否則他們作為陪房也就不用被焦家的下人踩踏了。據說姑娘和貼身丫頭翠屏在老宅裡過的日子連三等僕婦都不如，今天見姑娘這個氣勢卻不像，不過半年未見姑娘，卻是清瘦憔悴多了。（新版劉蘭芝大倒苦水：你天天熬夜紡織試試？次日還得在婆母面前立規矩，哼哼，難怪那個劉蘭芝會掛了，竟然沒有撐到「舉身赴清池」，這罪受的，嘖嘖！）

老周媳婦二話沒說，立馬到廚下忙活起來，時辰不大，兩碗熱騰騰的陽春麵，還有一盤炸鵪鶉，一碗白玉豆腐湯，一碟清炒蔬菜，一碗清燉鯉魚呈了上來。

劉蘭芝看到如此清香撲鼻的飯菜禁不住笑了，覺得自己的口水都要流出來了，她笑道：「老周家的身手真麻利，這麼一會兒就弄出來了。」

「姑娘誇獎了，小的本來就是在咱們府裡灶上的，老夫人覺得奴婢的手藝還行，所以讓奴婢做了陪房家人。」老周媳婦系著圍裙憨笑道。然後退了下去。翠屏上來服侍姑娘用餐。

劉蘭芝笑道：「這裡沒有外人，又不是老宅裡，你也坐下一塊吃，跟著我這半年，你也受委屈了。」

「姑娘——」翠屏感動地紅了眼眶，想說什麼卻沒有說出來，哽咽住了。她斜簽著身子坐了炕頭的一角，服侍劉蘭芝吃飯。

劉蘭芝雖然很餓，但是吃相還是非常文雅的，雖然多日沒有吃精緻的飯食，還能維持著大家閨秀的體面，很快她就吃完了。翠屏把飯食端到小幾上，坐在腳踏上開始狼吞虎嚥起來，很快風捲殘雲，幾樣飯食被掃蕩一空。

劉蘭芝看到這樣也辛酸，翠屏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姑娘，我餓得狠了，在老宅還沒怎麼吃飽過呢！」

劉蘭芝不由暗暗攥緊了拳頭，這個刁氏，這個焦家，這樣苛待她們主僕，這筆賬是要算的。她安慰道：「都是我以前太懦弱了，讓你都吃不飽，我這個主子也實在是沒有的，你放心，以後不會了，咱們以後吃得飽穿得暖，快快樂樂的，絕不讓人家欺負咱們，怎麼說咱們也有許多陪嫁不是？」

翠屏有些激動，嘴裡塞滿了食物，連連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