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筆樟的聽說 長長的歲月2

囡囡說，對不起，我沒有聽你的話，我以後不敢了。

我摸摸囡囡的頭，說，沒關係。

囡囡說，你以後不要跟我說沒關係，好不好？

我問，為什麼？

囡囡說，很多人說了沒關係，以後就真的沒有關係了。我不想讓你跟我沒關係。

我冥思一想，真的，這個世界，很多的人說了沒關係，後來就真的沒關係了。我問道，那我要說什麼呢？

囡囡說，你就說有關係吧。說著有關係，慢慢的就真的有關係了。

我敷衍著說，哦。

囡囡說，你不是說下雪天出來很容易得腦缺血嗎？

我遲疑了一秒，說，沒事，我從小就腦缺血，習慣了。

在這遲疑的一秒時間裡我在想，我怎麼會說出這麼荒謬、荒唐的話來，我在說的時候肯定是腦缺血了。

囡囡說，你知道嗎？我以前有一個網友，他動不動就說我暈、我倒，後來他就得了腦缺血，永遠暈倒在醫院了。

我摸了摸小木屋唯一的一扇玻璃窗，窗上被我的手指劃出一道清晰的指痕，可以外面紛飛飄下的雪。我說，呵呵，網上什麼事都有。

囡囡說，恩，我們釣魚好不好？

我說，你們家的魚這麼冷的天會上鉤嗎？

囡囡說，我們家的魚在魚缸裡吃魚食。

我說，冬天的時候魚要冬眠，不會吃魚食的。

囡囡說，魚和青蛙一樣嗎？為什麼我們家的魚會吃魚食呢？

我說，你們家的魚是圈養的，不是野生的。它們已經失去了本性。

囡囡說，為什麼它們會失去本性呢，它們是沒有受到污染的。

我說，很多東西和人類生活在相同的環境裡，就會失去原來的稟性，人類就是最大的污染物。

囡囡說，原來是這樣呀，那我回去之後就把它們都放了，讓它們找回自己的本性。

我說，還是春天的時候再放吧，它們在溫室裡生活久了，一下子還不適應外面的寒冷。囡囡點點頭。

我四下尋找，我想找一把刀，在牆上按比例劃好痕跡，等天氣轉暖的時候，我要給這個小木屋開一扇小窗。囡囡問我為什麼要給這個小木屋開一個小窗，我告訴她，這個小木屋就像我們現在生活的這個國度一樣，因為格局設計不好，所以讓人活得喘不過氣來，所以我決定要改變它的格局佈置。囡囡用崇拜的眼神看著我，問我，你是不是要改變這個混沌的世界？

我說，這個世界不是混沌，是混蛋。

囡囡又提升了膜拜的階梯，說，那你是不是要改變這個混蛋的世界？

我摸了摸囡囡的腦袋，說，我改變不了這個混蛋的世界，我只能改變混蛋的自己和混蛋的過去。

囡囡說，那你要怎麼改變你過去的混蛋呢？

我改正道，是混蛋的過去。

囡囡說，哦，混蛋的過去。

我看著囡囡認真的眼睛，我說我要去尋找那座城堡，回到過去，這樣我就能改變一些我的過去的過錯，就算是假的我也要去試一試，也算是一次探險吧。囡囡說，你不是說那是假的嗎？

我對著天真的囡囡笑了笑，一本正經的說，讓假的東西變成現實，這就是夢想。這個世界上有這麼多愚蠢的人，我為什麼不能愚蠢一回呢。

囡囡皺皺眉頭，問我什麼時候出發。

我對著外面飄落的雪片皺皺眉頭，說，等過了這個冬天我就出發，當然也有可能明天就出發，我已經有點迫不及待了。外面無精打采的雪片似乎也皺皺眉頭，然後就下得更大了。

囡囡問我，你的夢想就是讓假的東西變成現實嗎？那在你眼裡，我是真的還是假的？我趴在窗口，冷風吹著我，我說，嗯。

囡囡說，那你的理想是什麼？

我說，理想不就是夢想嗎？

囡囡說，應該不同吧，雖然兩個都是想，但是想的東西可能不同。

我說，很多定義，都是隨著人的意願而改變的，比如說性交，雙方都願意叫作做ai，有一方不願意叫做強姦，兩方都不願意叫做交配，三方都願意叫做三P,三方都不願意叫做A——V。但是，不管願不願意，事情該發生的都發生了，不該發生的也發生了，並不會隨著我們的定義所改變。

囡囡羞澀的低著頭不說話，她是這個當今世界少見的清純的女人，我很難想像這些年她生活在這個骯髒的國度是怎麼過來的，真的有出淤泥不染這回事嗎。她說，你不要跟我說這麼淫蕩的話嘛，人家是個女孩。

我告訴囡囡，現實本來就是很淫蕩的，比起現實來，我們都很純潔。

囡囡趴在我旁邊，冷風也吹拂著她。囡囡的皮膚很好，像嬰兒一樣的嫩滑，這陣風占了很大的便宜。囡囡湊到我耳邊，說，那你也很純潔嗎？

我低頭俯視著囡囡的眼睛，她遲鈍了一秒，然後低下頭去看屋簷下面的雪。我說我不純潔了，因為我談過一次戀愛。

囡囡輕聲說，談過戀愛就不純潔了嗎？

我說當然了，談戀愛和嫖娼的區別在於，一個是合法的一個是不合法的。

囡囡把頭低得又低了點，追問道，那你嫖過幾個人？

我不知道囡囡問的這句是指合法的嫖還是不合法的嫖，一時不知言語，無法應對。我不知道為什麼我會把自己給難倒了。陷入尷尬的我說，就那麼幾個吧。

囡囡說，那你以後不要再嫖了，好不好？

我實在是難以想像，囡囡竟然會問出這麼犀利的問題，認識囡囡三年以來她乖得就像一隻吃了安眠藥的貓。我說，好，不嫖了。

囡囡笑了，臉上蕩起幾個小酒窩，我看著囡囡笑得這麼投入，我也應和著笑起來。我記得囡囡那天笑了很久，具體有多久我不記得了，我忘記了看時間。囡囡對著窗外的雪一直在笑，笑得熱淚盈眶。我固執的以為囡囡是因為開心才笑的。當囡囡回過頭看著我，

一張淚流滿面的臉呈現在我黑色的瞳仁裡的時候，我怔住了。我不知道囡囡這是怎麼了，我只知道她此刻肯定哭得很傷心。囡囡的眼淚沾濕了我左邊的肩膀，我一頭霧水，不知所措的安慰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