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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香在樓下叫了輛車,直奔南山公墓。
終於找出了線索。和香從折了角的書頁中發現,每頁都有一個字的下面有指甲的劃印。把這些字集合到一起,並重新排序,凜留下來的資訊是這樣的:
「南山探友勿念。」
和香自己一個人去找凜,並沒有把她知道的消息告知大家。因為她覺得既然凜用這種方式,只給自己留下了提示,那麼凜應該是只希望讓她知道這件事,不想讓外人過去搗亂。
和香明白,所謂「南山」這個地方,其實是「神」組織的一片秘密墓地,用於安放陣亡了的「神」組織成員。為了防止不必要的事發生,這片墓地只有「神」組織內部成員和極少數普通人知曉。凜所謂的「探友」應該指的是去探望逝去的同伴吧。
這麼著急地去看望失去的同伴們,連自己的身體都顧不上。雖然這個行為看似瘋狂,不過看來凜真的不是像大家傳言的那樣一個遇到危險只顧自己逃命的人。
和香露出了笑容,她的直覺是正確的。她果然沒有信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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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風過,帶走一片片紅火的楓葉;靜靜地,它們在風中偏偏起舞,輕輕地,它們棲身於這片寂靜的墓地中。
時已九月,金秋沐臨,在這葉落歸根之季,樹與葉之間免不了命中註定的別離。
「葉落歸根嗎?」凜望著周圍的楓樹,靜靜地歎息。
葉有根可歸,可尋。但是我們呢?作為「神」組織的成員而存在著,為了大家而戰鬥,犧牲。從小就被洗腦的我們,甚至連自己的家鄉在什麼地方都不知道。獻身以後,軀體化作的塵埃也只能被埋放在這片根本無人知曉的墓區裡靜靜的睡著。一生都為人類拼搏,但卻無法得到人們的認可,甚至知曉。因為,組織的每一次行動都是秘密行動,盡最大努力避免人們知道我們的存在,和「妖魔」的存在。人們每天都能夠過的無憂無慮,正是因為他們不知道這一切。
凜抬手摘下了幾片楓葉,折成了心形,捧在手心,走到了同伴的墓前。
她看著手中心形的楓葉,忽然想起了一個同伴形影不離的心形香囊。
那時她們才剛剛認識不久。
「我看你每天都帶著這個香囊,它有什麼故事嗎?」凜好奇的問。
「這個香囊是我母親留給我的遺物。」同伴拿出了香囊,捧在了手心,「我雖然從來沒有見過母親,但是通過這個香囊散發出的香味,每次我都可以看到母親的模樣。雖然那些都只是幻想,但我想,能做出這麼好看的香囊的母親,一定是個慈祥,溫柔的母親吧。」
凜明白她的心情。對於沒有了對家人的印象的她們,活在一個孤立的世界裡。沒有家人的關愛和保護。有的只有朋友,和自己的努力。凜撫了撫她的頭,對她笑了笑:「我相信,一定是的。」
她也笑了笑,捧起了香囊對凜說:「想聞一聞嗎?」
凜點點頭,接過了香囊,深深的聞了聞。果然,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氣從頭灌入身體,隨後香氣縈繞進身體的各個角落,讓人感覺神清氣爽。這份帶著家的氣息的香囊,果然能夠喚起人的思念……
想到這裡,凜不禁捧起了自己做的心形的楓葉包,用力聞了聞,那裡夾雜著風的氣息和楓葉獨有的香味。但是在這股香味裡,仿佛藏著濃濃的悲傷。那是離開了樹的楓葉散發的離別的悲鳴。
懷著對同伴們的悼念,她是多麼的痛恨自己當時的決定。如果不是自己的決定,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只剩自己一個人還活著。
凜慢慢的在同伴們的墳前跪了下來,雙手把楓葉捧到了墓碑前小小的祭臺上。淚水已經占滿了她的臉頰。
她就這樣一直跪著,哭泣著。
直到她意識到不知道什麼時候,有個人站在自己的身旁,正直直地看著自己。從她眼中漆黑的虹膜可以看出她也是「神」的一員。
凜趕忙用手擦擦臉頰和眼角的淚痕,漸漸停住了眼淚。她看了看對方,來者是個20歲上下,穿著一身藍色白碎花和服的女人,腰間掛著把黑色中平太刀。她的眼神很鋒利,但是卻不是那種帶著敵意的眼神。凜沒有讀懂這種眼神的意思。
「你,就是那個‘凜’嗎?」對方問。
凜點了點頭,已經大致猜出了對方來此的目的。
「你就是那個自己一個人活了下來,而讓整個團隊全軍覆沒的‘凜’?」
凜已經習慣了被人這麼嘲諷。她不想反駁。依然是點了點頭。
「我在旁邊注意你很久了。你在這裡幹什麼?在昔日的友人面前懺悔嗎?」
「……我……」凜低下了頭,她無言以對。
「知道我最痛恨什麼人嗎?」女人說著,一手握住了刀柄,「出賣同伴的人。」她的眼神驟變,凜一下子感到了一股濃重的殺氣。
凜看著她,沒有半點退避。
「給你時間祈禱。」女人說著,拔出了刀,架在了凜的脖子上。
凜低下了頭,靜靜閉上了眼,絲毫沒有要反抗的意思。
凜的腦海中閃過一張張同伴們的臉龐,還有以前那些快樂的日子。一起斬殺,一起努力,一起拼搏——
凜忽然意識到了什麼,一下子睜開了眼,頂著刀慢慢站起了身,一動不動的看著來者:「對不起。不過我現在還不能死。我還有必須去做的事。」說著,把架在脖子上的刀撥到了一旁。
女人露出的殺氣更重了:「看來我被小瞧了呢。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麼本事這麼自信。」
話音一落,女人後撤了一步,把「氣」集中在刀鋒,後腳用力,閃電般撲向了凜。
凜被她的速度嚇了一跳,急忙向側旁閃去,勉強躲出了刀的攻擊範圍。
女人一擊不中,右腳迅速踏地,在這充滿了「氣」的一踏之下,她的身子像皮球一樣彈了起來,緊緊貼著凜躲閃的身影,揮刀砍出了陣陣劍閃。
陣陣劍氣逼近,凜迅速把手伸進腰包,拿出她的那把發著銀色亮光的匕首左右格擋。
凜在旁邊的墓碑上站住了腳,擋開了所有的劍閃。但是她同時也發現對方的身影已經從她的視野裡消失。
凜下意識地急忙回頭,女人已經離她非常近了,刀上的「氣」聚集的比前幾次猛烈的多!
「奧義·斬岩劍——」刀閃電般揮至眼前,凜來不及多想,只好矮身揮起匕首格擋。
「鏜——」兩把兵器相撞冒出了大量的火花。凜被這充滿了氣的一擊震飛了出去。她的手差一點沒有握住匕首。
女人順勢提刀追了上來。
凜急忙調整自己在空中的姿勢,面沖著對方,集中全身的「靈」,抬起了手:「風花·風陣壁——」
頓時,周圍的空氣都集中吹向了凜的面前,形成了一道無形但卻堅實的壁壘。
女人微微一驚,抬刀砍向了這面氣牆,又是一聲重響,但是卻沒有突破這層防禦。「劍氣」被撞的頓時四散開來,斬裂了周圍的幾座墓碑。
凜趁著有這個防禦牆保護的短暫時間急忙後撤,與對手保持距離。因為她已經看出,對方是一名刀法淩厲的劍士。
可是沒退幾步,一陣劇痛由內而外在全身散了開來,一口鮮血「噗」的一聲從口中噴出——凜明白,自己的傷還沒好,剛才一番激烈的動作已經讓疲憊不堪的身體更加難堪。
不能再有大的動作了!不然很可能自己的身體會一下子垮掉。可是面對這麼一個來勢洶洶的對手,光是保護自己不受傷害就已經必須全力以赴了。
凜陷入了矛盾中。對手卻在凜思忖中接近了凜的身體。
一瞬間,凜望著眼前的女人發呆。女人的身姿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轉身背沖著凜,腳尖踏地,利用慣性滑到凜的近前,全腳落地,扭腰回身揮劍,劍身卷起了千層的劍氣:「奧義·櫻華斬——」
凜下意識地揮起匕首格擋,可是她根本不知道該去擋哪一道劍氣。她的眼前頓時一片白茫,身體仿佛被幾千把劍撕開了一樣;在這陣劍閃的漩渦中,凜的鮮血隨著劍閃揮灑,盤旋——她已分不清這幅畫面到底是恐怖還是美麗。
劍閃的漩渦足足持續了幾秒鐘。凜倒在了血泊裡。
「住手——!」遠處飄來了一個聲音,一個凜熟悉的聲音:和香的聲音。
女人聞聲止步。和香從遠處跑了過來,大口地喘著氣:「刹娜隊長,為什麼你們兩個會——」說著,她攤開了雙手,集中了身上的「靈」,能看出她的雙手間泛著淺淺的綠色光芒。和香把雙手敷在凜的傷口處,讓著柔柔的綠色光芒包裹著傷口。
凜的嘴角冒出了血。她感到這陣光芒十分溫暖,十分柔和。
「凜她的傷還沒有好徹底,這麼亂來的話會出人命的。」和香看著刹娜,眼神微帶怨意。
「放心,我避開了她的要害。」刹娜拿出手帕擦了擦刀上的血跡,收起了刀,「而且,也許你可以治癒她的外傷。可是你的方法治癒不了她的心。」
在和香「靈」的幫助下,凜的傷口漸漸地止住了血,並開始癒合。凜轉過頭來,看著刹娜。她想說話,可是力不從心。
「不管你做過什麼,那都是過去的事了。如果你在地下的同伴們有知的話,她們一定不想看到你這麼的頹廢。真的想為逝去的人們做點什麼的話,你就該重新拿起你的劍。你知道你該做什麼。」刹娜說著,俯下身撫了撫剛剛被自己劍氣砍傷的墓碑,「抱歉把你傷成這樣。」
說完,刹娜轉身離開了這裡。
凜不知道刹娜剛剛的道歉是說給誰自己聽的還是說給墓碑聽的。看著刹娜離開的背影,她的心突然像湖水般平靜。她的身體徹底的放鬆了。
「太亂來了,凜。」和香一邊為她療傷一邊說,「你明知道自己身體是這種狀態,為什麼還要強行使用‘靈’?你剛剛真的差一點就死掉了你知不知道!」
凜對她笑了笑。和香很奇怪受了這麼重的傷她怎麼還能笑的出來。不過她覺得凜的這一笑和平時的笑容不太一樣。平時的笑像是感激,更像是苦笑。而這次的笑,仿佛她的心真正的輕鬆了下來。
和香更詫異了。難道真的像刹娜說的那樣,凜這時需要的正是一個人恨恨地痛打她一通,才能發洩出她心中對自己的怨恨嗎?
她本來想為刹娜解釋一番,叫凜不要誤會她。但是看來不用了。
「和香。其實你也是‘神’的一員吧?」凜問。
「嗯。」和香點點頭,「很抱歉現在才告訴你。」
「沒關係。其實我早就從你的眼睛裡看出來了。」凜說,「剛剛那個女人是——」
「她是刹娜,她是我們小隊的隊長呢。」和香說,「我現在在那所醫院裡做實習,完成我剩下的課程,所以暫時沒跟她們在一起。」
凜輕輕地點了點頭。
和香接著說:「凜,我理解你喪失隊友的心情。但是掃墓也不用這麼著急吧?你至少應該等到你身上的傷好的差不多了再讓我陪著你一起來啊。下次不要這麼傻了。不然你可能真的會——」
凜忽然出手捂住了和香的嘴:「聽——」
和香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凜在暗示什麼,直到她們周圍的樹叢中的嘈雜聲靠近。不久,一個男人從樹叢中走了出來。
來著身材高大,雙肩寬厚,一身黑色裝束。黑色墨鏡,黑色面紗,黑色長袍,黑皮手套——他的裝束仿佛在對人說,不要試圖瞭解我的面容。
這個人凜再也熟悉不過了——神組織負責分配任務的使者,代號「傑克」。她們稱這些使者為「神父」。組織中有很多這樣的「神父」,每個「神父」都會分管排名榜上排名相鄰的成員們。她們的任務獲取和分配,都是總部經過難度鑒別後分配給相應排名段的「神父」,再由「神父」們具體把任務分配到人。
和香向他打招呼,叫了聲「神父」。
凜看著「傑克」,皺了皺眉,把頭輕輕轉向了一邊。
「傑克」看著血泊中身負重傷的凜:「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喜歡胡鬧啊,多薩卡·凜。不過已經沒有時間容得你繼續這樣折磨你的身體了。」
凜沒有說話,依舊把頭扭向一邊。
「我知道你恨我。恨我給你們分配的敵人過於強大以致你們隊員全部陣亡。不過我們事先也不知道是這種情況,我們得到的情報也是有誤的。而且,你作為隊長,當發覺實際情況超越你們的能力範圍,你應該立刻做出撤銷行動的命令。經過總部的商議,本次行動失敗,你要負全責。處罰等級為B。對你的處罰將在一個月之後執行。」
和香吃了一驚,她沒想到由情報出了問題而引起的慘劇居然讓凜承擔全責,而且處罰等級居然是如此高——B級。B級處罰是:持續三天的鞭刑——足以把人打癱的強度。
傑克走到了她們身邊:「不過,總部決定給你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
凜打斷了他:「我不需要什麼將功贖罪的機會。如果組織認為錯全在我的話,那麼現在就開始處罰吧,不必拖到一個月以後。我的身體承受的了。」
和香一下子捂住了凜的嘴,小聲說:「笨蛋!再這麼任性你真的會死掉的!」
和香滿臉堆笑對傑克說:「她想說她願意接受組織給的機會。」
透過傑克的面紗可以看出他笑了笑:「我們接到了一個遭遇‘妖魔’襲擊的報告。發生地點就在這附近的鄉村裡。」
「任務的具體情況是什麼?」和香問。
「大體情況我們已經搞清了。這次一定不會有錯。任務等級C,賞金一萬。這個等級的任務,你完全可以應付的了,凜。」
和香看了看凜,努了努嘴,想她接受。完成這樣一個低難度的任務來「將功贖罪」,在和香看來是一個天大的好事。
凜看和香如此期待自己接受,只好點點頭,接受了這次的任務。
傑克面紗後那隱約的表情仿佛對這個回復很滿足:「給你三天時間繼續休養。醫藥費你不用操心,那所醫院也是組織的合約醫院,費用直接從組織的經費中撥。但是情況比較緊急。為了防止‘妖魔’繼續殺人,三天后你們必須行動。這三天內我們負責想辦法減小村裡人的恐懼感。」
和香說:「只給她三天?她現在傷的這麼重,必須經受好好的醫治才行啊。」
傑克說:「這是組織的決定。也是給她的機會。如果做不了的話可以拒絕。不過如果拒絕了,就只有迎來一個月後的處罰。處罰之後,她傷的絕對比現在重得多。」
說完,傑克慢慢轉身離開了這裡:「完成這個任務是你的最佳選擇。也是我向組織申請了很久才獲得批准的。請你珍惜這個機會。」
凜望著傑克離去的地方,皺了皺眉頭。
和香沒有在意她這個動作。她的醫療術已經基本上幫凜止了血。她撫摸著凜的頭髮對凜說:「走吧,我們回醫院去。」
凜點了點頭。
和香於是給醫院打電話叫人來幫忙。
和香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陪著凜一起完成這個任務。尤其是像今天這樣出了這麼大的事,她無論如何也放心不下讓凜單獨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