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客棧的店小七（2）

楊小七哈著腰將楊暮送至房門口，轉身想撒腿跑，卻被楊暮一把抓住。「小二哥，著什麼急呀？爺還沒說完呢？」

楊小七眉一皺，僵笑著回頭，哈著腰道：「小的這是給爺讓路呢！爺有事請吩咐！」

楊暮昂首進了房間，俊采非常，楊小七也被拖了進去。「爺與小二哥甚是投緣，頗有些相見恨晚之感，小二哥便賞個臉，陪爺說會兒話，如何？」

楊小七汗顏，但也只能低著頭跟在後面，這永州城果然是個怪異的地方，頻生斷袖也就罷了，如今又來了個對店小二感興趣的人，果然這人越有錢，心裡就越追求‘卓越’！「楊爺說笑了，小的下賤的很，您說要小的去死，小的自不敢活過明天！」

楊暮忙和沏茶，聽她這般說話，臉色變了變。「小二哥說笑了，爺不會要你去死，只願你好好地活著，做夢都想！」

楊小七一怔，這人也忒會開玩笑，不由抬頭看了看楊暮的臉，卻是無比的認真嚴肅，小心肝頓時一縮，這人當真是腦子有毛病。「楊爺說笑了，小的是低賤之人，怎能入得楊爺的夢呢？」

楊暮臉有些黑，卻隱約掛著一絲寵溺的笑意。「好些年沒見，這張嘴還是這麼厲害！」

楊小七瞬間石化。「你這意思，似是認識小七我！」

楊暮頓了一下。「我說錯了，我們從不認識!」

楊小七吊著的心終於落下，神色複雜的看了看楊暮，沒再繼續她一貫點頭哈腰的動作，木木的看著他，在此之前，她從未考慮過自己失憶前是什麼人？什麼身份？有什麼親人！有什麼朋友！而現在她迫切的想知道自己的過去，也許會有一些很悲傷卻淒美的故事。

楊暮注意到發愣的她，心微微疼，卻努力扯著笑容，容顏本俊美，此刻卻有些扭曲，掙扎許久終於不再傷慟，挑著眉。「小二哥既忙，爺便也不留你了，這便出去吧，只是別忘了給爺送些酒菜，晚上，也別忘了燒些熱水，過來給爺沐浴更衣！」

楊小七一怔四年來伺候了不少金主，倒是沒遇上原意個請店小二沐浴更衣的人，這個人實在有病的很，楊小七思考一番，深覺不妥，忙打千道：「楊爺說笑了，你所帶家僕甚多，哪裡用的上小的這種低賤之人！」

楊暮卻不介意。「爺說過，今日之後，你便是爺的奴僕，此生便也只能伺候爺一人！」

楊小七頭皮一麻。「楊爺說什麼便是什麼，小的還有些事，這就告退了！」

楊暮沒點頭沒搖頭，楊小七站了一會兒，見他怎麼也不說話，便退了出去，站在門外一抹腦袋，竟是滿頭大汗，這位楊大爺當真可怕的緊。

心想著，一溜煙沖到樓下，和帳房先生告了假，火速趕往城東。

這姓楊的腦袋卻有些毛病，但說起話來卻有板有眼，嚴肅的緊，她可不敢認為他說的這些事關買她做奴的話都是開玩笑。

總之，今年怪事著實多了些！

永州城原是個極平凡樸素的城市，後來因為出了個聞人家族，商業日趨繁榮，永州便也跟著繁榮起來，這也是聞人一家威望甚高的原因之一。

楊小七從蘇家的繡坊換了件亮堂的衣服，出門時正好看到前來尋視的繡坊主子蘇安夏。「小七，什麼風把你吹到我繡坊來了？」

楊小七一蹦三跳躍至蘇安夏面前。「喲，蘇三，近來似乎有些忙呀！」

蘇安夏揮手退了下人，拉著楊小七的袖子道：「誰說我忙，整日在家等你來玩都快等瘋了，你說說到底是我忙還是你忙！」

楊小七表情突然嚴肅，嫌惡的推開蘇安夏的手，半嗔道：「瞧著陽春三月的，你整日悶在家中，恐是思春了吧！」

蘇安夏哈哈一下，強挽著楊小七的手臂。「還是小七你最瞭解本公子，本公子思你確實思的很苦呀！」

楊小七跳起來拍蘇安夏的腦袋。「是麼？蘇三，怪不得我這些日子黴運連連，原是你給拖累的！」

蘇安夏撫著腦袋。「好你個楊小七，敢說本公子是個大黴人！」說著挽起袖子欲打，再看楊小七已跑遠，邊跑邊道：「我去東邊找明珠說些事，你若是在無聊，便跟上吧！」

蘇安夏抓了抓腦袋，半含酸道：「小七你怎麼總是去找明珠那傢伙，卻也不來找我！」

楊小七沒在說話，蘇安夏委屈了半刻，便提著衣擺跟了上去。

永州城的聞人家以仁義出名，且大公子聞人明珠才德兼備是為永州城中眾年輕人、讀書人的表率，因此聞人家的名氣不僅在富有，還在德行。

除了聞人家之外，還有一個蘇家，同聞人一家相較，蘇家到不算是什麼，在城裡坐些衣布生意，家中也有人在朝中為官，因此也算個富裕之家。

只是這蘇家三公子蘇安夏不學無術出了名，使得蘇家的名望在永州城一降再降。

聞人明珠說楊小七之所以身受重傷還能在壓低躺個三四天，是因為功底深厚，且她傷癒後，在聞人明珠的引導下，功力恢復了許多，腳力也好的很，所以即使聞人府與陽明客棧間有些距離，也沒花她許多時間。

楊小七這腳踏進聞人府，蘇安夏緊跟著也進了門，楊小七一愣。「都說你不學無術，我看倒不像！」

蘇安夏滿臉喜悅。「是呀，我也一直覺得直覺得自己驚采絕豔，文雅風流！」

楊小七冷汗連連。「走吧走吧，時間緊迫！」說完快步離開。

蘇安夏原地無奈搖頭，怎麼就是不信呢，倘若有朝一日，他果真皇榜提名，看楊小七你怎麼反應。

楊小七在家僕的指引下，迅速找到了聞人明珠所在的院子，晌午剛過，按聞人明珠的習慣，應當是躺在院子裡曬太陽，若不出意外，應當是手捧著書，大夢千秋呢！

聞人府大的很，裡面院落卻極少，多是花草樹木，如今三月陽春，聞人府裡的溫度比別處低了些，卻不缺半分生機。

楊小七進了院子，果然看見睡著大覺的聞人明珠，忙輕手輕腳走了上去，院前看護的深知楊小七與聞人明珠的關係，也不出聲，抱拳退去，楊小七上前，輕輕拿起聞人明珠手中的書，一看書名為《九章算術》，頓時皺起了眉，以為他是偷看什麼春宮圖呢，竟是看著無聊的東西，真是個書呆子。

長長的歎了口氣，剛要將其叫醒，卻被好不容易找過來的蘇安夏攔住，輕道：「他家池塘裡的魚長的不錯，不如去捉幾條，晚上做紅燒魚吃！」

楊小七一聽，頓時雙目放光，這蘇安夏別的不行，廚藝卻是一流的很呢。「好呀好呀，客棧的大廚縱然多才多藝，做的魚卻遠趕不上蘇三你，咱這就去唄！」

蘇安夏直點頭，楊小七就拖著他走。

「二位可別忘了，那是明珠家的魚！」說話的卻是睡覺的聞人明珠，此刻他已睜開眼，半笑著看著楊小七和蘇安夏，眸中一如往日的孤傲。

楊小七道：「自然少不得你！」說著也來拉他，聞人明珠避開她的爪子，兀自站了起來，一身紫色暗花錦衣，清新美髮，腰間白玉，彎腰撿起被楊小七扔在地上的書，也不惱怒，問道：「怎麼？找明珠什麼事？」

楊小七倏然反應過來，她可是帶事而來的，竟被蘇安夏一搗亂就給忘了，還是聞人明珠瞭解她，白了蘇安夏一眼，楊小七忙道：「你不說我倒忘了，明珠，你可聽過一位叫楊暮的富貴男子！」

聞人明珠微微皺了眉，側首看著她。「前些日子，我大概同你說過，京城有個顯貴，便是楊姓，單名一個暮字！」

本因楊小七一個白眼有些鬱悶的蘇安夏聽到楊暮兩字，也挑了眉。「這個人我倒也聽說過，兩年前雖家父進京探望家兄時，還有幸見過一次，家兄似說過，那京城天子腳下，數第一的是皇上，緊接著的便是楊暮，可我知道他根本無一官半職，最說的過去的也不過是做了幾年駙馬，傲雪公主去了，他就娶了學士府的千金，雖然顯貴，卻也不算什麼，倒不知這京城第二的殊榮從何而來！」

楊小七點了點頭，關於傲雪公主的事，她多少聽過一些，是個民間公主，甚得聖寵，其他的倒也沒什麼。關鍵是，她剛在扯謊時，攀親攀的正是這個楊家，楊小七心底開罵，怪不得剛才笑的那麼陰險。

聞人明珠複又在長椅上躺下來，頭枕著手臂，慵懶的看著楊小七二人，半笑道：「楊公子若是做了回陽明客棧的客人倒也算不得什麼奇事，今日小七你卻特然趕來向我打聽他的事，莫非是他一眼看上小七你了？想討你回京做……」聞人明珠突然頓住，半笑著看著楊小七漸黑的臉。「討你回京開一回後/庭花！」

楊小七欲怒斥，又看見他的笑容才知自己差點上當，忙換做嬉笑的神情，撲到聞人明珠身上，滿臉奸笑道：「你弄錯了，我今日來乃是受人之托，給你做心理輔導的！」

聞人明珠與蘇安夏同道：「心理輔導？」

蘇安夏追一句。「是什麼東西？」

楊小七道：「今日表小姐在我陽明客棧門前站了半天，我本以為是看上哪位公子哥了，一問才知是聞人府出了大事，小七我不放心明珠，所以才急忙趕來的呀！」

蘇安夏問道：「出了什麼事？跟你的什麼心理輔導又有什麼關係？」

聞人明珠皺著眉，似在考慮楊小七所指何事。

楊小七道：「表小姐說，明珠你今年二十有四，卻無半房姬妾，恐是生了斷袖之癖，因曉得我與明珠素來交好，所以請我來勸勸明珠，哈哈！」

「斷袖之癖？」蘇安夏似發現了新大陸，學著小七趴在聞人明珠腿上。「明珠，這麼大的事情你竟不曾告訴我們，你也忒不把我當哥們了？」

聞人明珠臉色先黑了一黑，卻沒有像楊蘇二人預料的發怒，反而笑著看著他二人，道：「明珠是怕告訴你們真相後，你們就不再理明珠了！」這語氣近乎撒嬌，嚇的蘇安夏一跳老高。「聞人明珠不是吧你？」

聞人明珠並不理他，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著楊小七，楊小七頭皮麻了麻，始終未敢說話，聞人明珠分明意有所指。

蘇安夏兀自將聞人明珠罵了一頓，許久才發現人家根本當他是空氣，又看到楊小七十分怪異表情，頓時有些傻眼了。「小七，你不會……不會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