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對「二百五」兄弟昂首闊步進了禪院。
一進院內,讓人似走進了另一個世界,仿佛隔絕了門外塵世的喧囂,唯餘清幽肅穆。
正前大殿,拱璧飛簷,雕樑畫柱。殿前一棵四人合抱的大樹,鬱鬱蒼蒼,樹上掛滿了祈福的紅布條。樹下一口古井,青磚做堰,雖看不到井水,但使人有種感覺,那井水一定清冽甘甜。院內正中擺著一個巨大的四足香鼎,鼎內幾乎插滿了供香,鼎底鋪了厚厚的香灰。
兩人借了火,點燃了高香,學著其他香客的樣子,用手扇滅了香頂的火焰。兩人恭恭敬敬的將香插=進香鼎,然後行入大殿,向殿內供奉的千手觀音像行三跪大禮,心裡默默許願。
禮畢,兩人站起身,相視一笑,
「石頭!許了什麼願啊?」
「佛曰,不可說,不可說……那你呢?」
「切!」戴子巍咧了咧嘴角,朝田磊比了個中指,「哥也不告訴你!」
上過香後戴子巍心情好了很多,仿佛已經忘了剛才的不快又開始說笑。
「好了,別鬧了!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田磊瞪了戴子巍一眼,雙手趕緊合十,向菩薩告罪。
「切!越有錢越有權就越迷信!」戴子巍盯著田磊的動作小聲的嘀咕了一句。
「好了,好了。我錯了還不成?別忘了咱還有次免費卜卦的機會。走!找老和尚說道說道……」戴子巍滿不在乎的拽著田磊的胳膊向殿外涼棚下的卦桌走去。
剛才的買香事件,對於小戴同學那脆弱的心靈實在是一次重大的打擊,他一想起賣香的小販居然和他心中的「高人」住持,「沆瀣一氣」「同流合污」「勾搭連環」「狼狽為奸」……就氣的他渾身肥肉抖作一團。
戴子巍面色不善的走到卦桌旁,抬頭只看到一張烏黑的卦桌和後面的一把發黃的圈椅。桌上擺放著筆墨紙硯,籤筒龜甲等物。
「咦?人呢?難道‘畏罪潛逃’?」戴子巍不禁惡狠狠的想到
「喂!人呢?沒人嗎?這什麼服務態度啊?」戴子巍氣的吼了一嗓子。
田磊一看情況不對,知道這傻兄弟又犯「癡」,趕緊拉住戴子巍要拍桌子的手。
「咳!……請問,有人嗎?我們來卜卦的!」田磊高聲接話不讓戴子巍開口,生怕他再生事端,周圍已經有許多人注意他們了。
戴子巍雖然在氣頭上,但也不傻,看周圍人群的眼神不善,便悻悻的默不作聲,任由田磊處理。
「這是什麼鳥在聒噪?大中午的叫喚啥啊?還讓不讓人睡覺啊!」一個低沉渾厚的聲音從卦桌下傳來。
戴子巍走上前,雙手趴在桌子上,隔著桌子往下一看,一個胖大的和尚正躺在地上的一張涼席上,頭還枕著一個蒲團,正惱怒的嘟囔著。
田磊趕緊把戴子巍從桌子上拉下來,輕咳一聲,「大師!我們是來卜卦的。門口一個賣香的阿姨告訴我們可以免費卜卦一次。」田磊趕緊解釋。
「你們請香了嗎?」
「請了!」
「請了多少?」
「每人一支!」
「嗯!那就每人一次。……你們還真走運,今天徒弟下山辦事,本住持親自給你們蔔上一卦。」說完,胖和尚坐起身子,用手輕輕敲著自己盤著的雙腿。
坐起來的大和尚身披明黃色僧衣,身材臃腫,坦胸露乳,目測身高至少一米八五以上,方口大耳,面容上刀劈斧砍般的皺紋讓人看不出年歲,肉頭鼻子上架著一副黑不透光的大大的圓形蛤蟆鏡,讓人看不到他的眼睛,整個人狀似彌勒,又如佛前護法的金剛。
「咳!你們……扶我起來。」渾厚威嚴的聲音再次響起,
田磊趕緊走上前去抓住住持的胳膊使勁往上一拉。「嗯?好重!」沒拉動,田磊使出吃奶的力氣,總算將大和尚拉了起來,戴子巍撇著嘴在一旁看著,不屑一顧。
和尚最後費力的擠進圈椅,壓的椅子「嘎吱」直響。
「大師!我想……」田磊擦著頭上的汗,連忙問道。
「小夥子,你別說話!」大師一擺手阻止了田磊的詢問,
「你家中父母健在,身體康健,父親事業有成,你下還有一妹,你今年十八,你八歲的時候左臂曾受傷骨折……我說的可對?」大和尚微喘口氣,接著說道,「你現在想問什麼?事業?愛情?運道?只能問其一!」說完,不知和尚從哪裡拿出一把芭蕉葉的大蒲扇呼扇呼扇的扇了起來,田戴二人在一旁目瞪口呆。
「大……大師!您……您是怎麼知道的?」田磊驚訝的問道。
「嘿嘿……小子,知道摸骨嗎?」
戴子巍心中震動,若有所思,立刻收起輕視之心,心想「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想罷,臉色微紅的學著電視上的動作,對大和尚合十一禮,「大師!請您原諒小子剛才的無禮,還望恕罪則個。」
大和尚揮揮手中蒲扇像趕蒼蠅一般,然後一點田磊,「快問!」
「這個,這個,我想問愛情!」田磊不好意思的搓著手指。
「吾向汝說,世人生死事大,汝等終日只求福田,不求出離生死苦海,自性若迷,福何可救?汝自看智慧,取自本心般若之性,人生在世如身處荊棘之中,心不動,人不妄動,不動則不傷;如心動則人妄動,傷其身痛其骨,於是體會到世間諸般痛苦。大悲無淚,大悟無言,大笑無聲。緣分自有天定,一飲一啄,變化無方……南無阿彌陀佛!」老和尚嗦了半天,田戴二人繼續目瞪口呆,不知所云。
「好吧!大師,您……您剛才說的啥意思?」田磊的臉紅了,他只聽的,就是一句沒懂。
「癡兒!癡兒啊!不懂就好……咳……不是,沒懂就對了。不懂沒關係,來來來!只要你請了我的靈符去,隨身貼於胸口,你就百病不生,心想事成,萬事順利。」說完,又不知從哪裡拿出一張發黃的符紙,「你來看,這張原價一百。今天學生優惠,你給八十就好。」
田磊已經神情呆滯,機械的掏了八十,接過符紙。
「來來來!再看這張,這張保你家宅安寧,你給一百五十就成,……你上眼這一張,保你父母雙親身體康健,給個兩百,一點都不貴吧?……你看這個,這可是我的壓箱底的好東西,這可是我師父……」
田戴二人已經麻木,只剩點頭,田磊不停掏錢,直到口袋掏了個底朝天。
「不錯!不錯!小夥子很有前途嗎!」大和尚面帶微笑,滿意的點點頭。
田磊癡呆的在一邊傻笑,手裡抓著一把各種「靈符」。
「那個,那個……大師啊,該我了吧?」戴子巍看見大師心情不錯,趕緊腆著臉問道,
「你?哼!你要問什麼?」一看是戴子巍靠過來,大和尚的臉一下拉了下來。
「那個……我想問問運道……」
「運道?這還不簡單?……哼哼……咦?……你過來……」大和尚突然一把拉過戴子巍,仔細打量起戴子巍的五官,又用手抓著他的一隻胳膊摸來摸去。
「這……這……不對,不對……奇哉,怪哉!……好古怪的命格……」大和尚面色凝重。
半晌,大和尚頹然一歎,「哎!施主,恕貧僧眼拙,實在看不出施主古怪命格,金木水火土,每人都有一主命主生,又有五行相克五行相生……正所謂孤陰不長,孤陽不生,陰陽相克,陰陽相生……」嘀嘀咕咕一串術語,戴子巍徹底癡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