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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發生那件事之後,一切就都變了。
她從來不知道,原來自己所擁有的一切美好可以在這麼短時間內猶如泡沫一般消失。
那天,墨園偷跑進幾個蒙面人,一來便直衝墨家學園的禁地—墨閣。只是他們不好彩,一進去促動機關被人發現了。
等他們慌不擇路跑出來的時候,她又好死不死剛好從外面溜達回來。因爲吃得太撐,以至於跑得不快,加上平時自己又疏於訓練,她便成了最好的人質。
那些蒙面人本來已經被逼得退到角落裏,眼見敗勢已現,不免心灰意冷,準備來個魚死網破。
在這千鈞一發之時,她從外面爬上高牆。素常沒見過如此血腥場面,自然心驚,一不小心腳一滑,整個人往下倒。
正好倒在那些人面前,她剛一擡頭,便見到一把明晃晃的刀在烈日照耀下發出刺眼的光芒。
爾後,便是幾雙猶如野獸見到食物時泛着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剝光芒的眼睛盯着她,盯得她心裏發毛。
那時候她心裏可真是怕呀。心想天知道會有這麼倒黴之事發生在自己身上,她便應該在燒烤攤前撐死也不能回來。
撐死至少還能做個飽死鬼,如今這樣最多也就做個斷頭鬼,太不值了。
阿娘和阿爹迅速到了現場,那天是她第一次見到阿爹手執長劍,挺身玉立,一副大俠之風。
阿娘則背帶箭筒,手執長弓,拉弓射箭。
兩人邊與幾個蒙面人相鬥,邊分神注意她這邊,抓住她的那人力氣很大,動作也夠粗魯。一把大刀在她脖子上劃出一道血痕,看的阿娘一陣心驚。
形勢頓時十分嚴峻,她只知道那天那場打鬥很激烈,死傷許多。其間不知道哪個沒長眼的居然向她射了一箭,箭入胸口。
她從未這麼疼過,以至於一下子就昏死過去。
等她醒來,一切都變了。
阿娘哭腫着眼睛,猶如泡着紅藥水的小燈籠。
阿爹見她醒來激動得淚流滿面,一時沒忍住和平時一般把她揣進懷裏,結果她立馬兩眼一番,又暈死過去。
她沒有死去,自然以爲是自己福大命大。
只是向來開朗豁達的阿娘臉上再無笑意,幾次欲言又止。而阿爹也是一臉憂慮,眉頭糾結起猶如一座小山,但兩人卻待她比以前更好了,
母親沒有拽着她的耳朵訓斥她偷跑出去,阿爹則燉了一大鍋豬心。原因自然是那支箭差點就把她的心髒給刺穿了,此番自然是缺什麼就要補什麼。
她望着那滿滿一碗豬心,想開口問,刺中心髒的人還能活下來嗎?
可最終只是張了張嘴,一埋頭,一口氣便把那晚豬心給吃下肚子。
摸摸自己的心髒,那裏還在跳動,幸好。
只是隱隱約約的第六感告訴她,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情。
可還沒等她養好傷,還沒等她有覺悟不惹阿爹阿娘生氣時,便有了父母被妖怪殺死那件事。
這是她的噩夢,無論過去多少年。每當中宵時分,她總會被驚醒,除了恐懼之外,便是無盡的愧疚。
墨家長輩告訴她,
「你母親除掉危害世人的妖怪,才有了他們的尋仇,洛洛,你要堅強。」
聽到這樣的話,她沒懷疑過。
她只是很傷心,很害怕。一個十二歲的孩子,突然失去了一切,在這世間只有她孤身一人,好孤單,好可怕。
不再有父母的庇護,不再有父母的叮嚀,也不再有下雨打雷時,自己可以明目張膽地進入父母房間撒嬌尋安慰。
剛開始,大家會循例來看她。可看她的眼神卻不是同情或關愛,就好像很多束白熾的燈冷冷地落在她的身上,讓她覺得很不舒服。
他們窺探着她,打量着她,甚至在揣測着她。
後來的幾天,她發現,自己怎麼也出不了梨園。因爲梨園四周守着一些人,她一踏出門,便有人來攔住她,
「洛洛,妖怪還沒有找到,若是他們知道你的存在,定會來殺了你的。你不能出去,不能讓你父母的苦心白費,我們會護你周全的。」
機械的話語,卻冷冰冰的不帶半分溫情。
白洛不甚相信,卻只是暗地裏冷笑幾聲,苦心?
父母死前其實曾給她留一封信。告訴她,若她們發生不測,讓她離開墨家,能走多遠就走多遠,永不可回來。
而在父母死去的那天晚上,她發着高燒,迷迷糊糊之中做了一個夢。夢見父母死去的那個樹林,幾只妖怪圍着父母。雖然她們極力對抗,可抵不住那尖銳的刀鉗插入胸口,最後阿娘似乎能夠望見瑟瑟躲在一旁的她,對她高呼,
「洛洛,走,離開墨家,不要回來,千萬不可回來!」
之後,她便被驚醒了,
她想,這才是父母的苦心。
每當聽到這些人做作地想要表現出多麼關心她愛護她的時候,她總是冷冷地看着,看着他們演戲。
保護?恐怕是監視吧?
若自己沒偷聽到墨家長輩的那些話,她也許會相信父母真的是被妖怪尋仇所殺。也許會懦弱地呆在墨家,尋求墨家人的保護。
但她知道了事實。
所以她怨過、恨過、甚至想要報復,可最後剩下的只有垂敗的無力感。只有逃命似的躲避,從墨家逃到了白家。
再從白家逃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