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熙然深吸一口氣,說道:「這輩子,我只認她做我的老婆。」
林璟心裡那點卑微的希望被徹底打碎了,悲哀地心想,那我呢,我又能做你的什麼?
趁淩霄還未出來,林璟想趕緊逃掉,她可不想做他們愛情的見證人。
「那我先走了,爺爺還需要我回去照顧。」隨便編了一個理由。
「嗯」,白熙然沒有察覺到她眼底濃濃的難過之情,後知後覺地問了一句:「爺爺現在身體怎麼樣?」
「可能,撐不過這個月了吧,醫生已經停止治療了,我們想讓他最後的日子不再有痛苦。」林璟一提到爺爺眼眶不禁又紅了,聲音也開始變調,隨即眼淚就開始滴答滴答地往下掉。
白熙然看著她楚楚可憐的表情心裡一動,情不自禁地將這個從小看著她長大的小妹妹擁在懷裡,看著她難過自己心裡也莫名地揪心。他像小時候哄她睡覺那樣,輕撫著她的背嘴裡念念有詞,是她小時候最喜歡的歌謠。林璟心裡一陣唏噓感動,這麼多年了,他,竟然還記得。
這時候,一個火紅的身影從旋轉門裡款款走了出來,門口的溫情一幕盡收眼底。
林璟最先發現,立刻跳出了白熙然的懷抱裡,然後不安地看著眼前的兩人。
白熙然看見來人眉底立刻升起一股暖意,他擺出了一個最燦爛最無害的笑容迎了上去,將一大捧的藍色妖姬遞給了來人。「霄霄,你還是老毛病一工作起來就忘了時間。」
淩霄淡淡地看著這一幕,臉上雲淡風輕,掃了一眼懷裡的藍色妖姬然後輕輕地開口:「白熙然,這麼多年了,你還沒死心。」
白熙然神情不變,紳士風度的笑容一直維持:「我說了不會放棄的,霄霄你難道還不瞭解我嗎?」
淩霄打量了一眼旁邊低頭站著的女孩,腦海中漸漸摸索出泛黃的記憶,一直站在他旁邊陪著蹲在地上哭泣的她,那個沉默不語的姑娘。
淩霄的心一陣沒來由的煩躁。她沉聲說到:「白熙然,我們之間已經過去了,你不要再這麼固執好麼。」我已經不是那個可以隨心所欲,任性陪伴你的姑娘了,她心裡的那句話一直沒有說出口。
白熙然臉色變得有點泛白,還要說點什麼,淩霄壓根不給他說話的機會,逕自走到旁邊把一大束嬌豔欲滴的玫瑰塞到了垃圾桶裡,硬邦邦地說了一句:「我們之間已經沒有可能了。」然後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依然是那副倔強的背影,滴答消失的高跟鞋聲音宣示出她一種女王的高傲和尊嚴。
林璟大氣都不敢出一口,也不敢直視白熙然的表情。過了很久,她故作愉悅地拉拉白熙然的衣角:「白熙然,我餓了,你請我吃飯吧。」
白熙然淡淡地笑著說:「好啊,想吃什麼」,輕鬆的口氣仿佛剛才真的什麼都沒有發生。
最後去吃了一家日本料理,裝修風格是林璟很喜歡的淺灰色,素雅大方不失風格。白熙然叫了一大桌的菜,但是自己沒動幾下筷子,林璟一看,他的桌前已經擺了快七八個酒瓶了。
急忙搶過他還要喝的那個瓶子,林璟看他眼神裡有著濃的化不開的陰鬱,頓時就刺痛了自己的心。
為了防止他再繼續灌自己,林璟無奈地把剩下的一點酒都喝光了,然後急忙制止了他還要繼續叫酒的手,揮手叫來服務員結了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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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璟兩年前就拿了駕照,林狄特地給她買了一輛車讓她開,但是林璟對自己的駕駛技術不是很放心一直不敢開上路。今晚形勢所迫吃力地把白熙然弄上副駕駛座以後,她戰戰兢兢地坐上了駕駛座的位置,開始鼓搗這它不認識我我也不怎麼認識它的龐然大物。
「去去山頂」,白熙然理智尚存,突然像個小孩子似地執著地指著一個地方。
行,去山頂,只要你不擔心我的駕駛技術會讓你有去無回。林璟無奈地歎氣。
結果證明,當你有了你想要保護的人在身側時你會比平時多上一百倍的勇氣和機智,雖然林璟這車開的顫顫巍巍,但是一路還是有驚無險的。終於到了山頂後,林璟搖下車窗,山風有點大,瞬間就吹了進來,白熙然被風一吹人清醒了半分,他抱歉地對林璟一笑,有點無措地說:「我很少這麼失態的,竟然就被你看見了。」
林璟毫不介意地回以一笑。
「小璟,你知道我去英國以後發生了什麼嗎?」
林璟搖了搖頭,雖然這是她非常非常想知道的。白熙然腦袋有點疼,他下了車走到一塊巨大的岩石旁靜靜俯視山下的萬家燈火。林璟也跟著下了車然後立馬就打了一個噴嚏,這個季節的山上確實有點太冷了。
白熙然把自己的風衣脫下輕輕給她披上,溫暖的衣服還帶著他特有的味道一下子覆蓋住她全身,頓時一股暖流緩緩襲來。
「那個時候我決定去英國了」酒後略帶沙啞的男聲在耳邊響起,迷惑而充滿磁性,塵封回憶帶來的甜蜜和哀傷一瞬間緊緊地裹住了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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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熙然去英國的時候,由於淩霄的父母封閉消息不願意讓她知道淩霄的學校和住址,他只有一邊攻讀學業一邊自己去苦苦尋找,無奈英國那麼大,而且他對地理環境壓根不熟悉,身邊熟人又沒有幾個。找到淩霄的幾個好友才知道淩霄去了英國以後沒有和他們任何人聯繫,這一下子等於大海撈針了。
白熙然一直沒有放棄希望,他想起那晚淩霄給他打電話說的那番話,「白熙然,我討厭你,我出國離開這裡都是你害的。你口口聲聲說對我是真心的,那好,如果你能追來英國找我,我們就在一起。」白熙然一想到她被父母送走時那股楚楚可憐的眼神心裡就禁不住把自己罵了千百遍。一定要找到她,一定要兌現自己的諾言。
但是這份諾言白熙然卻等了五年的光陰,那個時候他已經在辛苦地攻讀法學碩士了,整個人被論文還有繁重的考試整得焦頭爛額,同時他還在一邊打工一邊遍地尋找淩霄的蹤影。終於,上天給他開了一個不小的玩笑,一個偶然的契機,他在星巴克為導師買咖啡的時候,無意竟然發現苦苦尋找了五年的身影正和一個大她十多歲的英國男人在一起,兩人非常親密地在咖啡館的角落裡竊竊私語。白熙然的頭頓時轟地一聲炸開了,他三步走上前拉開了淩霄和老外緊牽的手,對著老外怒目而視。
淩霄給他一拉受驚不小,發現竟然是白熙然,更是吃驚了一番。白熙然陰沉著臉面對著她,一字一句都要蹦出火來:「淩霄,我追來英國了,你,讓我好找。」
老外不知道什麼情況,先是一愣,後來看見白熙然緊緊抓住了自己未婚妻的手,不愉地說了一句:「What's the matter?Cathy,who's this man?
"I'm sorry Tim,I will handle this well."淩霄致歉後帶著白熙然匆匆離開咖啡座,來到了後面的走廊。
「熙然,你真的追來了英國為了我?」
白熙然眼中盡是受傷的神情,「我五年前就來到了英國,一直在找你,我們挨得這麼近,竟然花了五年的時間才發現你,是不是很諷刺。」
淩霄眼中充滿了震動,不安和愧疚,她不安地攪動著雙手,白熙然才發現她左手無名指上已經戴了一枚小小的但是非常刺眼的鑽戒。
白熙然頓時感到血壓上升,頭暈目眩差點站不穩,他一把抓住她的手問道:「你已經和他結婚了?!」
淩霄點點頭又搖了搖頭,「我們訂婚了」。
「跟我走,我會用我的努力告訴你我才是那個能給你幸福的人。」白熙然一把拉住她要把她拖出咖啡館。
淩霄咬著嘴角拼命搖了搖頭,「不,熙然,你還是忘了我吧,我不能這樣做,這樣對Tim不公平」。
白熙然臉部似乎要充血,額頭上青筋暴露,他閉眼無力地問道:「霄霄,這樣對我公平嗎?」
淩霄臉上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點點淚滴如洪水決堤般傾瀉而下。
白熙然不忍再逼她,好久才說出了一句讓自己都心寒的話:「我可以祝你們幸福,但是霄霄,我會一直等著你。」
淩霄看著他,已經不忍再說一句話,現在無論說什麼都是傷害他,自己何苦再在他傷口上撒鹽,只能怪命運太捉弄人,兩人輾輾轉轉還是不得已要錯開。
後來,白熙然果然收斂起自己的愛意,他把自己的角色設定為淩霄的一個遠在異國的朋友,他含笑參加了他們的婚禮,在那聲柔柔弱弱的「Ido」聲中所有人都沒有聽到他與生俱來的驕傲和自尊碎了一地。
白熙然拒絕了所有女孩的追求,自己一個人默默奮鬥在圖書館和教學樓,拼命地鑽研厚厚的案例和法條,連他導師都舉著大拇指讚揚說:「Chinesepeople,excellent!」
淩霄和這個老外的婚姻沒有持續幾年,淩霄就在一次出差提前回家時發現床上脫得赤條條正在翻雲覆雨的兩人,當時淩霄看到這幅讓她噁心的場景後什麼話也沒說,她沒有哭沒有鬧,掏出手機拍了一張照片然後轉身就走。出去後給白熙然發了一條簡訊:「陪我出來喝酒吧。」那一晚是她第一次在白熙然面前拋棄了所有女王的尊嚴在酒吧裡大發酒瘋,用英文和中文夾雜著罵了很多髒話。
最後,淩霄和這個老外離婚了,那張床上的照片成為了淩霄索要老外大筆資產的最好憑證,淩霄不缺這錢,但是她要讓他知道惹怒了中國女人後果不是他可以輕易承擔的。走出法院的那天老外哭著跪在她面前請求原諒,淩霄只是眼睛一眨不眨地失神看著遠方,白熙然站在她旁邊,極度厭惡的看著腳底下卑微屈膝的男人。
過了沒多久,淩霄就離開了這個讓她沒有一絲眷戀的傷心地,她只給白熙然留了一條簡訊:別擔心我,我會照顧好自己的。然後又是一陣長久的消失。
後來,白熙然因為朋友安迪的原因決定回國發展事業,然後在啟程的前一個晚上,收到高中一哥們的電話說淩霄回國了,現在已經是某知名文化傳播公司的總經理,問他是繼續追啊還是決定放棄這朵帶刺的玫瑰,白熙然擱下電話的時候重重地舒了一口氣。
當然不會放棄了,她結婚的時候我都沒有放棄,現在是孤單單一個人了我豈有放棄的道理?
於是一念之間,從萬里之遙到相隔咫尺,林璟和白熙然,白熙然和淩霄,他們再次奇妙的重逢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