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黃泉道

此谷週邊東南方向，一大片烏黑濃霧急速席捲而來，濃霧所到之處，山石盡碎，草木俱枯，陣陣幽魂慘叫之聲從濃霧當中傳來，無數惡鬼魔像從烏黑濃霧當中咆哮翻滾，掙扎著想要衝出濃霧。

片刻後，濃霧散去，一名手拿骷髏頭法杖的黑袍老嫗從中飛遁而出，長袍蓋頭，卻是完全看不清老嫗長相。兩朵忽明忽暗、飄忽不定的碧幽幽鬼火，隱隱閃現于老嫗骷髏法杖當中，甚是詭異無常。

黑袍老嫗只消手指輕輕一彈，身上黑袍一抖，陣陣烏黑魔氣噴湧而出，將老嫗緊緊護住，天空中四散飛射的山石碎片一出動老嫗身上的魔氣，就立馬潰散消融，一身修為可謂是高深莫測。

「天極老兒，」黑袍老嫗怒道，「幾千年不見，你這黑白混沌神通可是越發的厲害了，居然能憑這短短的一道，就將我周身魔氣盡數擊潰，真不愧是昔年昆吾道人的嫡傳守山弟子。」

空中七彩霞光萬丈，萬千瑞氣盡數籠罩，「無上天尊」一句道家玄號隱約從霞光瑞氣源頭傳來，聲音雖然十分蒼老，但聽入心神當中，卻如同一絲清風拂過，一朵仙花散開。

「原來是黃泉道的四掌旗使黃泉鬼母造訪，真乃令我天極穀蓬蓽生輝啊。」一片偌大的七星祥雲，從瑞光源頭緩緩飄來。祥雲靠近，周通方才看清雲上來人的樣子。此人乃是一名白須老者，身上穿著一件太玄紫羅寶衣，手執仙光拂塵，渾身上下俱都被一縷縷仙家之氣飄浮籠罩著，宛如天上金仙降世，一副仙風道骨的樣子。

「哼，都是活了幾千年的人了，說起話來還是這般的不著調。」黑袍老嫗一晃手中法杖，人就已瞬間來到長須老者面前。一方是魔氣翻騰，一方是仙氣繚繞，兩者相會，劈啪聲不斷作響。仿佛將要炸開了一般。

「數千年前，屠魔一戰，你們昆侖一脈聯手大晉數大修真宗門將我黃泉道門下弟子盡數打入地底牢城，如今我黃泉複出，這報仇的第一站便就是你們昆侖。」黑袍老嫗怒吼一聲，兩手一番，無數道烏黑魔氣從其黑袍上翻滾而出，形成一團雞蛋一般大的圓形球體，隨著魔氣的不斷湧出，烏黑球體也越聚越大，逐漸有了遮天蔽日之勢。

長須老者見此，正欲說些什麼，烏黑圓球猛然炸裂開來，老者一個躲閃不及，雖然強以靈力化解了不少魔氣的侵蝕，但還是被圓球炸裂的餘波，連連震退了好幾丈遠。

遠處翠綠山頭，一名少年晃悠悠的腳踩著一柄長劍緩緩降落，這少年正是在倉南山脈借助萬獸鼎飛馳而來的周通，借助鼎中所分傳的記憶，周通對於修真界已經有些大致瞭解。先前周通所處的那座天嶽鼎乃是存放昆侖玄機宗歷代掌門長老遺體之地，這些還是周通擒住了兩名看守高塔的弟子才知道的，身上的這件白衣也是從其中一名弟子身上強行剝下穿在自己身上的。

本想逃離這昆侖山，但路過至此，周通看見兩人功力高深，心裡好奇，便在這離二人千丈遠的翠綠山頭落下，好好觀戰一番，雖然先前周通在蒼南山脈看過一次，但那次被重重熱浪包為，可是一點都沒看清楚。

空中黑袍老嫗見此技並未傷及分毫，雙手一捏，一柄暗黑色的短匕從其口中飛出，短匕尾部鑲嵌有一塊鮮紅似血的紅光古玉，道道濃烈的血腥之氣從中飄出。令人頭昏腦脹，麻木欲嘔。即便是處於好幾十裡的那座山頭小小山頭，也依然躲不過血腥氣的洗滌，周通只覺得內心元神沉重無比，四肢麻木，絲毫的力量都施展不出。且內心煩悶之極，幹嘔不停。

此刀一出，長須老者頓時感覺不對，但細細想來，卻也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只是這刀好像有點熟悉，但又朦朦朧朧，大腦當中捕捉不到一點關於此刀的詳細資訊。

長須老者也不敢托大，手中仙光拂塵一揮，將噴湧而來的烏黑魔氣盡數散去。手中金光一閃，一塊約五尺見方的金黃大印，浮于老者手中，大印上金光點點，七彩光芒呈流雲狀盤旋于大印上方。

那黑袍老嫗見長須老者祭出此等法寶，頓時大吃一驚：「佛家至寶六字真言印，此物怎麼會在你手上。」

佛家至寶六字真言印乃是上古屠魔一戰，綻光祖師採用洪荒不周山的殘餘山脈，利用通天徹水浸泡了七七四十九天，採用無上佛家秘術強行將六字真言之力源源不斷的灌入其中，方才祭練完成。後來屠魔戰後，綻光祖師飛升，此物就突然不知所蹤。

「哈哈，老夫這六字真言印雖說是佛家至寶，但老夫同體雙修佛道，倒也功力大進。如今因禍得福，若還制不住你，老夫也枉為昔年昆吾道人座下的守山弟子。」

老者單手一指金光法印，陣陣梵音從大印當中清唱而出，佛家禪語聲鳴鳴大作，空中一時間到處彌漫著七彩霞光以及佛語梵音，在七彩霞光籠罩、佛語梵音的清唱下，黑袍老嫗手中魔刀以及身上的那件烏黑魔袍頓時魔氣大失、黯然無光，原先從中噴湧而出的烏黑魔氣在沒有法寶的真力輸送下也漸漸潰散化開。

一件上好的魔門法器就這樣被霞光、梵音沖刷成了一件凡品。老嫗大怒，手中骷髏法杖一揮，兩朵碧幽幽的深然鬼火從中飛出。鬼火在空中滴溜溜的一轉，忽然嗤的一聲，身形大漲，片刻功夫，鬼火就已漲至五、六尺般大小。

老嫗大喝一聲「疾」，深然鬼火忽然發出綠光萬丈，無數滴黏稠綠雨從鬼火當中飄散而下，也不知這綠雨到底為何中毒物，雨滴所及之處，草木皆枯，山石俱腐。山中所有生靈只要有一處被綠雨擊中，就立馬化為一灘濃濃血水，邪惡異常。

「好歹毒的腐屍功。」老者叫道，「如此歹毒的腐屍液只怕修為稍微低些的修士，若是沾上了此液一丁半點，想必都要化為一灘濃濃血水，永不超生。

老者手中仙光拂塵輕輕一拂，一道黑白相交的混沌之氣急速向空中金光大印飛去，七彩光芒大盛，一圈圈金黃色的光圈從大印底部蕩漾而出。光圈所到之處，滴落的綠雨，俱都撲哧一聲，化為一縷青煙，嫋嫋飛去。

「你以為就憑你這點微末法技，也想將本座擊退，難道你欺我幽冥黃泉宮沒有能人嗎。」老嫗單手一揮手中骷髏法杖，怒道，「我幽冥黃泉宮自黃泉老祖建宗數千餘年來，怎麼會連一把像樣的魔道神器都沒有，你卻是小看了。」

黑袍老嫗口中魔語念出，手中骷髏法杖滴溜溜一轉，就被其祭入空中。一張張閃射著耀眼黑芒的魔紋符籙自老嫗手中飛出，細細數來，正好滿足一百零八之數。嗤的一聲，魔紋符籙向那祭於半空中的骷髏法杖，團團飛去，黑芒一遁，就此融於法杖當中。

天空轟隆一聲，突然忽明忽暗起來，無數道孤魂野鬼從此山四面八方集聚而來，天空陰雷炸響。無數條暗黑輕煙從骷髏法杖中遊動而出，而四周集聚過來的孤魂野鬼，一見到暗黑輕煙。宛如猛獸遇見嫩肉一般，紛紛撲食而至。

有無數條孤魂野鬼集聚過來，暗黑輕煙也就越聚越大、越聚越濃。空中骷髏法杖頓時黑光大盛，一根黑光紫晶大柱沖天而起，大柱四周，密密麻麻的纏繞著無數條遊魂野鬼所化的細光黑絲，每根黑絲都猶如活物一般，在那紫晶大柱上繞來繞去，甚是詭異無比。

老嫗見魔器初成，兩手漸而合十，小口微微一張，一口黑幽幽的魔火從中噴出。融於紫晶大柱當中，大柱嗡鳴一聲，突然猛的一縮，漸漸變為一根長約三丈的烏黑魔幡。

魔幡上烏黑濃霧飄動，一尊尊魔神凶相化身，俱都齜牙咧嘴的紋於幡面當中，仿佛就要從中沖出一般，生動至極。

長須老者在老嫗祭出骷髏法杖的同時，就感到一股驚天魔道威勢從空中緩緩壓下，渾身骨骼俱都隱隱作響，仿佛將要碎裂開來一般。

其威勢波及之遠，就連周通所在的山頭都被籠罩其中，一股股驚天威勢從上壓下。周通即便有了附魂後期的修為，但要深深抵擋住這魔道威勢的下壓，還是有幾分吃力。

眼見即將堅持不住，就快被壓的粉身碎骨的那一刻，無數枚細小的銀白尖針從老者袖袍中飛出。飄渺遊動，宛若活物一般。朦朦朧朧的仙家氣息緩緩籠罩其中，顯得神秘莫測。

細針近身，那股驚天的威勢就此消失，好像從來沒有出現過的樣子，周通也大感輕鬆。原本被魔道威勢壓的沉重無比的元神骨骼，也在這一刻，紛紛真氣湧動，重新開始呼吸吐納起來，周通只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是輕飄飄的，極為舒服。

高人之間鬥法，本來就是無比駭人、驚天絕世，一盞茶功夫，兩人就已施展出無數種大道神通，有如狂暴的雷神、奔騰的怒濤。施展神通所發出的威勢幾乎方圓幾百里的地方山脈都要遭到波及。周通也不過覺得好玩而已，方才落到這無名山頭。卻哪裡想到這鬼氣森森的黑袍老嫗居然如此這般厲害，自己險些命喪他手。

周通不由得暗暗慶倖自己福澤深厚，有長須老者施展手段相助，即使兩人施展神通在打到這邊來，自己也不會受到波及了。

黑袍老嫗，屈指一彈，一道綠幽幽的鬼氣，隨機迸射而出。空中烏黑魔幡猛的一漲，無數烏黑濃霧從魔幡當中散出，濃霧散去，一尊尊魔神凶相現出身形，居然有十三尊之多。

老嫗單手一揮，十三尊魔神凶相，俱都黑光一閃，呈四面八方之勢向老者包圍過來。

「九幽魔神大陣」長須老者見老嫗費勁心神，才喚出了黑晶大柱，自然對這等魔道兵器不敢小看，卻哪裡知道居然老嫗喚出的乃是至凶至穢的漩天魔幡。九幽魔神大陣要想發揮出真正的魔兵大陣，勢必要這等至凶至穢之物才行。

「沒想到漩天魔幡竟然會在你手中，四大黃泉掌旗使當中，你的實力也算不弱，但這漩天魔幡畢竟是魔道血域兵器，你身為魔道冥域眾人。就算你能全部煉化，恐怕也只能發揮出此幡的一半威力都不到。」

黑袍老嫗冷哼一聲：「本座是否完全煉化了此幡，你已經沒有知道的必要了，快快受死吧！」黑袍老嫗兩手掐訣，空中烏黑魔幡頓時黑芒大漲，烏黑濃霧越來越濃郁，漸漸的，黑袍老嫗人就此隱入濃霧當中。十三尊魔神凶相紛紛運轉出手中魔寶，咆哮著向老者襲來。

老者單手一拍身上太玄紫羅寶衣，無數白芒從中射出，七色霞光四射，祥和瑞氣萬丈。嗤的一聲，無數道烏黑利劍破空射來，卻是十三尊魔神凶相凝結了自身魔氣，以氣化劍。

一時間，空中宛若下了一場黑白箭雨。周通在老者銀白細針所組成的光圈中，突然感覺體內真氣逆行上湧，連忙默運玄功，將這上湧的真氣一一轉化，逼退下去。

突然胸口一陣刺痛，有如無數條嗜血小蟲在蠶食自己骨肉一般，疼痛難忍，頓時就地翻滾起來，哀號不斷。

白光一閃，周通元神被觸動，「你馬上兩手結出上清印，用意念控制渾身真元，由腦頂百會穴一一打通周身四十二處靈天玄竅，將逆行上湧的真氣壓制下來，切記千萬不要心慌意亂，以免走火入魔。」

卻是老者見周通翻滾哀號，立馬施展出傳音秘書，教周通開化周身四十二處靈天玄竅，壓制住上湧的真氣。

周通兩手結出上清印，依照長須老者所傳的玄功功法壓制真氣，嗤嗤聲不斷作響。周通頭上漸漸冒出一縷縷白煙，一顆顆黃豆般大小的晶瑩汗珠從其額頭上滲出滴落。

長須老者見周通悟性聰穎，道家玄功一傳即會，也不去管它，輕輕一揮手中仙光拂塵，念了一句道家玄號「無上天尊」。兩手一番，空中金黃大印，嗡嗡作響。

老者屈指彈出一朵金蓮，金蓮鬥轉間，大印上七彩霞光散射，一枚鬥大的篆字符籙，從七彩霞光當中凝出。正是位於佛家六字真言之一的唵字真言。

老者大喝一聲‘疾’，唵字真言就此夾帶著勁猛罡風向十三尊魔神凶相飛去。突然從真言上傳出梵音陣陣，金光閃閃耀眼。唵字真言在魔神凶相上方猛的一刷。凶相就如同輕煙一般潰散開來，不復存在。

黑袍老嫗呻吟一聲，口角處溢出一絲絲深紅色鮮血。顯然受傷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