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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闊的天際一聲鷹鳴,原本安靜的山地突然躁動起來。
在遙遠處,漸漸傳來疾奔的馬蹄聲。
一行的有五人,高矮長幼各有,只是他們每個人的臉色都不是很好,看去似是疲勞過度的樣子。
「此處比較空曠,大家下馬步行,以免暴露行蹤!」為首的一個老者發號著命令,同時從馬背上滑下,目光注視著清秀的山巒。
「出塵子老先生,此去蜀境還有多遠?」一個秀氣的少年一路行來,終於忍不住問了起來,如今,他們已經在蜀地逗轉了十餘天,卻始終沒有找到蜀境的入口,傳聞蜀境的極其隱蔽,果然名副其實,但是,他想到此番有事而來,心中為了找不到蜀境的入口暗暗的擔憂。
「是啊!老先生,如今我們在這蜀地已經逗轉數日,卻徒勞無獲,如今嬴政有有了農家的支持,要是再無法征得蜀族的加盟,恐怕形勢愈加的對我們不利!」一個中年男子不無擔憂的說著。
同行的幾人聽見這番話,心中都是擔憂不已,他們都知道,這番話很對,以為,如今的形勢已經對他們大大的不利了。
出塵子緊鎖著眉頭,道:「前日接到咸陽的飛鴿傳書,嬴政派出了一支迎親隊伍,趕往蜀境和親,如今,我們在蜀地輾轉多日,未有絲毫蜀族中人的身影,我有個不好的預感,恐怕……」
「蜀族號稱世外之族,儘管嬴政的重甲鐵騎強悍,但是未必能夠滅掉蜀族一族!」
「老先生,鐘虞說的不錯,可能是老先生顧慮了。」少年附和鐘虞的話,若有所思。
出塵子沉吟著道:「希望如此吧!」
一行人撇下了馬匹,選了一條小道繼續深入蜀地,走走停停,過了半個時辰,這時,出塵子突然示意其餘人停下來。
眾人側耳聽去,偶有山風吹過,並沒有什麼異樣。
眾人正打算著離開,忽而聞得天際的一聲鳥鳴,尖厲異常,傳到耳中。
「流水鏡花,媚雪如霜!」鐘虞凝目注視著天際的巨大陰影籠罩下來,眉頭一皺。
「諸位如此匆忙,難道不想休息一下吧?」
一把利劍和著呼嘯的聲音在平地上卷過一陣陣的風沙,急卷而來,隱隱中透出著陣陣的寒意。
五人輕身縱越,輕而易舉的避開了劍風,待到再次看向場中的時候,場地中已經多了一個中年男子,此時,那把襲擊眾人的利劍不知何時握在了他的手中。
「咯咯咯」,一陣妖媚的嬌笑,五人中的一個中年男子眉頭一皺,這時,施施然走出流水鏡花,媚雪如霜中的媚雪,而之前的襲擊五人的中年男子便是如霜了,殺手四人組已經出現三人,就只有最後的鏡花未曾現身。
這時,流水禦著巨鳥已然降落在五人的不遠處,流水背對著五人,只是遲遲不說話。
五人中的一個少年憤然走出,怒道:「又是你們這些嬴政的走狗!」
如霜冷哼一聲,道:「你就是趙國的餘孽——趙牧嗎?」
少年冷冷一笑,道:「當年的趙牧早已身亡,如今站在這裡的是……」少年遲疑了一下,接道:「牧卓!」
「好一個牧卓,好一個趙牧!只怕今日,不管牧卓也好,趙牧也好,統統都要命喪於此!」如霜說出這番話,已經躍躍欲試,手中的青霜已然淡淡的撲騰出絲絲的寒氣,青霜跟隨主人多年,已然能夠感知主人的心境。
「且慢!」出塵子出言制止了想要動手的如霜。
這時,流水的身軀微微一動,不動聲色的道:「原來道家的高手也在!」
出塵子久居道家聖地,但是還是知道這殺手四人組的厲害,他深知此次自己身負重任,此時此刻,並不願意與之交惡,便拱手道:「道家無塵子!」
牧卓見到此番情景,不由的一哼,他不滿出塵子的低聲下氣,但是卻礙於出塵子的身份輩分,只是冷冷一哼,以作不滿。
「原來是號稱道家三仙的出塵子,難怪這個小子如此氣焰囂張,不過,在我眼中,道家三仙不過爾爾,我今日倒想領教領教道家三仙之一的劍術!」如霜聽到出塵子自報家門,已然知道對方是個用劍的高手,便再也印製不住心中的熾烈,插道。
出塵子不料對方如此一說,怔了一會,又道:「三仙只是世人的過譽之稱,倒是三位,是否想過自身的處境?」
媚雪腰肢一扭,笑得花枝招展,道:「有意思,我倒要聽聽你這老道的一番大道理。」
出塵子淡笑著道:「大道理不敢當,只是老道的幾分拙見。」
「有話快說,哪有那麼多的廢話!」如霜早就有點不耐煩,但是,又好奇出塵子究竟有怎樣的一番說辭,便催促著道。
出塵子臉色依舊,道:「諸位是否想過,嬴政野心勃勃,志在四海,因而要剷除這個世界上一切不利於帝國的人事,諸子百家,存世久遠,源遠流長,對嬴政的大秦帝國威脅最大,嬴政勢必不會放過,但是,嬴政在剷除這個強大的聯盟之後,接下來會做的是什麼,相信不用我說,諸位也能猜到了!」
「嬴政的下一個目標,就是消滅存活在這個世界的小股流派!」如霜若有所思,眉頭已然微皺起來,顯然不似先前的那般衝動。
流水的身軀似是一震,此時,他終於轉過身子,正視著五人,出塵子看去,那是一張冷峻的臉容,讓人捉摸不透這人心中的想法,出塵子正感歎著,忽然,聽到流水說道:「那又怎樣!諸子百家的存亡于我何干?」
出塵子身軀微震,凝目在流水的身上,卻實在看不出這個不過二十上下的少年心中所想,良久,他歎息著道:「既然如此,我斷然不會任由諸子百家慘遭屠戮,一戰難免,就請動手吧!」
媚雪與如霜兩人目光同時注視著流水,並沒有動手的打算,出塵子的一番話,倒是起到了一些作用。
流水閉目沉思良久,睜開眼的瞬間,就道:「好!今日之事,就由我與道長解決,我輸了,今日自然離去,若我贏了,便……」
流水目光犀利,冷峻的依次掃過其餘的四人,四人清楚的知道這目光代表的意思,都把目光投向了出塵子,出塵子微擎著笑容,顯得把握十足。
這時,媚雪美目閃爍,看向流水道:「你真的打算如此做?」
流水沒有回答,只是目光更加堅毅,媚雪看他如此神色,已然了然,便退到一旁,相跟著的是依然眉目緊鎖的如霜。
空氣突然停滯,瞬間之後,卻又突然的湧動起來,躁動不已。
出塵子終於出劍了,只一瞬的功夫,那道蘊含著無窮氣勢的劍氣近到了流水的身前,流水面上一笑,足尖在地面輕輕一點,身子飄飄然而起,落在不願的地方,那劍氣收勢不住,在地面劈開一道深深淺淺的溝壑。
無塵子早先聽說過流水輕功舉世無雙,此刻親眼所見,仍是驚詫不已,不過這小小的驚詫並沒有影響到他的出劍的速度,道家的劍法講究「損」、「弱」、「謙」、「柔」,依究道家思想所創,而道家的思想注重人性的自由與解放,因而,對於劍術的追求,自然更多的相對於本身,是解除對於劍的依託,只是出塵子劍術的修為雖然頗高,但是對於空靈的領悟,只是初窺門徑而已,更多的是,此時,他的心中有了過多的牽掛,對於一個劍士,這無異于增加了自身的負荷,因為一個人心中多了一份牽掛,便不能隨心所欲了,恰恰這卻是道家劍法的緻密弱點。
流水似乎沒有一點還擊的意思,他只是一味的依託著巧妙的身法避開著出塵子攻擊的弱點,在他的內心深處,似乎在猶豫著什麼。
出塵子連連攻擊落空,此時已是大駭與流水的輕功,當今之世,只怕身法第一人唯流水莫屬了,但是,他又覺察到流水只是一味的躲閃,心中不禁產生了一個疑問:他是在手下留情嗎?
猛然,出塵子突然為自己的這個想法懊惱不已,此時此刻,不管如何,他的心思應該全心全意的放在比鬥上。
因而,出塵子的劍出得愈加的迅疾,流水漸漸的顯露出敗績,看去,流水想要用輕功一味的躲閃,似乎不太可能了。
轉眼的瞬間,出塵子的承影幻化了無數的紅影,將流水的整個身影緊緊必圍。
承影,排名在十大名劍第十位,它的銳利也是公認的,與其餘名劍相比,它多的是一種出塵的氣質,萬物瞬息,有道無道,遠處的暮色合攏,一片靜穆,歸於無形,這就是承影。
那越來越烈的紅色,轉瞬變成深紅,那是烈火的色彩,帶著一股子炙熱,在深深淺淺的輪廓中,流水的身影若隱若現,完完全全被深紅的劍氣籠罩的流水此時似乎無法脫身。
如霜沒有想到出塵子的劍術修為如此之深,他自認道家三仙並無過人之處,只是凡夫俗子吹捧,過於高估,現在看來,是自己過於低估了,但是,他在心中仍然充斥著一股傲氣,自己的劍術並不會輸於出塵子,此時,他看著深陷危機的流水,絲毫沒有顯露出擔憂,反而若無其事,還時不時的掃視著其他四人幾眼。
牧卓對於如霜的自信嗤之以鼻,冷哼一聲,將目光重新投入到眼前難得一見的大戰中。
淡紅的劍氣自承影上源源不斷形成,片刻過後,流水的身影已經漸漸的被吞沒了,出塵子暗地裡松了一口氣,突然,他有點不可置信,那一片深紅色的劍氣瞬間膨脹,在急速的脹大之後,便傳來一陣破空的聲音,周圍同時揚起沸沸揚揚的塵土,久久不能落地。
出塵子暗自心驚,在流水的身外,充斥著一股強大的力場,在不斷的朝著自身湧來,出塵子感覺到生平以來最大的威脅,卻沒有更多的時間驚詫於流水的功力,承影已然舞動起來,只是片刻之後,終於抵不過流水身上散發的力道,劍勢漸漸慢了下來。
這時,與出塵子一行的四人無不驚訝,對於突然出現的勢運轉變,都是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唯有鐘虞一人,原本看不出神情的臉龐,突然起了絲絲的波瀾,轉瞬又消失了。
而,媚雪與如霜兩人對於場上突發的變故,波瀾不動,顯然知道流水之前的敗績只是表像,此刻,才是流水真正的實力。
飛塵落盡,流水的身影漸漸清晰,他手中不知什麼時候握住了一把劍,那是最普通不過的青銅劍,可是,出塵子看去,那劍卻強於自己的承影千萬倍,而對於出塵子本身來講,此時是叫苦不迭,看來自己是低估了流水,世人傳聞也未必為真,至少,流水現在已經露了一手及其厲害的劍術了。
出塵子漸漸的顯露敗績,而流水心中卻有所思索,出塵子的那番話對他有所觸動,嬴政借自己的手滅掉諸子百家的時候,也就是自己本身最危險的時刻,但是,他有一件不得不做的事情,這件事情的前提就是取得嬴政的信任,思索至此,他在心中開始決絕,劍勢愈來愈猛烈起來。
出塵子陷入絕望,他自問劍術修為在世間少有敵手,卻不知道第一次出手,便陷入必敗之地,他雖為道家之人,心中卻免不了俗世情懷,對於功名利祿卻還有一定的追求,這也是為何他不顧兩位師兄的千般反對,毅然下山加入到反對嬴政的行列中來的一個原因,另外的一個原因,倒也是為了這天下的蒼生,世人皆知,嬴政殘暴,他的這番舉動,也是想拯救萬民於水火。
此時,他的抱負就要失之東流,怎能不心如死灰?
只是等待那一刻的到來,除此之外的掙扎都是徒勞,因為宿命註定,卻又有許多的人不願相信這種說法,那關於宿命的說法,因而,會有小小的希冀等待在某一刻,一個小小縫隙,便能反敗為勝。
流水心中已經決絕,便不會在留給出塵子絲毫的機會,他最後的一次舉起了手中的青銅劍,一把再普通不過的劍,此刻卻決定著出塵子的生死,劍氣現行,在空氣中合擊出呼嘯的風聲,那是死神的聲音,此刻卻降臨在這人世,這就表示,必須要有一個人倒下,而這個人絕對不會是流水。
流水在心中想著,千萬般雜念,衍生在那一劍落下的瞬間,猛然,他的心中一顫,一股油然而生的冷感襲來,也就在瞬間的空隙,流水手中的劍突然一顫,失了准心,劈在出塵子左側的空氣裡,乍然無聲,與之同時,出塵子絕望之中刺出的那一劍直直的刺在流水的胸口。
一切詭異的事情,就突然這樣發生了,難以置信,卻真實的存在了。
流水的臉上毫無表情,遙遠的目光落在那不遠處的密林中,久久沒有說話。
「我信守諾言,今日之事,到此為止!」流水收回遙遠處的目光,手中的長劍在日光下閃耀著銀白的亮光。
眾人此時才注意到,流水使用的那柄長劍已然裂開了一條狹縫,恰恰容過一片樹葉。
如霜大約知道了事情的緣由,這時,流水已然踏上行雲巨大而寬闊的鳥背,如霜媚雪兩人臉色都不是很好看,轉過身,一言不發,瞬間消失在打鬥痕跡斑斑的場地上。
出塵子此刻才從驚愣中醒轉,從流水劍身的狹縫看來,定然有人一旁相助,他想到流水一行人一言不發的離去,猜想著相助之人定然已經走遠,他凝目在方才流水注視的那片叢木中看了半晌,想不出暗處相助之人是什麼來歷,不過,此刻,在他看來,一切又恢復如常,所以,他招呼了其餘四人,去完成那未完的使命。
除鐘虞之外,另外三人還沉浸在方才突生的變故之中,而此時,在鐘虞的眼中,那原本熄滅的熾熱再次的熊熊燃燒起來,愈來愈烈。
紫苑與瀾若從石室走出,身後傳來陣陣的轟隆聲,兩人回望,卻是石門在兩人走出後自動的關閉起來,紫苑隱忍著心中那不知所謂的感覺,在石門前默立了許久。
在那石門之外,卻是萬丈的壁崖,唯有一條小徑曲折著盤山而下,遠處,不勝入目的風景,在山川深谷之間,蔓延傳遞,沒入雲端。
瀾若心中記掛著爺爺的囑託,雖然驚詫於這鬼斧神工的造物之境,但是沒有留戀多久,在走出石門之後,立了一小會兒,徑直沿著一條盤山的小徑小心翼翼的往下走去,走了一小段路,瀾若覺察到身後無人,小心轉過身,發現紫苑仍舊立在石門邊,低垂著腦袋。
瀾若覺察到紫苑心中的悲傷,反身往回走,他猜想著紫苑肯定是因為要離開蜀境,離開爺爺的緣故,愣立不動,心中決計不能表露出絲毫的留戀與傷感,同時想著要如何的安慰紫苑。
這時,瀾若的耳中突然傳來陣陣的啜泣,他心中一酸,也要哭了出來,但是他強忍著讓淚水不留下來,他走到了紫苑的身旁,卻突然說不出什麼安慰的話了,原本決計不表露絲毫悲傷與留戀的他此刻已經完全被紫苑感染,他只有強忍著不讓自己哭出來,同時,在一旁默默的守著紫苑,他知道,以後的日子,只有他們兩人了,不管風風雨雨,還是一路平闊,也只有他們兩人了。
紫苑終於停止了哭泣,只是,晶瑩的淚珠依然殘留在她的臉畔,她心中很複雜的情感,她不願任著牧非在那裡無人問津,儘管他知道牧非觸犯了蜀族的法規,已經無藥可就,但是,她在心中反抗,不能任之由之,卻因為蜀族的宿命,不得不遺棄了牧非,她心中在痛恨自己,為何不努力的修習蜀族的秘法,這樣,牧非便不會運用爺爺傳承的蜀族秘術去治療瀾若,其實,以前的日子,紫苑已經很努力的去修習爺爺所交的東西了,只是,今日的相處,她對牧非衍生了一種莫名的情愫,那是她不太清楚的,卻清楚的存在於他的內心,而她自己將這種感覺定義為對牧非同意與她一同尋找復蘇蜀族的感激而已。
如今,一切都已經晚了,所有一切不用再去探尋,那冰冷的石壁便是最好的答案了。
這個時候,瀾若見到紫苑已經不哭了,便由著小徑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下去,紫苑知道她現在的使命,揩乾淨臉龐的淚珠,重新恢復了清亮,緊跟著瀾若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