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5、逆境

族長緩緩控制著半空兩人的身軀落在自己的身前，青芒在他的指尖隨即消失，旁邊的族人小心翼翼的扶住兩人，此刻兩人都已經陷入昏迷，族長憐愛的看著昏迷的瀾若，這個孩子，一直都很好強，竟然不顧一切的獨自回來了，他查看了瀾若的情況，知道瀾若的昏迷是因為強自發動未完全掌握的術法，這個時候，他把目光移向了牧非。

「咦」，他帶著驚訝撥開牧非額頭上的一摞髮絲，那古樸幽迷的花紋，顏色在一步步加深，牧非的臉上時時的抽搐，痛苦不言而喻。

族長暗歎一聲，將右手中指抵在牧非的額頭，一股淡淡的青色，帶著絲絲的平和湧入牧非的額心，牧非痛苦的面容漸現平緩，卻並沒有醒過來，族長示意兩個族人扶著兩人進入後面的房舍休息，又站了起來，目光飄到很遠的地方。

這個時候，蒙恬已經從剛才的震驚中回過神，但是目光仍舊不時的回望那些在水流中凸現出來的兵器一角，他重重的握緊了手中的長槍，剛才他明顯的感覺到一股力道，要將他手中的長槍吸走，他勉強的運用功力將長槍按在手中，但是，那些秦國士兵，大大的不如了，他們只是普通的士兵，自能看著自己的兵刃莫名其妙的升在半空，然後墜入那條河流。

「這就是蜀境的秘術嗎？」蒙恬心有餘悸的想著，他知道，眼下的情況，用強根本就是不可能，5000秦國重甲騎兵在蜀族人的眼中形如螻蟻，現下，只能暫時撤退，書信通知陛下，等候援軍的到達。

鳴號響起，秦軍漸漸的有條不紊地撤退，原本被圍得水泄不通的廣場此刻顯得落寞孤寂，蒙括勒馬回首，心中冷冷的道：「蜀境！我還會再來的！」

「族長！」

族長收回看向遠方的目光，那裡是秦軍撤退的方向，但是，他清楚的知道，秦軍還會回來，那時候，將是危難真正的開端。

「我們回去吧！」族長對著身後的幾個長老說著，已經邁開了步子。

那幾個長老顯然欲言又止的樣子，沉重的神色閃耀了一下，便各自朝著自己的住所走去。

蜀境在久違的平和中，又迎來的新的一天，那些流逝時光，如同穿越在蜀境下面的河流，奔流不息，在一片片的噪雜中，卻帶著絲絲的安寧，可是又有誰不知道，這只是風雨欲來的前兆呢！

牧非拍拍迷糊的腦袋，他一大清早，就被通知去拜見蜀境的族長，此刻，他經由著那懸崖半空的回廊趕往族長的處所，前面有一個領路的蜀人，他被這一路的景色深深吸引，原本以為，隨著爺爺逃亡的日子，見慣名山大川，琳琅樓閣，但是，在他的印象中，還沒有見過如此的景象。

那領路的人雖是見怪不怪，但是蜀地現下處在沉沉危機的陰鬱下，他不由得不時的催促著牧非加快走路的步伐，因為族長要見這個孩子，肯定不是尋常的事情。

再走過傾斜而上的那座樓階，兩人已經來到了蜀境上面的區域，領路的人走得愈加的急了，牧非只得趕緊跟了上去，但是還時不時的朝著四周打瞧。

又走了一小會兒，領路人突然停了下來。

「到了！族長和諸位長老在裡面等你，你自己進去吧！」

牧非抬頭看著這個石穴，一塊塊巨石嵌接得天衣無縫，凸顯而出的石塊恰到好處，將岩壁上流下的細流引隔開來，順著一條岩壁的水道，滴到了洞穴的下方，滴答的水聲，自然而然形成的旋律，溫婉而出。

牧非在洞穴的前面遲疑了一下，走了進去。

「你來了！」

牧非聽見一個略顯蒼老的聲音，心頭一震，抬頭看去，看見一個熟悉的面孔，如此親切，如此慈藹，深深的在牧非的心頭撩起波瀾。

「爺爺！」牧非在突如其來的驚喜中，表露的孩時心性，在那一刻，狂暴翻湧，再也顧不上許多的禁忌，湧入到族長的懷中。

長老們面面相覷，只有族長微擎著笑容，輕撫著懷中牧非的發梢，對這個孩子，他有種親切感，一如牧非對他的感覺一般。

「孩子！」

牧非抬起頭，看著這個慈祥的老者，身著著莊嚴肅穆的衣飾，卻掩蓋不住身上自然流露的親和力。

「你不是我爺爺！」牧非突然察覺到老者身上流露的一種氣息，那不是爺爺的擁有的，這個與爺爺長得相似的老者，雖然和藹可親，但是終究不是與他朝夕相處的牧一天，牧非落寞從老者的懷中掙脫，眼神迷離的看向洞穴的外面。

族長仍舊微擎著笑容，道：「孩子，你能告訴我你身上的陰陽咒印是如何來的嗎？」

牧非轉身看著這個和睦的老者，搖著頭道：「我不知道！」

「那你的親人沒有跟你講過這個咒印的來歷嗎？」旁邊的一個長老搶著問道。

「親人？」牧非囁嚅著自語，在他的眼中，爺爺便是他唯一的親人，卻突然在他的世界消失，而關於那個咒印的事情，那麼多人關心的焦點，他卻一無所知，唯一的印象就是不斷在腦海閃過的畫面。

那山，那水，那人，穿越千里的平闊，相聚在金色的宮牆之內，載歌載舞，昇平聲樂，在燈火輝煌的宮牆，映出的風姿卓越的身影，在藍色的旋律中飄到了北方很遠很遠的地方……

那就是我的世界嗎？

「孩子！」

一股溫和的氣流自牧非的額心湧入，族長看著牧非額頭上漸漸淡去的古樸幽秘的花紋，輕舒了一口氣，想起了一段古老的往事。

那是在很久很久之前，那個時代一直盛傳著長生不死之術，而關於這個傳說最盛的地方便是蜀境與陰陽家。

兩家源遠流長，追根溯源，出於同一宗系，但是因為長生不死之術的緣故，世代積怨，已經到了不可化解的地步了。

那時候的族長年齡很小，但是卻深深的記住了關於那場長生不死之術的爭奪戰。

兩家人相約在蜀境比試，贏的一方便可以獲得長生不死之術，並且可以長住在蜀境，而另一方要退出蜀境，發誓永遠不得覬覦長生不死之術。

族長記得雙方都派出了自家頂尖的術師，最終的結果，是蜀人贏了比試，這場關於長生不死之術的爭戰到此告一段落。

時隔多年，族長卻再次看見了當年熟悉的陰陽家咒印，他想起那場爭戰，記憶猶新的那般慘烈，歎息了一聲，他背托著手，好似終於下定了決心。

「孩子，你跟我來！」

族長親切的聲音響起在牧非的耳邊，儘管知道眼前的人不是爺爺，但是老者身上的氣息讓他不自覺的跟了上去。

「族長，你真的決定了？」幾位長老齊聲道。

「這是蜀境的劫難，但也是考驗，眼前也只能如此了！」

幾位長老眼神中不忍，欲言又止，但是最後還是甩下伸出去的手臂，就此作罷。

「爺爺……」

「爺爺……」

族長的腳步停下來，遲疑了一會兒，還是轉過了身子。

「爺爺，聽說你要啟動逆龍之地？」瀾若跑進石穴，尾隨的還有紫苑，紫苑卻是在秦軍走後不久趕回來的，她看見侵犯蜀境的軍隊已經退去，擔憂爺爺和瀾若有甚異樣，又放不下這些族中的孩子，便囑咐一個族人帶著孩子按原本計畫趕去蜀地密境，自己沿著來時的路在天黑之前回到了蜀境，如她期待，蜀境一切安好，這時，兩人不可置信的看著族長，更加希望的是，能夠在族長的臉上找到答案。

幾位族中的長老已經低下頭去，他們知道逆龍之地代表著什麼，因為不願看見他們心中的那番場景，因而，他們選擇了默不作聲。

瀾若看見眾人的樣子，已經找到了他想要的答案，卻不是他期待的答案，他平時好強，但是確定了爺爺真的要開啟逆龍之地，卻再也忍不住心中的陰鬱，沖過去抱住爺爺，放聲哭了起來。

「爺爺！」紫苑與瀾若一胞同生，本就靈犀一通，再加上不忍爺爺的離去，抱著爺爺，痛哭起來。

幾位長老微搖著頭，看著兩個孩子，憐惜不已，他們知道族長的決定是任何人改變不了的，這也是兩個孩子為什麼知道族長要開啟逆龍之地痛苦的原因，他們孤家寡人，都願意擔起這個重任，但是開啟逆龍之地，必須是歷代的族長，這是蜀族沿承幾千年的規定。

「既然你們都已經來了，就一起隨我來吧！」族長忍住心中的沉痛，面對著這兩個孩子，他已經不知道說些什麼安慰，但是，他看見牧非的時候，就做出了另外的一個決定，「蜀之子」，關係著整個蜀族的復蘇，所以這兩個孩子必須要守護著牧非，這是責任，也是宿命。

兩個孩子收住了哭聲，他們生於蜀族，已經知道了這一天的到來，這是族長的長老早就預知到的，但是他們沒有想到一切會來的如此之快，如今真實的面對，讓他們措手不及，卻不得不接受這戲劇的宿命。

「走吧！」族長朝前走去，漸漸進入到洞穴的深處，瀾若在後面緊緊跟上，經過牧非的時候，他複雜的眼神讓牧非費解，在瀾若的眼中，這個外來之人，與蜀族之外的其他人沒有其他區別，唯一有區別的就是，他是蜀之子，而正是蜀之子，帶來了這個噩耗，他痛恨著蜀之子，卻又無法違背爺爺的心意，原本帶來牧非，只是他一個回來蜀境的藉口，能夠與蜀境共存亡，但是卻被他誤打誤撞，牧非果真就是所謂的蜀之子，他不知道這些是怎麼一回事，這一切又要去責怪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