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不是人間富貴花 第五章 麻雀走路

自蘇世勳離家已經將近一年時間，這段日子蘇府一直著手將鄉下的田地、佃農什麼的逐步交給雷家代管，連城裡的商鋪、店面也一併轉讓了出去。雷震和蘇瑞玉兩姐妹天天在一起讀書，日子久了也不像剛開始時那麼劍拔弩張了，甚至有些時候還會偶爾聚在一起玩耍。這些都讓蘇眉暗地裡開心不已。

有一天，蘇眉發現雷震又沒來上課，問了先生才知道他肚子疼已經請了假。

下午散學後，她便急匆匆地往後院客房走去。路過後花園那片草地時，才發現始作俑者正悠閒地坐在一個樹杈子上，兩條腿在半空中不停地晃蕩，嘴裡還叼著根不知從哪裡找來的狗尾巴草。

這一下，氣得她直接跑到樹底下，咬緊牙齒做出憤恨的樣子說：「好啊，雷震哥哥，你偷懶不去上課！」她的語氣裡帶點揶揄，還有點幸災樂禍，更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羡慕。是的，在她的心底裡也想偶爾放縱一回不去上課，但是理智卻一直緊緊地束縛著那蠢蠢欲動的歪念頭，所以也只有羡慕別人的分了。

樹上的雷震低頭一看是蘇眉站在下麵，連忙吐出口裡的狗尾巴草，急急分辨道：「容容，我的確是肚子痛。這不，剛好一點就想著出來透透氣！」為了表示自己沒有說謊，這傢伙還哎呦連連地揉肚子。

「是麼？我可沒見過肚子疼還能爬那麼高的人呢！」蘇眉努了努嘴，擺明瞭不相信他。

「哎！容容，你可不能見死不救。我可是為了自己的偉大理想在奮鬥呢！」

他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看得蘇眉忍不住「撲哧」一笑，半響後勉強問道：「那雷震哥哥在樹上到底為了什麼理想呢？」

「理想」是這段時間先生教給他們的新名詞。於是，慣會搞怪的雷震就常在上課時拖著長長的尾音念這兩個字，惹得幾個女孩子暗底裡跟著偷偷地笑。

「容容」雷震刺溜一聲從樹上跳了下來，接著右手食指指著遠處草地上幾隻麻雀問道：「你看到了麼？」

「什麼？你叫我看什麼？」

「那幾隻麻雀呀！你到底看清楚了沒有？」雷震看她一副莫名不已的樣子，忍不住再次詢問。

「當然看到了，不就是幾隻麻雀麼！」這下，蘇眉更加糊塗了。幾隻麻雀和他的理想有什麼關係？

「那就是我的目標和理想。」雷震一本正經地說道。

「啊？」蘇眉撓了撓頭，無語地問道：「你長大了就是想當麻雀？」

「什麼啊！」雷震頭一撇，眼珠子一陣翻白。最後，狠狠地做了個手勢，回答她：「我聽人說只要看見麻雀走路，這個人就能飛黃騰達，成為一個響噹噹的人物。」

「啊？」蘇眉再次啊了一聲。這算是什麼理由？

「哎，你不要不相信啊！我聽說朱元璋年輕時只不過是個和尚後來又窮得討飯，有一次因為看見了麻雀走路他就跑去問算命瞎子。誰知道算命瞎子告訴他這是天現異兆，是龍騰之像。於是，他就參加了起義軍。後來果然當了皇帝。」說道這裡，雷震還故意看了她一眼，洋洋得意地問道：「這下子你知道我為什麼看麻雀了了吧？」

麻雀不是一直都是跳著走的，什麼時候有兩條腿走路的麻雀了？」

「就是因為少有，所以才要時常注意啊！要不然什麼時候錯過了都不知道。」雷震的臉上寫滿了你很白癡幾個字。

「哈哈……笑死我了，照你這麼說以後你什麼事都不幹就可以成為一個大人物了？」蘇眉清脆悅耳的笑聲傳遍了整個後花園。不知道有多長時間沒有這麼肆意的笑過了，也只有這個活寶才做得出來。

「哎，你笑什麼？我不是也有習武、讀書麼？哪裡什麼事都不做了？」雷震被她笑得惱火不已，突然賭咒發誓道：「容容，你聽好了。總有一天我會成為像朱元璋那麼厲害的大人物，你相信麼？」

大笑中的蘇眉終於安靜下來，猛然抬頭看到少年眼中那自信、堅毅的光芒，不由得點了點頭認真地說道：「雷震哥哥，我相信你是最棒的。」

「嗯，謝謝！」少年伸出一隻手緊緊地撰著另外那只嬌嫩的小手，掌心裡傳遞的是滿滿的感激和喜悅。

「哈哈哈……傻子說話呆子聽。兩個人一模一樣傻，果然是一對。」蘇瑞玉那尖銳的嗓音忽然自遠處響起。

雷震的眉毛微皺，輕哼了聲後說道：「容容，我們走。不要理這兩隻瘋狗！」

「你罵誰？你說誰是瘋狗？」蘇瑞珠從後面沖過來，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

「放手！」雷震用力一拽，拽回了她手中抓著的衣角，接著回應道：「嘻嘻！誰應了誰就是瘋狗唄！這裡還有哪知瘋狗呢？」

「你……」蘇瑞珠跺著腳，指著雷震的鼻子罵道：「你這個潑皮貨，鄉巴佬，你，你，如果有一天你能夠成為什麼大人物，我就不姓蘇！」這下子，小姑娘被他氣得俏臉通紅連講話也口不擇言起來。

「啊哈，」雷震痞痞地仰天打了個哈哈，接著邪笑著問：「蘇瑞珠，你不想姓蘇，那姓什麼？難不成以後還想跟我姓雷？」

這是鄉下孩子慣開的玩笑，老實的世家小姐還不乖乖地落入他的圈套？等到蘇瑞珠回過神來已經來不及了。

「哈哈……我告訴你蘇瑞珠，即使你想做我老婆，我也不願意呢！除非你把那套世家小姐的臭脾氣給少爺我改了，說不定我還會考慮考慮。」雷震這人典型的得了便宜還賣乖。

「你，你，我要去告訴母親你欺負我。嗚嗚嗚……」蘇瑞珠被他氣得說不出話來，只知道一味的哭。而蘇瑞玉雖然年齡大些但是對於這些口舌之爭畢竟不夠擅長，只能眼睜睜看著妹妹受氣。

「妹妹，我們走！」姐妹兩個終於拉扯著走了。

後面的雷震還不甘休，扯著嗓子喊道：「老婆，老婆，不要走啊！叫聲老公來聽聽啊！」

「好了，雷震哥哥。你還是趕快回家吧！說不定待會兒伯父又要揍你了！」蘇眉頭疼地拉著他，心中明白只要蘇瑞玉姐妹兩回去告狀，那麼雷震挨一頓藤條肯定是不可避免的。

「怕什麼！反正我挨打都挨習慣了。有什麼了不起的。」雷震話說得大義凜然，可畢竟還是怕父親的家法，磨磨蹭蹭地熬到吃晚飯回家，果然就聽到了雷爸那特有的大嗓門：「雷震那小子呢？死哪裡去了？等他回來我非打死他不可。」

第二天，等蘇眉在學堂裡看見他那一翹一拐的樣子，忍不住又好氣又好笑，最後只得埋怨道：「雷震哥哥，你幹嘛老是和姐姐過不去呢？要知道最後還不是你挨打！」

「哼！老子就是看她不順眼，怎麼的？」

誰知道這話又被蘇瑞珠聽到了，然後照例是一頓舌戰。

日子就在這磕磕絆絆中不斷地度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