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到了西苑。小語一見主子是這般模樣回來的,立馬噤聲站在了一旁,低眉斂首。倒是那小七慌張著神色上前想來詢問,卻被一個侍衛一把推在了地上。
羅盼好蒼白著臉看了小七一眼,然後就被侍衛扔進了主廂房,她猛地撲倒在地上,全身碎了一般疼。意兒隨後也被扔了進來,見她伏在地上起不得身,慌忙爬起來去扶她。
這邊剛坐起,那侍衛就啪地一聲把門關了,然後便是上鎖的聲音。
她不由一驚,這竟是要將她鎖起來!
「喂,你們把門打開!快打開!」意兒慌了,沖上前撲在門上,狠勁地敲門。可是門外一點聲音也沒有。
意兒敲累了,垂著頭,身子貼著那門直往下滑。
羅盼好看著她,輕聲歎息。
「意兒,來扶我起來!」她忍痛掙扎著站了起來,在意兒的攙扶下挪到椅子上坐下。
卷起裙裾,褪下鞋襪,看著那腫得跟饅頭一樣的腳踝,黛眉緊皺。蔥指輕按,一陣鑽心的疼猛然襲來,她不由倒吸一口冷氣。
「意兒,上次那藥還有多嗎?」她咬牙問道。
意兒忙去找出了那瓶金創藥,看了看,支吾著道:「小姐,好像沒多少了!」
她一愣,旋即苦笑:「有多少是多少吧!來,幫我抹上!」
「嗯!」
塗好藥,意兒抬頭,目光掠過羅盼好的臉的時,忽然頓住了。
「小姐,你怎麼嘴上都是血?」
手指輕揩,果然有些許血跡。
「許是剛咬破嘴唇了吧!不礙事!扶我去床上靠一會吧!」
意兒忙過來扶她,待到床頭坐定,她又想起了玉妃。也不知她現在如何了?雖是意外,卻也是因為她才沒了孩子。
哎……她輕聲歎息,沒想到剛穿越到這裡,就遇上這種事,這是她羅盼好命不好還是她玉嫣然命不好?
忽然,有低泣聲傳來,她偏頭看去,意兒躲在簾後捂著嘴哭得極是傷心。
「意兒,哭什麼!」
意兒抽噎著答道:「小姐,王爺本就不在麼待見我們,現在出了這等事,怕是……」說道這裡,意兒已是泣不成聲。
羅盼好看著她,搖頭苦笑,還能壞到哪裡去,這羅盼好在這王府的日子本就不好!這一次頂不過就是被廢而已!相信這個結局,是很多人都願意看到的吧!只不過,可憐了一個未出世的孩子。
「意兒,別哭了,沒事的!」
「小姐,意兒……意兒是替小姐感到委屈!」
她微愣,旋即淡聲道:「有什麼好委屈的,是福是禍還不定呢!」若她真被廢了,於她來說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至少不用擔心有一天會和那離暄霸赤裸相見。
「小姐,這如今擺明瞭是一場禍事了,怎的還不定了呢?」意兒收了哭聲,疑惑地望著她。她微笑不語,轉而看向窗外,冬日的陽光正暖洋洋地灑著。
時間一晃而過,很快就到了下午,午膳是小七從窗戶裡偷偷遞進來的一些簡單飯菜。不過,無論是羅盼好這具身體還是玉嫣然這個靈魂都沒什麼抵觸情緒。玉嫣然是因為前世用慣了粗茶淡飯,而那羅盼好,想必以往在這王府的膳食也不怎樣好吧!
用過午膳,羅盼好正靠在床頭打盹,渾然不見一絲焦急神色。反倒是意兒,坐在一旁一臉的愁容。
正睡得迷糊時,忽聽得門外有人喊王爺,她醒了過來,身子卻未動。
門外有開鎖的聲音傳進來,意兒慌忙低聲提醒:「小姐,王爺進來了,你快起身吧!」羅盼好恍若未聞,依舊那樣懶洋洋地躺著。
很快,門開了,離暄霸大踏步走了進來,撩開門簾直奔內室而來。
轉過屏風,見她那副摸樣,不由得怒火中燒。
「羅妃,你可真是越來越大膽了,見了本王都不拜見!」
羅盼好一眼未瞧他,只低首輕言:「王爺莫怪,妾身這也是無奈,實在是妾身的腿……」說著,羅盼好將裙裾不著痕跡地上提,露出了那只腫得如鬥大的腳腕。
離暄霸一怔,旋即怒笑:
「好,就算你是有傷在身,不方便行禮,那本王問你,為何要害玉妃腹中孩兒?是因你恨本王入骨,還是因你嫉妒玉妃?」
羅盼好輕笑:「王爺太抬舉妾身了,妾身有何膽量敢去記恨王爺,又有何資本去嫉妒玉妃?今天這一切只是意外,王爺願意信就信,若是不願信,妾身也就只好聽由王爺發落。」
「好一個願意信就信!」離暄霸怒喝:「羅盼好,你別仗著有個丞相外公,本王就不敢拿你怎樣?在本王眼裡,一個小小丞相可還不夠讓本王忌憚的!」
「妾身從來都是知道王爺從不忌憚任何人,又怎會因外公的丞相之位而自傲呢!妾身說的都是事實,既然王爺不願信,那妾身聽候發落就是!」說完,羅盼好索性閉了眼,不去看他。
離暄霸頓時氣得一佛出世二佛生天,甩袖離開。
門很快又鎖上了。
意兒走至床邊,苦聲道:「小姐,你為何剛剛不好好跟王爺解釋,說不定王爺真會因為丞相而不怪罪於你呢!」
羅盼好未言一語,繼續養神。
她當然知道若是她軟言相求,那離暄霸很可能就順水推舟拿此事來拉近他和南家,羅家的關係,但是她要的不是平安無事的結局,而是讓這離暄霸遠離她,最好是就此休了她。至於比被休更壞的結局,她不是沒想過,但是根據這具身體的記憶來看,這離暄霸定會顧忌羅南兩家的權勢,不敢做得太過分的!
果然,離暄霸走後沒多久,就有人來傳話說,從今日起,她被撤去正妃之名,搬至偏僻的靜思軒,永世不得踏出。
意兒因是她的陪嫁丫頭,如今她被廢,她自然會跟著去。至於小七和小語,那小語被玉妃要到了她的院裡,而小七竟不知為何留了下來,也跟著她去那靜思軒。
小語走的時候,意兒對著她的背影啐了一口:「這狼心狗肺的小蹄子,白眼狼……」一旁羅盼好,哭笑不得。
其實小語會被要走,她並不奇怪,只不過是一個懂得擇主而事的機靈丫頭而已。
那天傍晚,羅盼好主僕三人就搬到了靜思軒。
這院子比那西苑要小得多,許是長久沒有住人的關係,院子裡都長滿了荒草。那廂房裡更是到處是灰塵。
幾個侍衛連同三四個小廝將羅盼好的衣物搬至院子裡,就放下離去了。
看看這雜亂的一切,再看看暮色漸沉的天際,意兒不由苦聲嘟囔:「難道今天要隨便在哪個草旮笪裡對付一宿了?」
羅盼好輕笑,不知為何,出了那西苑,到了這偏遠僻靜的靜思軒,渾然覺得輕鬆了許多,許是少了些束縛,由這羅盼好正妃身份帶來的束縛。
「小七,你隨意兒進屋去將房間打掃下,能睡就行,具體的明天睡醒了再整理!」她嫣然笑著,此刻就連腳腕上的疼痛也不甚明顯了。
明月高懸的時候,意兒終是走出屋來告訴她可以進去休息了。
她搓了搓凍得有點紅的纖手,在意兒的攙扶下進了屋子。稍稍收拾,她就更衣睡下了,沒多久就睡著了。
再醒過來的時候,已是日上三竿。她撐著身子想要坐起來,但是頭暈暈的,看東西都是帶著一圈圈的七彩光暈。
「意兒……」她想喚那意兒來扶她,一出聲才驚覺,這聲音竟嘶啞得不像是她的聲音。
「小姐,你醒了啊!」意兒走進來,一見她的臉色,兩頰潮紅異常,不由驚道:「小姐,你怎麼了?」邊說著,邊伸手去摸她的額頭。
手剛碰著就猛地縮了回去。
「好燙!小姐,你發燒了!不行,我讓小七去找大夫!」說完,她掉頭就想走。
羅盼好伸手拉住了她,嘶啞著吃力地說道:「我這是昨天受了風寒,你喚小七去幫我去買點藥吧!現在我們三人也就小七能自由出入靜思軒,你讓他小心點!」
「小姐,還是請大夫吧!」意兒哀求。
羅盼好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低聲道:「請大夫少不得又要驚動王爺,到時候又得多好多事,何必呢?」
若是離暄霸知她生病了,定不會不管不顧。如今她剛剛脫離離暄霸,可不想再生什麼枝節。
意兒拗不過她,只好應了,出門去找小七。
小七回來時已是午時,意兒煎了藥,她喝過之後,又昏昏沉沉地睡去。再醒來時,已是黃昏,此時,人已不再昏沉,清醒了許多。
她轉過頭,看見意兒將櫃子裡的那些華麗的衣服一件件疊好然後用塊布包了起來,不由詫異:「意兒,你在做什麼?」
意兒見她醒了,忙停下手中動作,倒了一杯茶水捧了過來。
「來,小姐,喝口水潤潤喉!」
她撐起身子,仰首喝了。
意兒在一旁繼續說道:「小姐你上次不是說要將這些衣服都換成素色的嗎?我們現在搬來了這裡,每月例銀想必是沒了,我就想著既然小姐你都不要穿這些衣服了,那乾脆讓小七拿出去當了,也好貼補點銀兩度日!」
羅盼好驚訝地看了她一眼,隨即苦笑:「我這成了廢妃,倒是苦了你了!」
「小姐千萬不能如此說,意兒從小跟小姐一起長大,小姐對意兒又是極好,從不捨得打罵,猶如親姐妹!小姐無論走到那裡,做什麼,意兒都會陪著小姐一起的!」
羅盼好輕輕笑了,心頭如春風拂過,暖暖融融。
「意兒,謝謝你!」
「小姐折煞意兒了!」意兒慌忙搖頭。
羅盼好看著紅了臉的她,竟覺風寒都好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