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睡多久,意兒就喊醒了她。一問,才是卯時。羅盼好想起,以往這個時辰那個她都會起床梳洗,然後去佛堂進香的!
想到這裡,她忽然輕歎,未穿越前,她和父親都不是信佛之人,難道到了這裡,竟要連信仰都改變嗎?
她眼珠一轉,心裡已有了計較。既然她決定要活出一個不一樣的羅盼好,那又何必再遵循著原來的一些條條框框。
「意兒,你不用忙了,今天不去佛堂禮佛了!」
意兒一愣,放下了手中的活計,快步走了過來。
「小姐,不去佛堂了?」她看著她,滿臉不可置信。
羅盼好輕笑,「是的,以後都不去了!」
「啊!以後都不去了?為什麼呀,小姐?」
「沒什麼!」羅盼好從床上坐了起來,「意兒,幫我更衣!」
「哦!」意兒忍下了滿腹的疑惑,走過去將一件繡有牡丹的長裙拿了過來。
「小姐,今天穿這件吧!」
羅盼好一看,這是一件有點舊了的牡丹薄水煙逶迤拖地長裙,不由得秀眉一皺,淡聲道:「意兒,有沒有素色的衣服?」
「素色?小姐,你以前不是最喜亮色麼,怎麼今兒想起要穿素色的衣服了?」
羅盼好一愣,旋即答道:「整天看著那些顏色,許是看厭了吧!快去找找吧!」
意兒忙應了,去一旁的櫃子裡翻了半天,才翻出一件月白蝶紋長裙。
「小姐,就只這一件是素色的了!」意兒將衣服遞到她身前。她接過攤開看了,許是有點時間了,有些地方竟有點泛黃,幸好不甚明顯,也可將就。
「就這件吧!」她隨即起身,任意兒服侍她穿好。
「以後把這些顏色豔的衣服都拿去送人吧!給我換一些月白色的或者純白色的長裙就可!」她看著敞開的櫃子裡非粉即紅的衣服,忽而說道。
意兒一愣,「全送人?」
她點點頭。
「可是……」意兒看著她,囁嚅著。
她抬頭看她,「可是什麼?」
意兒忽而滿臉委屈,低聲道:「小姐,你忘了嗎?我們這邊院裡,每月的例銀什麼的都是最少的,就連那做衣服的料子都是最差的,很多都做不得衣服。你這些衣服有好多都是當年嫁過來的時候帶來的呢,還有些也是老爺家裡派人送的料子做的!」
羅盼好一聽,腦海裡不由憶起了曾經的羅盼好經歷的些許辛酸,不由輕歎。
「那我現在還有多餘的銀子嗎?」
意兒掰著指頭算了算,說道:「算上昨天老夫人給的,還有個百餘兩銀子。」
「那待會拿個二十兩幫我去置辦幾件白色的長裙,樣式簡單的就行!」羅盼好系好腰帶,輕挪蓮步走到梳粧檯邊坐下。看著鏡中那張雖美豔卻陌生的臉,她不免又是一番唏噓感歎。
梳好頭,罩上一件雲紋織錦面的披風走出門去,朝陽都已升起。如今已是深冬,清晨的空氣頗冷,站在門口的她吹了風不由得縮了縮脖子。
「小姐,把這個帶上吧!」意兒從身後遞上一個透著香味的暖爐。她微愣,不是香料用完了麼,這爐子裡是哪裡來的香料?
意兒見她面有疑惑,遂解釋道:「昨天我把一個香包給拆了,把裡面的玫瑰花瓣放這爐子裡了,這會正好用著!」
羅盼好一笑,這意兒倒是想得周到。接過意兒手裡的爐子,雙手捧著,頓時暖了不少。
這時,院子裡來了個身穿藍色宮服的太監,說是王爺傳話讓羅盼好過去用早膳。她一驚,記憶裡,這羅盼好已經有兩年沒有和王爺同桌用早膳了。
雖是疑惑,不過既然已經讓人傳話了,恐怕也只得去了。吩咐了小語一聲不用再準備早膳,便帶了意兒隨著那太監往那前院行去。
沒多久,便到了前院。大廳裡,離暄霸已經坐在正位,右手邊玉妃依偎著,左手邊也有一個柳葉為眉秋水為眸的婉約女子頷首坐在那裡。羅盼好認得,那就是離暄霸的另一側妃——月妃,上官月。
月妃,未進王府前,不過是一個平民家的女兒。大半年前離暄霸巡邊回京路過她家,瞥見了她的容顏,就帶了回來做小妾。她入門不滿一載,容貌雖也嬌俏,但也絕算不上傾國傾城,但她卻敗退了一眾小妾,後來居上,坐上了這剩下的一個側妃之位。由此可見此女手段也非一般。
打量間,離暄霸抬頭見了她,便伸手指了指右手第二位,淡聲道:「坐這吧!」
她也未多說什麼,解了披風讓意兒接了,就依言坐了。
剛坐下,就聽見一聲低笑響起。是她上位的那位玉妃。她也不惱,只靜靜地坐著,低眉斂首。
忽然,那玉妃向著離暄霸撒嬌道:「王爺,妾身手冷!」
離暄霸笑道:「那讓人給愛妃拿個袖筒來!」
「不要麼,人家體寒,都捂不熱那個!」玉妃靠在離暄霸身上,嘟著嘴可勁地撒嬌。
「好好!不要那個,那要不本王親自給你暖暖?」說著,離暄霸就將那玉妃的纖手握在了手心。
玉妃頓時羞澀一笑,嗔道:「王爺也不知羞,姐姐妹妹都在呢!」說著,她一邊往外抽手,一邊拿眼睛往羅盼好手上的爐子猛瞧。
羅盼好立時會意,隨即嫣然一笑,
「妹妹,要不就用姐姐的這爐子吧!」一邊說著,一邊將暖手的爐子遞了過去。
玉妃口中說著:「姐姐的東西妹妹怎敢要!」手裡的動作卻是一點也不含糊,忙接了過去。羅盼好心裡微微鄙夷,面上卻依舊笑著:「妹妹現在可是金貴之身,怎能冷著?拿著吧!」
玉妃臉上笑容越發得盛了,隨意道了聲謝謝後,旋即轉頭對著離暄霸嬌笑:「王爺,您看,這姐姐的爐子還真好看!」
說完,還將那爐子往上舉到了離暄霸眼前讓他欣賞。
這暖手的爐子確實是個精緻的物件,乃是羅盼好那時嫁到王府時從羅家帶過來的,是她母親送她的。
離暄霸打眼一瞧,笑道:「嗯,確實好看得緊!你若喜歡,明兒我讓人給你去買個!」
玉妃眼珠一轉,忽轉過頭對著羅盼好說道:「好姐姐,將這爐子讓與我吧!外面買的也定是沒有這爐子來得這麼精緻小巧!」
羅盼好只得笑笑,「妹妹儘管拿了去就是!一個爐子而已,算不得什麼!」只是,她心裡卻有一絲淡淡不舍,不是她的情緒,而是這具身體的情緒。
這插曲剛過,早膳便開始了,各色早點依次端了上來。用至一半時,忽然身旁玉妃一聲尖叫,一件重物猛然砸在了羅盼好昨天扭傷的腳腕處。一陣尖銳地疼襲來,措手不及之下,她一彎身手肘竟撞到了正好低頭的玉妃。
頓時,玉妃一個不穩,直直地往後摔去。
她暗呼不好,忙伸手想去扶,可奈何腳腕處太疼,累得她半邊身子使不上力,以至於抓了一個空手,玉妃竟那樣直接摔在了地上。
一時間,眾人皆驚得站了起來,唯獨她,因為腳腕上的傷,仍舊坐著。身後的意兒一看形勢不對慌忙上前扶她。
等她忍著痛站定,離暄霸和那月妃還有一眾婢女已經將玉妃扶了起來。眾人還來不及問她怎樣,玉妃突然彎下身子,手按在小腹處,大聲呼痛。
羅盼好一驚,別是肚子裡的小孩出了什麼問題。
只不過世事往往好的不靈壞的靈。當離暄霸一邊怒吼著叫太醫,一邊抱起玉妃往東苑走時,玉妃的裙下已有鮮血滲出。
糟糕!
羅盼好愣在了那裡,這可是要流產的徵兆啊!
「小姐,要不要跟上去看看?」意兒在一旁小聲提醒,一張小臉已是嚇得煞白。
她回過神,抬腳就想走,可是腳腕處火燒火燎般的疼痛哪裡站得住腳,最後只好半個身子掛在意兒身上,連披風都未穿,就忍著痛快步向那東苑趕去。
一路上,偶有點點鮮血印在青石板上,大剌剌地,十分刺眼。
走至東苑時,主廂房房門緊閉,門口已經圍了很多人。一聲聲慘叫從廂房內傳出,落入羅盼好的耳裡,揪心得很。她慌忙趕上前去,越過那些外面候著的婢女時,聽見他們在小聲議論說是腹中的孩子怕是不報了,不由得心裡的焦急又盛了幾分。
雖說這次純屬意外,但是依著玉妃的性子,就算是腹中孩子安好恐怕也不會善罷甘休。若是如今沒了……
羅盼好不由得一個激靈,不敢再想下去了!
等候不多時,房內慘叫聲小了下去,然後房門開了,離暄霸和一挎著藥箱的老者走了出來。
「張太醫,那腹中的孩子真的保不住了嗎?」離暄霸眉頭緊皺,面沉如水。
張太醫歎息著搖了搖頭,然後留下鴉雀無聲的眾人揚長而去。
羅盼好愣在那裡,腦袋裡轟隆隆地狂響。好半響,才回過神來,看向離暄霸,他正好眼神兇狠地看過來。
只聽他冷聲厲喝:「來人,把羅妃給本王帶回西苑鎖起來,沒有本王的命令,誰也不能見!」
立時,有幾個侍衛沖了過來,連帶著意兒一起抓了,往西苑拖去。
她咬著嘴唇忍著腳腕處的鑽心疼痛,一步一步努力跟著侍衛的步子。身後,意兒苦聲哀求著那些侍衛走慢點,好讓羅盼好有緩口氣的功夫。
可是那些侍衛恍若未聞,只顧埋頭大步往西苑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