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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我對秦素韶笑得那叫一個甜。
秦素韶笑得更是美不勝收,他說:「不是我。」
眨眨眼,再眨眨眼……
我心虛地轉向蘇流月:「……師父?」
蘇流月輕笑出聲:「師父可不是隨便喊的。」
我的臉糾結了下。
不是你們倆,難道是二哥?
我咽了咽口水:二哥本來就不想讓我學,他不會故意刁難我,讓我知難而退吧……
苦著臉轉向二哥:「師……」
「你怎麼也不問清楚,管誰都叫師父?」他一臉無語,「阿月是在向你要拜師禮呢,這個傻孩子。」
我的腦子短路了一下,拜師禮?
也是,孔子老人家收徒弟還要收束修,上交幾塊臘肉呢。可是我現在吃的住的都是二哥的,拿得出什麼做拜師禮啊?
「那,月姐姐……我什麼也沒有,要不然……」我突發奇想,「我唱首歌給你聽吧?月姐姐你喜不喜歡聽歌?」
蘇流月美目流轉,就好像星光都揉碎在裡面,「隨便唱首歌豈不是太便宜你了?要唱,也得唱個應景的。」
應景的,應景的,趕緊想一首。
我使勁兒想,眼睛在面前的三張臉上留流連。
秦素韶,蘇流月,寧雪謙……
性格不同,風采不同,既有陽春之雪,又有九天之月,可他們都過活的多麼精彩——那麼精彩,不需要他們說,那雙雙眼睛裡的神采就在娓娓傾訴。
自信,強大。
多麼美。
我心裡一動,赤著腳就跳下床。
越精純的東西越容易受到傷害,我就是我,能夠做最純粹自己,因為太難,所以也格外讓人感動。
有些癡了,像是入了夢魘。冥冥中總是有那麼多的防備,那麼多的傷害,我只感覺很久沒有隨心而欲的唱自己想唱的歌,眼前的一切像初春的冰雪融化開來。
IamwhatIam
我永遠都愛這樣的我
冰涼的地磚踩腳腳下,堅硬觸感像是現實一樣。口中哼唱的曲調卻像是夢囈一樣,朦朦朧朧,抓不住。
快樂是,快樂的方式不只一種
最榮幸是,誰都是造物者的光榮
不用閃躲,為我喜歡的生活而活
不用粉墨,就站在光明的角落
聲音長長地拔高,拖得很悠揚,很倔強。我和著歌輕輕地邁步子,迎著光微微展開雙臂。風把柔軟的衣料鼓動起來,像是泠然欲去。
我就是我,是顏色不一樣的煙火
天空開闊,要做最堅強的泡沫
我喜歡我,讓薔薇開出一種結果
孤獨的沙漠裡,一樣盛放的赤裸裸
不為娛人,甚至不為娛己。那些旁人的癡笑怒駡,誇讚指責,一切又耐我何?
多麼高興,在琉璃屋中快樂生活
對世界說,甚麼是光明和磊落
我看不清二哥的表情,看不清蘇流月的表情,也看不清秦素韶的表情。我的眼裡忽然有淚,為了他們的過去,為了我不知在何處的未來。
我就是我,是顏色不一樣的煙火
天空開闊,要做最堅強的泡沫
我喜歡我,讓薔薇開出一種結果
孤獨的沙漠裡,一樣盛放的赤裸裸——
舞步緩緩停下來。
然後,我看到他們有些出神的面孔。
「我就是我,是顏色不一樣的煙火;天空開闊,要做最堅強的泡沫。」蘇流月的記性極好,我只唱了一遍,她就記得一字不差。她悠悠地念了兩句,語調很慢:「我倒小看了小蔚的心境。」
秦素韶淡淡一笑:「小蔚總有新意,這歌詞曲調與其他也不同,至情至性,別有一種動人。」
我以為二哥會說什麼,可他什麼也沒說,只是眼神極亮。
我恭恭敬敬地跪下,對蘇流月磕了三個響頭,揚聲喊了句:「師父!」不等她說話,我仰著頭又說:「從今天起,寧雲蔚就是你的弟子了。我夠不夠好,該賞該法,一切由你做主,不須顧忌二哥。」
「好,我記住了。」她溫柔地笑了笑,伸手摸了摸我的頭髮,把我牽到床上,「上來吧,春寒料峭,地上還是很涼的。」
我只覺得她眼裡有什麼薄薄的東西消融開了。
不是說之前蘇流月對我不好,她平時一派天人之姿,如行雲流水,笑起來卻有種別樣的嫵媚——一種完全不帶風塵氣的嫵媚。之前想或許是她太美了,所以讓人覺得有些隔閡,可現在看來,卻不完全如此。
過去,我對她來說是寧雪謙的妹妹,她愛二哥,可于我不過是萍水相逢的緣分罷了;但現在我是她的弟子,是一種實實在在的關聯。
我能感到這種細微的變化。
根本不用猜,能夠和二哥、秦素韶站在一起的女子,怎麼可能是等閒之輩,她一定有許多好本事。
我越想越開心,許久未說話的二哥忽然說:「躺在床上這麼久,下午想出去透透氣麼?」
我怔了一下,眼睛笑得彎彎的。
最後陪我出府的不是二哥,而是秦素韶。二哥和蘇流月留在府裡,說是要給我好好挑一套最適合練的功夫。
房日幫著我換了衣服,系好許多糾結不清的緞子。那件衣服很漂亮,緋紅色的格外討喜,細看衣料上深淺不一的絲線交織,像火燒雲霞一樣。
我美滋滋地穿著新衣服在秦素韶面前轉了一個大圈,興奮地一個勁兒問他好不好看。
下午的東街格外熱鬧,一路經過許多賣金銀玉器的店鋪,掌櫃的極有眼色,我只要斜瞄了什麼東西一眼就馬上殷勤的跑出來,有一個像是想拉我的衣袖,被秦素韶淡淡的一眼就擋了回去。
還真別說,秦素韶的那雙眼,能讓你春暖花開,也能讓你不寒而慄。
我一手抓著個小面人,一手捧著塊玉蘭餅,啃得美滋滋的。眼睛一瞄又看到一個面色和藹的老人在擺攤,一幅布條上寫著「冷淘」,包紙上擺的碧油油的小糕點格外討人喜歡。
「素韶哥哥,我想吃這個!」我笑眯眯地回頭指使他。他大方得很,我買什麼他一律不問,只管在後面付銀子。
他走上前去買,在老伯包點心的時候卻突然悠悠一歎:「若是讓房日看到你吃外邊的小食吃得這麼帶勁,不知道要多傷心。」
我咋咋舌,老伯卻頭也不抬:「年輕人,一聽就是外來的,不曉得我這趙家冷淘的手藝。剛才那場雨下得疾,現在街上人少。換了平日,我這點冷淘早就賣光嘍。」
咦,這麼有名嗎?看著秦素韶手裡的大包小包,我吃完最後一口玉蘭餅,良心發作地騰出手去拎那包小吃。唔,不錯,回去也讓二哥和師父嘗嘗。
「年輕人,好好嘗嘗,我們趙家的招牌……」話音沒完,一抬頭,看到帶著玉面如冠的秦素韶,一怔,下面的話全吞進肚子,一時間說不出話。
秦素韶將銀子放在他的攤子上,淡淡一笑,轉來問我:「還想去哪裡看看?」
天色不早了,雖然吃了不少小吃,但我還沒好好吃過飯呢。想到接下來就要開始練武,大概這幾天也沒什麼機會再出來了,我理直氣壯地一指不遠處一家一看就富麗堂皇的酒樓:「我們去那用晚膳吧!」
他慢條斯理地看了一眼:「蟲二樓?」
雖然也覺得這酒樓名字取得怪異,但我還是無知無畏地點點頭。
秦素韶突然笑了,那笑意從眼裡彌漫出來,一下讓我覺得周圍空氣都稀薄了幾分,他說:「那是青樓。」
那是青樓……是青樓……青樓……
腦子慢了半拍,然後「轟」的一聲,我的臉漲得通紅:「青,青樓?」
我敢發誓,我真的不是裝出一副矯情做作的樣子。要是換了是二哥,換了是師父現在在我邊上,我都不會這麼窘迫。可秦素韶一個謫仙兒一樣的人物,卻讓人覺得怎麼能跟情欲之事牽扯到一起,於是格外尷尬。
他,他是秦素韶啊!
「蟲二,可不是風月無邊麼。」他倒是坦坦蕩蕩,而且似乎覺得我糾結的樣子分外有趣。見我臉更紅了,他斂了笑,柔聲道,「你要是想嘗嘗鮮,我倒知道附近有一家十瑾樓,什麼山珍海味都做得出來。」
他推薦的地兒,我哪裡還會說不好。走時卻看到那老伯還傻在那裡,看著秦素韶嘴裡念念有詞:「現在的年輕人……怎麼長得這樣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