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這是你的報酬

「十個億，算是你爲傅家誕下兩個繼承人的報酬。」

慕念從律師手中接過文件，眼球微微顫動了幾下，或許是有些難以置信，她擡起頭，與面前坐着的男人確認了一下，聲音晦澀，「你要……和我離婚？」

豪華的病房裏，沙發上坐着的男人，雙腿優雅交疊，一件黑色高領毛衣，筆挺的墨色西服，英俊的輪廓，目若寒星，T區尊貴。

只是，看着她的目光始終冷淡。

傅斯年……

與他結婚兩年，她一直恪守妻子本分。

可自她懷孕，十個月以來，他還是第一次回來。

她爲他生了一對可愛的雙胞胎。

在產房裏，她疼得死去活來，因爲大出血，全身的血輪換了十六袋血漿，光是病危通知，就下達五次。

她在鬼門關遊走，方才蘇醒，這個男人，卻提出要和她離婚。

傅斯年啊傅斯年，這個冷血的男人，她愛了他十年。

從小，她被養在傅家，所有人都告訴她，她是傅斯年未來的妻子。

她學習傅家苛刻的禮教，學習如何成爲一個優秀的傅太太，她爲了傅斯年，付出了全部。

慕念從小骨子裏很自卑，她的臉上有一塊碗口大的毒斑，也是世人眼中的傅家醜媳，她爲了能夠配得上傅斯年，付出了全部，爲了愛他，卑微得低進了塵埃裏。

換來的，卻是他一份離婚協議書？

慕念想笑，卻怎麼也笑不出來。

冬日，窗面結了薄薄一層冰霜。

傅斯年脣角冷淡的牽扯來一下，漠聲道：「籤字之後，傅家也不會虧待你。十個億，足夠你此生衣食無憂。」

「十個億！？」慕念一下子冷笑出聲，「傅斯年，在你眼裏，我算什麼？你有沒有一天，把我當作過你的妻子！」

「我以爲你清楚。」傅斯年劍眉輕佻，「你對我而言，唯一的價值，不過是爲傅家誕下繼承者。」

慕念虛弱的身體渾身發抖，她攥緊了被單，咬牙切齒道，「我不要什麼報酬，我也不要錢！你要和我離婚？好，孩子我會帶走，不會給你的！」

傅斯年口吻夾帶幾分警告意味：「這是傅家的血脈，你沒資格覬覦。」

慕念道：「我沒資格！？這個世界上，還有誰能比我更有資格！？你嗎？傅斯年！這兩個孩子，是我十月懷胎，生死一線生下來的！你付出了什麼！？我沒有資格！？最沒有資格的不是你麼！」

男人只是冷冰冰地望着她，眼神冷淡。

慕念歇斯底裏道，「我不要你這十個億！你拿着這十個億，有的是女人爲你生孩子！我不會把孩子給你的！」

傅斯年低低得笑了笑，「你明知道，這件事，除了你，沒人能做到。」

他掀起眼簾，進入病房之後，第一次拿正眼看向結婚兩年的妻子：「你以爲我是來和你談判的？」

慕念短暫窒息了幾秒。

——你明知道，這件事，除了你，沒人能做到。

是的……她怎麼忘了，傅斯年的血型，世間罕見。

Lhz-S血型，世界上只有十例，慕念是唯一適配的人選，這也就意味着，只有她能爲傅家誕下繼承者。

傅斯年站起身來。

他走到了牀邊，高碩的身軀，幾乎遮住了所有的光。

她整個人被籠罩在陰影中，只能看清男人英俊冰漠的臉。

他的呼吸，好像都沒有溫度。

他的血，一定是像冬天的雪一樣冷的！

男人捏住了她的臉，修長的手指，輕輕撫過她臉上的毒斑。

傅斯年面無表情道，「傅家需要繼承人，而我傅斯年，不需要妻子，你是什麼身份，我以爲你清楚。慕念，十個億，還不夠麼？要麼，你開口，你要多少？」

——你要多少？

這個男人猶如在名利場談判一樣，要她開價！

好似，她的孩子，不是她血肉連心的骨肉，只是他眼中的商品一樣。

這個男人，真的冷血至此了？

那攝人心魄的眸子，沒有夾雜任何感情，俾睨衆生。

半晌——

慕念閉了閉眼睛，再度睜開，卻是淺淡一笑，「好，你要離婚，我成全你。」

她攥緊了筆，在離婚協議上籤了名字。

傅斯年劍眉微剔——這個女人，突然變得如此順從聽話，有些反常。

「好了。」她將籤好的協議推給她。

傅斯年又推過來一份文件，「這是財產協議。」

慕念捏着文件，望着那巨額賠償金，輕輕點頭，聲音像羽毛一樣輕，「好。」

她突然乖巧得不像話，一聲不吭，將所有協議籤完。

直到傅斯年離開房間，她都沒有再說話。

沒有哭鬧，沒有爭吵，好似，在爆裂之前，已經無聲無息地心如死灰了。

……

入夜。

新生兒監護室。

慕念悄悄潛入。

兩個男嬰安靜地躺在保育箱裏。

早在懷孕的時候，她就想好了乳名。

哥哥叫宸宸，弟弟叫洛洛。

因爲懷的雙胞胎，十個月，她極盡所能補充養分，但弟弟生下來，還是身體虛弱，身上插滿了輸送管。

慕念輕輕地抹掉眼淚，隔着保育箱，輕輕親吻男嬰的臉蛋，道，「寶寶，你知不知道，媽咪很愛很愛你……」

可是……洛洛太虛弱了，她不得不留下，只能帶走宸宸！

以她如今一無所有，根本無法給洛洛最好的治療，更不可能與傅斯年抗衡。

可總有一天，她會回來帶走洛洛，母子團聚！

慕念迅速抹幹眼淚，轉過身，將另一個保育箱打開，將宸宸小心翼翼放進了襁褓中。

像是心電感應似的——

洛洛突然哭了起來。

「嗚哇……嗚哇……」

小洛洛還睜不開眼睛呢，渾身被輸送管纏繞着，一張皺巴巴的小臉，小小一團身子，比哥哥瘦小了一圈。

小家夥好似是知道媽媽要拋下他，那小小的手，微微蜷曲着，抓握着，想要緊緊抓住什麼。

「嗚哇嗚哇……」小洛洛哭得撕心裂肺，像是質問，媽媽爲什麼不抱抱他，親親他。

哭聲裏，還有絕望。

絕望的是他才那麼小，絕望的是，他連開口挽留的機會都沒有。

慕念將宸宸緊緊抱在懷裏，聽着聲嘶力竭的哭聲，不忍再看，轉身離去。

在那之後，小洛洛一直哭着，哭着……

他朝着另一側空空的保育箱抓握着小手。

兩個孩子出來的時候，護士們費了好一番力氣。

兄弟兩個在媽媽肚子裏的時候，抱在一起。

產檢的時候，醫生一度懷疑是連體嬰兒，出生之後，宸宸便緊緊摟抱着洛洛，護士們好不容易才將他們分離。

小洛洛好像知道，他以後沒有媽咪了，沒有哥哥了，哭得傷心欲絕……

半個小時後——

值班的護士衝了進來，見小洛洛一直哭，還心生困惑，餘光瞥見另一側空了的保育箱，驚叫了一聲跑出門：「孩子被人偷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