裸婚現在時：小翠來了 「妹海」垂釣

小翠每隔十天半月的就會來江城騷擾一次。他的騷擾對象主要是小泄。十年前，他們參加一期文學講習班時，發現彼此臭味相投，後來講習班散了，他們的陰魂卻不散，隔三岔五的開始相互騷擾之旅。小翠所在的壇城與小泄所在的江城相距也就一小時車程，火車、汽車、加上後來的高鐵均可到達，故騷擾起來也特別的方便。

小翠，名若女性，寫的詩也委婉如處女，在網上擁有若干的粉絲。不過九成以上的粉絲都是把他當作「美女詩人」看待的。其中不少美女粉絲對她們的偶像喪失了應有的警惕性，這就給小翠提供了渾水摸魚之機。所以，小翠每次來江城，差不多都帶著一兩個新結識的美眉,希望在朋友們的撮合下,實現他這個大齡男青年裸婚的願望（再說這種事放在外地搞，安全係數較大）。

小翠帶網上的MM來了以後，要吃飯，要喝酒，要品茶，要遊覽，作為東道主的小泄總要請兩個朋友作陪。這是人之常情。然而小泄這個人生性孤僻，加上他有過精神病史，平時敢於或者願意跟他交往的朋友實在太少。勉強肯賞臉的兩個，一個是長得尖嘴猴腮的「老光棍」阿明，兼無業遊民；一個是五大三粗、滿嘴跑火車的「離異男」安寧。他們都令小翠十分不滿。更重要的是，他們讓小翠在美眉面前抬不起頭來。弄到後來，陪客也由小翠親自欽定，小泄的任務只管埋單結帳好了。

小翠欽定的這個陪客賈教授也是江城人，是當地小有名氣的一位作家，他們也是在網上結識的。賈作家的名氣為小翠約美眉增添了新的香餌、新的砝碼。賈作家也樂意隔三岔五品賞一下「釣魚」或「觀釣」的樂趣。這事就像打麻將一樣，下一張牌是什麼？下一個美眉什麼樣？真是一個有趣的懸念。

小翠在網上釣來的那些美眉大多數還說得過去，但也有失手的時候。這事放在後面再說。

有很長一段時間，小翠對江城的一個文學小女人紫薇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其他人覺得這個紫薇長得實在不怎麼樣，年齡比小翠還大好幾歲，還喜歡矯揉造作——這點，連精神病人小泄都看出來了。眾人不免對小翠的審美水準產生了懷疑。有一次小翠專程來江城約會紫薇，紫薇竟然避而不見。賈作家只好臨時叫了另一個文學小女人乙來救場。小女人乙聽說是美女詩人小翠，欣然前往，見面一看，「美女」的鬍子這麼長，不禁大失所望，當時推託家裡有事，喝了兩口茶，便拂袖而去。這大概就是網友們常說的「見光死」吧。那頓酒，是難得的一次「光棍宴」，被賈作家戲稱為「三棍煮酒論美眉」。

說起來是「論」，其實是「罵」，三個男人引經據典，從孔老二的唯小人與女子難養論起，說現在的女人，問題更大。世上還有什麼比女人更折騰的動物？矯情，花癡，癲狂，嫉妒，自私，虛榮，控制欲，表演欲，間歇性歇斯底里，突發性河東獅吼，莫名其妙涕淚滂沱，婆婆媽媽，嘰嘰歪歪，神經兮兮……弄得女人不像女人，難得碰上一個像女人的，她卻喜歡女人！真讓人哭笑不得！……

糟塌完小女人乙，又返過來數落紫薇。賈作家對紫薇比較瞭解：該女年近四十，膝下無子女，丈夫比她小７歲，如今女人四十豆腐渣，男人在外面越發活潑風光，對家裡的黃臉婆興趣近乎零。某晚，老公喝醉了回家酣聲如雷，女人翻出他的手機，把裡面的通訊錄全抄下來，然後給每個疑似女性發短信，一共是一百多個——一百多個疑似情人，她把老公想得也太有魅力了。短信內容統一是：我想你了，快來我家。你們猜結果怎麼樣？

關鍵時刻，賈作家賣起了關子。

結果怎麼樣啊？另兩個人的胃口果然被吊起來，尤其是小翠，不會掩飾，顯得特別高吊。

且聽下回分解吧。賈作家說。

急得小翠一跳老高。倒是小泄故作鎮定，說，賈老師留個懸念也好，一下子把什麼都說穿了，就沒得意思了。說不定小翠下回就不來了。

小翠忽然悟道：其實女人也是這樣來吊男人胃口的。

小泄就罵他：你連個女人都不如，你不能吊吊她們的胃口啊？

……

在座的三個男人，賈作家五十出頭，已過了對女人的那股熱乎勁兒。而且據他自己說，一個男人只要經歷過一個好點的女人，對不如她的女人就提不起勁兒了——何況那個「好點的女人」隨著時間的推移也漸漸變味兒了呢？用他的話說，女人就像一盤菜，或者一杯茶，時間長了總會變質。而好朋友就像一瓶酒，時間越長，品味越高。當然，賈作家在內心裡並不認為面前的小泄和小翠就是這樣的酒。他只好頻頻舉杯提議：

為了友誼，我們走一個！

四十出頭的小泄原本是農民的兒子，後因家裡的土地「被徵用」而進電廠當了個操作工，其收入一下偏高且穩定。據他介紹，電廠的工人口袋裡有了錢不是賭就是嫖，甚至是黃賭毒全包。結婚之前，他自己也沒有少嫖，有幾年他被派往深圳某電廠打工，周圍的環境是紅燈高掛，小姐如雲，打炮成風，想少嫖都不行。「到了深圳才知道身體不好，」這句話好像就是在說他們呢！……

賈作家懷疑說，你這個年紀不說如狼似虎，也正是抓虎尾巴的時候，你說對女人不感興趣，不可信。而且更可疑的是，「小泄」這個稱號是怎麼回事？是怎麼得來的？

小泄對此避重就輕的總結說，自己對女人有一定的免疫力，是因為有了一定的數量，賈老師則是有了一定的品質，而小翠現在的情況是：既沒有數量又沒有品質，加上年齡比我們小，還不到四十，所以才需要這樣亂折騰。

……

有段時間，小泄聽說小翠在壇城本地傍上了一個富姐，就要求把她帶過來看看。小翠為證明自己的「清白」，答應了。終於有一天，富姐駕車與小翠雙雙蒞臨江城。

當時年關將近，很多漂在外地的奮鬥男已陸續返回老家過年。江城的馬烏即是其中之一。賈作家借花獻佛，將馬烏也叫來一聚。這位馬烏在京城漂了一年，不覺染上了些許「京爺」的派頭，舉手投足間，未免有些居高臨下、指點江山、激揚文字、糞土當年萬戶侯的味道。最要命的是他每說一句話，都會拿打火機在桌面上敲一下，好似京劇裡鑼鼓點的伴奏。他這樣做，無疑是搶盡了東家的風頭。後來小泄與馬烏為一個無聊的話題爭執起來，馬烏說某某作家的一篇小說值一百萬，小泄說沒有，兩人爭得面紅耳赤，互不相讓。賈作家打圓場說，他的小說內在價值遠遠不止一百萬，可能目前在外在價格上暫時還兌現不了。你們的觀點其實是一致的，沒有矛盾。馬烏說我今天來就是給你面子。小泄說又不是我請你來的。賈作家見勢不妙，連忙端起酒杯，站起來，號召大家喝酒喝酒——但已經遲了，只見馬烏端起酒杯，重重地往地下一摜，只聽叭地一響，碎片四飛……

事後看來，還是心態問題——在桌上那個唯一的女性客人面前，兩個男人的心態都有點問題。在賈作家看來，小翠帶來的這位壇城富姐，既談不上年輕也談不上漂亮，最多是風韻猶存，值得兩位如此短兵相見、刺刀見紅麼？……按說馬烏在京城也是見過一點世面的人了，至於……？

馬烏憤然離席，賈作家只好作勢追出門去，勸他說，你跟一個精神病人計較什麼？馬烏說，我是看你的面子來的，我就不懂了，你跟一個神經病攪在一塊幹什麼？

馬烏的這個問號，其實也是賈作家經常迷惑的問題。賈作家發現，害過精神病的人與坐過牢的人待遇十分相似：不管你放出來多久，別人說起來還是個「勞改釋放犯」。賈作家還注意到，剛才自己的用詞是「精神病人」，而馬烏的用詞是「神經病」。說實話，賈作家也不想跟小泄這種人混在一起，只不過他目前並沒有更好的選擇罷了。比如說，拿小泄與眼前的馬烏相比的話，他還是寧願選擇小泄。不過他很少與他單獨相處。俗話說三個女人一台戲，其實三個男人也可以演一台戲的，賈作家覺得一邊喝酒，一邊看戲，兩個小時後，曲終人散，雖談不上什麼享受，但也沒有什麼難受，所以也不是不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