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對話

進了門之後，秦龍環顧了四周。

和他離開的時候，這裡幾乎沒有什麼差別。

秦漢天闊步走向廚房，那駝着的背，似乎挺直了些。

「小龍啊，你先坐着，爸這就做飯去，很快就好。」

「爸，我不是很餓，您別忙活了，隨便做點就好！」

聽着廚房內叮叮當當的聲音，秦龍臉上浮現出幸福的笑容。

多麼熟悉的聲音。

這三年來，他最渴望的就是兩件事：將若夕擁入懷中和吃一頓老爸親所做的飯。

這三年的時光讓秦龍越發的明白，普通的生活是多麼的珍貴美好。

而如今，兩個願望都實現了。

秦龍希望，這日子能就這樣一直下去。

「爸，我到樓上看看。」

「好！飯做好了，我叫你。」

秦龍沿着破舊的樓梯上了二樓。

二樓有兩個房間，一個是他的，另外一個是他姐姐秦欣欣的，另外一大片都是空着，以前曬花生用的。

秦龍推開了自己的房間。

裡面的布置和他記憶中的相差無幾，房間整理得幹幹淨淨，看來每天都有人來打掃。

秦龍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景色，深吸了一口氣，風景安和，時光靜好。

忽然他眼角餘光注意到書桌上一個本子。

房産證！

秦龍一笑，將它收進抽屜裡。

早十幾年前，秦漢天下海經商賺了一筆錢，蓋了這座房子。

這座房子上下加起來足足三百平，擱在以前叫做大洋房。

這房子現在看起來不怎麼樣，有些破舊，但是放在十年前，那可是南巷地標性的存在，多少人羨慕不來。

隻可惜，後來秦漢天生意失敗了。

……

三十分鐘後。

「小龍，下來吃飯！」

秦漢天在樓下喊道。

「好勒！」

秦龍換了雙拖鞋，下了樓，飯桌上已經擺着三道香味飄飄的家常小菜。

紅燒茄子，家常豆腐，洋蔥炒蛋，都是秦龍的最愛。

秦漢天盛了碗米飯，笑呵呵道：

「嘗嘗看爸爸的手藝退步了沒。」

秦龍接過米飯，拿起筷子，夾了一大口菜，混合着米飯塞進嘴裡。

咀嚼了幾口，含糊道：

「好吃，好吃！」

一聽，秦漢天露出了慈愛的笑容。

「好吃就好，多吃點。」

秦龍狼吞虎咽，五分鐘後，桌面上的飯菜，全部被秦龍席卷而光。

秦漢天在旁，靜靜看着。

「爸，這是我給你買的煙。」

秦龍取出兩包在半路上買的煙，在秦龍的記憶中，秦漢天幾乎是煙不離手。

可是從進門到現在，秦龍沒有發現屋子內沒有半點與煙有關的東西，有些好奇。

聽聞。

秦漢天微微擺手，看似很隨意的說道：「戒了，不抽了。」

秦龍有些錯愕。

要知道一個老煙蟲能把煙戒了，那可是一件難事。

「戒了好呀。」

兩男人沉默了片刻。

「小龍啊，你這三年去了哪裡？」

秦漢天做夢都在期盼着秦龍回來，可是他心中也有怒氣。

三年啊！

他整整找了三年！

可是！杳無音信。

他害怕他的兒子不在呢！

而剛才，當秦龍再一次出現在他眼前，他驚訝，欣喜，激動，憤怒，各種情緒撲面而來。

他想一巴掌扇過去，可是又不舍得。

他怕秦龍再次不見。

秦龍微微一愣，他不想欺騙秦漢天，可是有些事情他不能說，道：

「去了一個很遠的地方，對不起爸，這三年讓您擔心了！」

「你還知道我擔心啊，你知不知道，爸找你，一直找你，可是找不到……」

秦漢天眼眶發紅，有些哽咽。

「爸……還指望着你給我送終了。」

感受到秦漢天情緒有些變化，秦龍滿心愧疚。

這三年，他經曆不少，但父親經曆一定不比他少吧。

在秦龍十歲的時候，他的媽媽就離開了他和姐姐，是父親辛辛苦苦把他們姐弟拉扯大的。

擔心他們姐弟兩被人欺負，秦漢天一開始就反對家中人的意見，再娶。

後面時間長了，這件事情也就淡了。

而後來更不幸的是，秦漢天得了重病。

為了湊錢給他治病，秦龍入贅了唐家。

姐姐秦欣欣後來也嫁人了。

如此一來，秦漢天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

作為一個兒子，秦龍也覺得自己確實不孝。

他剛想開口安慰，忽然門外傳來一陣吵鬧。

秦龍回過頭。

很快，門外四五個人就魚貫走進來了。

「呦！秦龍真的回來啦，我還以為老三開玩笑了！大哥，這可是好事啊！」

說話的正是秦龍的二叔，秦漢傑，此刻他一身正裝，梳着大油背頭，胳膊夾公文包，紅光滿面。

在秦龍的記憶中，二叔秦漢傑是在揚城規劃部門一下屬科室工作，算是他們老秦家最有出息的人。

「二哥，說啥了，這種大事，我怎麼可能亂說，是不是小妹。」

秦漢中朝着身旁的一婦女使了一個眼色。

老秦家共有三男一女。

老大秦漢天，秦龍的父親。

老二秦漢傑。

老三秦漢中。

另外還有一個抱養的小妹，秦冬梅。

秦冬梅回過神，笑盈盈的走了過去，她手上提着一些營養品。

「來，秦龍，讓小姑看看，呦，瘦了，也黑了。」

「能不瘦嗎？秦龍，這三年在外面沒少吃苦吧，來，這是我們大家給你買的，東西不貴，是大家的一點心意。」

一個尖下巴，長着一副齙牙的婦女道，他是秦龍的二嬸，秦漢傑老婆。

秦龍微微一笑：「還好。」

從小到大他對自己這個二嬸就沒有好感過，這人，人前一套，人後一套，十分虛僞。

「都坐下說吧。」秦漢天一臉笑容，招呼大家坐下。

就在幾人分別就坐之後，門外又有一道身影急急忙忙的闖了進來。

此人，正是秦龍的姐姐，秦欣欣。

秦欣欣一進來，見秦龍，便哇了一聲哭出來。

「姐！」

見姐姐哭，秦龍一陣心酸。

秦欣欣二話沒說，走到秦龍面前，就是一個巴掌。

「這三年，你死哪去了！死哪去！」

挨了一巴掌，秦龍沒有生氣，反而心中一股溫暖湧了上來。

四周的一羣人急忙過來阻攔秦欣欣。

「欣欣，你幹什麼！秦龍好不容易回來！」

「不懂事！」

幾人自持長輩身份，訓斥秦欣欣。

秦欣欣撫摸了下秦龍的臉頰，梨花帶雨道：「疼嗎？」

秦龍搖搖頭。

接下來的幾分鐘，就是這些親戚一頓噓寒問暖。

不過，秦龍總覺得這羣人有點虛情假意。

果然。

狐狸尾巴還是露出來了。

沒多久，隻見幾個人相互使了一個眼色，二叔秦漢傑輕咳一聲。

「大哥，既然秦龍回來了，那有些事情啊，我們就應該當着孩子的面，說清楚，省得孩子以後誤會，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