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09　拒絕

夜深，迷霧漸濃。

高大的身影，孤單地坐在賓館的屋頂上，百年來，總是獨自坐在高處，仰頭看那遙不可及的星辰，只是今晚，安奈了許久的寂寞，彷如翻江倒海般地作祟起來。

若是按著以往的脾氣，他已經是帶上槍，直接沖了包房，只是這一次，他按耐住了，只是靜靜地等待著。

夜空，星雲一暗，石磊的身影破空而來，輕身落在彥朗的身旁，長籲一氣地笑著說道「十萬火急的，怎麼了」

「藥呢？」彥朗的臉色有些尷尬，石磊輕笑一聲地遞上紫色藥丸，視線卻是落在樓下的燈火闌珊處。

彥朗二話不說地吞下藥丸，陣陣清香充盈了喉間，烈酒的味道頓時驅除殆盡。

「走了」石磊揶揄地看了一眼，背轉身子時，不由輕歎一聲，方才躍向停車場。

那裡，很快沖出了一輛黑色的路虎車。

包房裡，楚卿已經是哈氣連連，惹來齊磊一陣怒目相看，只是立馬遭遇雲祁不悅地斜視，齊磊趕緊收斂了目光中的所有不快。

雲祁談笑風生，開懷相談，一直在找尋合適的話題，期望楚卿說說話，只是她始終低著頭，悶悶地不接茬，他不禁暗暗著急，劍眉漸漸地凝結起來。

齊磊更是著急不安起來，不斷地朝著楚卿使眼色。

楚卿又是打了個哈氣，懶懶地抬頭，看向齊太「明天，我要早起，單位組織徒步活動」

「媽媽，送你回去」齊太優雅地笑笑。

「伯母，我來送」雲祁更快地轉身。

楚卿秀眉微蹙，冷淡地搖頭「不用！」

「楚楚呀，讓你大哥送」齊耀的視線落在魂不守舍的齊磊身上，他立刻起身，趕緊追了上去。

雲祁掩飾失望，嘴角勾上了好看的弧度，淡淡一笑地直望楚卿的背影「我可以給你打電話嗎？楚楚」

楚卿一愣，轉過身來，眼角的餘光，瞥見齊磊的目光中，透著迫切的懇求，轉而看向老媽，卻是一臉欣慰，齊耀的眼眸更是亮了亮，不由暗歎，漠漠地點頭。

雲祁長長地送了口氣，便就坐下，凝望著纖細的身影快步離去。

沒有月亮的星空，透著孤單的冷清。

停車場外，楚卿的步子一頓，側轉身子「不用你送，我自己回家」

一直跟在身後的齊磊，快步走上前來，強忍許久的怒氣，終於爆發「楚卿，你究竟想要什麼？你有沒有考慮過家族事業？雲少有什麼不好，為何這樣幼稚，你也該談戀愛了！」

「我就是我，而你所謂的家族事業，我永遠也不會摻和！」楚卿冷聲說道，齊磊氣得咬牙，臉色瞬間鐵青「你，簡直是無理取鬧，雲少對你的印象不錯，別想拒絕」

「我不願意！而我，也不欠你齊家什麼，你憑什麼對我指手畫腳，我的未來，我自己掌控！」楚卿不羈地看去，語氣雖是淡淡，卻是充滿了絕不妥協的力量。

齊磊的臉色已經發黑「你不配驕傲！你們母女，用了我齊家多少錢？沒有我齊家養你，給你念高中，請家教，哪有你的今天！真是樣了只白眼狼！」

「住口，你家的生意，你家的客戶，還不是靠著我爸的人脈，別忘了，當年的起步資金，便是我爸爸的撫恤金！」楚卿不恥地怒哼。

齊磊上前一步，伸手就要打來，只是他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彥朗驟然出現，鐵腕牢牢地拽著齊磊的手，冷氣從齒縫中狠狠溢出「你，妄想動她絲毫，我絕不會輕繞！」

「你－－」齊磊艱難地轉頭，不禁周身發顫，從未見過哪個人的眼眸，竟是如此寒冷。

楚卿平淡地看看彥朗，又是轉向齊磊，見他痛苦不安，整張臉竟是扭曲起來，不由一歎「彥朗，放開他！」

「哼」彥朗怒哼一聲，眸子威脅地瞥向齊磊「之前，你有沒有對她動過手？」

「沒－－－沒有」齊磊嚇破膽般地搖頭，彥朗的臉色稍緩，視線頓柔，直望楚卿「楚楚，我送你回去！」

楚卿不自然地點點頭，彥朗卻是欣喜不已，拉著她便是往前，楚卿不禁一顫，他的手竟是粗粒不平，上面的老繭層層疊疊地，刺破了她的手掌似地，合在一起的掌心，竟是透出了悸動的汗水，濕濕的。

她想要甩開，卻讓彥朗抓得更牢「別動，不然的話，我就抱你走！」

「你」楚卿生氣地轉頭，心頭又是咯噔一下，竟是遇上了暖暖的目光，仿若明媚春光下的香芬。他的身子一低，看著瑩亮的雙眸，不再透出陌生的固執，不由動情地吻住了她的耳垂「酒味沒了，讓我好好地吻吻你」

楚卿立馬眼瞪，低吼一聲「不許對我這樣，停下來」

彥朗眉宇一挑地凝看閃閃的雙眸，泛出來的惱怒，竟是憔悴了他的心脈，曾幾何時，她也是如此面對！可是那個時候的他，哪裡懂得憐惜，總是霸道地做出一些傷害她的事情。

不，再也不能重蹈覆轍，這一輩子，一定要讓她做自己！彥朗暗暗許諾，柔聲呢喃「嗯，那就不吻你了」

楚卿一臉狐疑地瞅著，紛亂痛楚的臉色，終究是歸於了寧靜，俊臉竟是泛出了別樣的光彩，素來強悍霸道的他，似乎變了許多，同他在一起時的壓迫感漸漸地消失了。

今夜，沒有了往日的淡定，楚卿的心頭始終沉甸甸地，恍然間，倒是想起了薔薇老屋。

薔薇花開，淡淡的清香，便是家的味道。

那間屋子，由年輕的爸爸一手建造，每逢週末，一家三口就會回到那裡。

青磚紅瓦片的朝南獨院，竹籬笆做的圍牆繞滿了粉白相間的薔薇花，每逢六月，滿山的蝴蝶便會流連其間。

門口的小溪水，終年長流不息，清澈見底。若是站立沿岸的翠色柳樹邊，投過稀疏搖曳的枝葉看夕陽，更是分外美麗，還有遠山中，泛紅的土地，總是揮發出特有的清香―――

「怎麼了」彥朗忽然回頭，目光一閃地看著楚卿眼底的淚痕，打破如許思緒。

她漫不經心地瞥了一眼，便就轉過頭去「沒什麼，同你無關」

彥朗沉默地回頭，沒有再說話，直到寶蓮湖社區門口「楚卿，要是你不喜歡喝酒的我，那麼我可以答應你，從此滴酒不沾！」

「不用你改變什麼！我們在一起，不合適！」楚卿淡淡地說道，沒有再去看他，安靜地拉開了車門。

夜晚的風，涼涼的，楚卿深深地呼吸了幾下，摒棄那流淌在心田的味道，他的吻，像是秋日下的童話，冬天來了，便會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