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07 往事

夜闌珊，絢爛的燈，仿若碎裂的水晶在閃爍。

某高級會所的貴賓室，彥朗面色冰冷，大口喝著佳釀烈酒，恰如滾珠般的火球，不帶任何滯留地滑進喉間，他醉了，醉得忘記了身處何時何地，醉得破解了時光的沉浮，思緒再一次，不由控制地回到了那一年。

1920年的北平，陽春五月，卻是帶著蕭瑟的寒冷。

他步履匆匆地走進了赫赫有名的宮廷大院，如今是楚廷將軍的府邸。

門口的士兵，看見他之後，立刻行軍禮「彥少將！楚將軍在大院等你」

「嗯」彥朗沉默地點頭，隱去了眼裡的蕭殺之氣，深邃的眸子，平淡如水地走過浮橋，亭台樓榭。

楚廷手拿剪刀，低著頭地修剪海棠花的枯枝，看著大步而來的彥朗，眸子不由一暖「伯翰，一路上可好？」

「還可以，就是遇上了幾股土匪勢力，打了兩戰」彥朗鐵錚錚地說道。

「飛虎山上的土匪，豈是一般的勢力，不過是兩戰，便是全殲，你做得很好！」楚廷溫潤地笑笑，目光落在了一邊的石桌上「明前的龍井，就等著你過來」

彥朗臉色平靜地走了過去，熟練炮製茶水，眼角的餘光一顫，瞥向不遠處，進門而來的藍色俏麗身影。齊耳的短髮，更是勾勒出晶瑩剔透的嬌豔，黑水晶似的眼眸，流溢著動人心弦的青春之美，頃刻間地填埋住心田上的陰霾。

「爹」楚欣然甜甜地叫了一聲，放下書包，徑直走到了彥朗身邊，接過他隨之遞過的茶水，放在鼻前聞了聞，便就一口喝盡「爹爹偏心，藏著好茶！」

「第一杯，還不是給糟蹋了，牛飲似地，哪像個女孩子」楚廷嘴上如此，眸子卻是氾濫著濃濃的慈愛，不經意地瞥見楚欣然裙擺上的泥土，不由笑笑「泥猴似地，還不找你娘去！」

「爹，下午沒有課，我去了廣場，靜坐請願」楚欣然的眼底，泛起了驕傲，彥朗那倒茶的手，停頓了片刻，視線同楚廷碰了一下，兩人同時看向楚欣然。

楚廷笑笑「累了吧，那就去歇會！」

「爹爹，我先去吃飯了，晚上學社開會，我可以去嗎？」楚欣然的臉上，泛出了異樣的光彩，見楚廷點點頭，一臉欣喜地拎起書包就走。

楚廷看著消失的背脊，臉色不由一沉「伯翰，你也不是外人，有件為難的事情，我倒也不瞞你，楚楚的婚事看來是難成，這一次赴任，你帶著楚楚一塊去！」

彥朗一震，瓷杯滑手，眼看就要掉落地上，他倏然彎腰，伸手一勾，瓷杯穩當當地落在手掌心，鐵冷的眸子，慢慢地抬起，收斂了所有的欣喜「此事，或許是誤會，雲家行事向來穩當。況且，雲公子不是剛從海外，學成回來？」

楚廷的眉宇微蹙「雲祁看上了青島來的女學生，為此鬧翻了天，我哪裡會讓楚楚委屈，昨天便是送去了退婚書！」

「即使如此，我自然會會好好照看大小姐！斷然不敢有非分之想」彥朗的聲音，透出了一股冷淡。

楚廷笑笑，斜眼瞟來「伯翰，我將楚楚託付與你，也放心了！此事不用你操心，一切由我來操辦，如何？」

彥朗的心頭一熱，鐵冷的眸子，頃刻間蒙上了一層霧水。

「咦，這是幹嘛」楚欣然端著一盤菜肴，俏生生地站在憑闌處，嫣然笑道。

楚廷不動聲色地示意彥朗暫且保密，轉而笑著走了過去「燙手！還是我來端」

「爹，剛才在說什麼呀――」楚欣然好奇地看向彥朗。

楚廷：「伯翰剛來，晚上你就陪著他逛逛，如何？」

「不，我要去學社」楚欣然的小臉一黑。

彥朗漠漠說道「我倒是想聽聽，熱血青年的言論，要不楚楚帶著我去，如何？」

楚欣然側頭，想了片刻，為難地點點頭「有個規定，要是你答應了，我便帶你去！」

「說」彥朗的眉宇一挑。

「不許說話！」楚欣然認真地看著一閃而過的驕縱眸子，楚廷笑著打趣「楚楚，胡鬧！」

彥朗乾咳一聲，點頭說道「好！」

時光已逝，縱使留戀！

會所的包房外頭傳來了熟悉的呼叫聲「彥朗，開門！」

彥朗立刻清醒過來，打斷了封塵的惦念，身穿休閒外套，面容白皙的英俊男子，緩緩渡進豪華包房，笑著打趣「難得見你獨自喝酒，為了什麼？」

「石磊，我終於看見她了！」彥朗的眸子一熱。

石磊的身影頓時僵住，木訥地打開了酒瓶，一口氣喝了大半瓶，視線落在彥朗那悲傷的眼眸上「不枉你用心頭血供養了幾十年！」

「我不敢告訴她－－－－」彥朗喃喃說道，眼裡的痛楚不停地掙扎著。

石磊輕飄飄地看了看，揶揄地笑笑，便就拿出了口袋中的水晶球，閉上眼睛，默念片刻後，凝眸看向裡面，一張淺黃的飯桌，緩緩出現在了水晶球裡，彥朗的視線，頃刻間地落下，俊臉一陣發黑地看了過去。

楚卿黑著臉地坐在飯桌前，秦天懶懶地靠在椅子上「都快七點了，難道想餓死我呀！」

「沒讓你等，作業都完成了，幹嘛不回家！」楚卿冷聲說道。

秦天的臉色一白「怎麼，你真的找到男朋友了？」

「不錯」楚卿鏗鏘有力地說道，斜眼看著秦天勾上壞壞的笑容，眉宇不由一挑「小子，趕緊回家去！」

秦天忽地低下頭，湊頭過來「騙子，你的屋子，沒有男人氣息」

楚卿當即給了他一個白眼，身子往後挪去「離我遠點，小心挨打！」

與此同時，彥朗的臉色漸漸舒展，鐵冷的雙眸，遇上了春水似地蕩漾出一股子難以掩飾的柔情，石磊微微一笑「楚大小姐，果然有當年的風範呀！」

彥朗的臉色頓柔，視線移向水晶圓球，石磊趕緊搖搖手「彥朗，這個可不能給你」

「你的寶貝，想要給誰？」彥朗的眉宇一動，石磊尷尬地笑笑，偷偷打量一眼，便就低下頭，猛地拿起了酒瓶－－－

「我出去走走，別墅見」彥朗眉宇微蹙地撇了一眼，便就從窗口，跳了出去，高大的身影，仿若夜的精靈，刹那間消失在如墨的暗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