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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俏君沒想到和田雨那次相聚不久後就接到了文健的電話,接電話的時候她正在指揮打掃促銷活動結束後的「戰場」,他在電話裡說他到了省城,有事要她幫忙,問有沒有時間見面。她很意外,但毫不猶豫地答應了,文健約她在一個火鍋城見面。放下電話,她不禁想似乎冥冥中自有天意。處理好事情後她直接打車到火鍋城,文健已經到了。他見到她很客氣,鍋底和菜都點好了,鍋裡正在翻騰,林俏君問他什麼時候到的,文健說上午就到了,在市里轉了一圈子。兩個人其實有千言萬語,卻不知如何開口,就忽然地冷場了。還是林俏君先開口問他到怎麼有時間到省城來。其實她心裡非常希望文健此行是為她而來,只聽見文健說他來找她,希望她能幫忙。
「幫忙?幫什麼忙?」她有些好奇,她能幫什麼忙呢?
「是這樣」文健頓了頓,好象在想該怎麼開口,慢慢地說:「是這樣,你以前不是說你有個好朋友在省立醫院嗎,我想請你幫忙請她幫我找個醫生。夏蓉爸爸生病了,有些嚴重,我想帶她到省城來看。不知你朋友能不能幫我個忙。」他期待地等著她回答。
聽他說完,林俏君內心無比失落,無比嘲笑自己,心裡的滋味五味雜陳。但她很快就掩飾過去了,畢竟他這麼大老遠來找她幫忙,無論從哪方面講她都應該盡力而為,她馬上打電話給田雨,田雨說她晚上要值班,於是她約好晚點到醫院去找她。
文健點的鍋底是鴛鴦的,一半辣一半清淡,他知道林俏君愛吃辣不停地往辣的鍋里加菜,林俏君問他文麗的近況,他說文麗已經上班了,身體恢復得也不錯,過個兩年就可以再次懷孕。他們聊了很多,但都是聊別人,聊他們共同認識的人,最後終於聊到他們自己。文健問林俏君現在的工作怎麼樣,林俏君告訴他姑姑做一個牛奶的品牌代理,她在幫她做業務,乳製品是快速消費品和她以前做的家電有很多不同。做家電她主要管前臺的銷售,售後安裝方面有專門的機構負責,而做代理商不僅要跟不同的賣場不同的老闆打交道,還要做好銷售的善後工作,不僅僅是你把牛奶賣給別人就行,你還得處理人家走不掉貨時的售後工作。姑姑一個離了婚的女人獨自創業很不容易,她就是再苦再累也得幫她一起扛著。文健知道她是個做事極負責的人,看她比以前幹練了不少但人也消瘦了一些,可能要經常在外奔波,皮膚也沒有以前白,給人黑瘦的感覺。他說了句:「你比以前瘦多了」,便不再說話。林俏君見他吃得不多,便說:「其實你不喜歡吃火鍋的,幹嗎要到火鍋城來呢,我們可以去其它地方吃呀。」文健笑笑說:「沒有,天冷吃火鍋暖暖的,挺好。只不過現在的火鍋都換成電磁爐的了,象以前那種燒炭的我更喜歡。記得有首詩‘綠蟻新焙酒,紅泥小火爐,天欲晚來雪,能飲一杯無’你看古人比我們更懂得享受,日子過得更滋潤。」林俏君笑笑著催他快吃,吃完了還要到醫院去找田雨。
上了車她才知道夏蓉的父親,文健的「前丈人」查出是肺癌早期,老人死活不肯手術,文健費了好大的勁才說服了老人到省城找專家會診。自從獨生女兒過世後,老人一直沒從悲傷中走出來,文健說醫生告訴他癌症患者除了自身的病理方面的原因外,心情、精神也有很大的因素。雖然他經常去看他們,但畢竟彌補不了失去女兒的痛苦。聽文健講述著二老的事,她聽得心裡很難受,也沒有心思去糾纏文健此行是為誰而來了。
到了醫院,二人直奔兒科值班醫生辦公室找田雨。當林俏君介紹文健時,田雨的嘴巴「0」得很大,林俏君輕輕掐了她一下才不至於太失態。聽完文健的話,田雨馬上明白深夜來訪不是林俏君要把暗戀的物件介紹田雨認識,而是為了一個已過世的女人的父親,她才明白那個女人在這個男人心目中的地位,不禁為自己的好朋友捏了一把汗。趁著文健上廁所的空檔,田雨連忙跟林俏君說:「你打電話給我說在火鍋城跟他吃飯的時候,我心裡可高興了,以為你終於有突破,剛才我還以為你是帶他來給我認識的,順便讓我知道你的好消息的。沒想到唉,君君,你恐怕沒戲了。你瞧他對人家的父親多麼上心,從哪方面講他們早已不具備什麼關係了,如果不是太在乎,難忘懷的話。」林俏君靜靜地聽田雨講完,不反駁也不辯解,其實她心裡並不是這樣想的,剛開始的時候聽文健說起夏爸爸的事她心裡是有些不快有些失落,原以為他是來見她的,沒想到只是來找她幫忙的,後來仔細一想他未曾給過他承諾甚至於曖昧暗示都沒有,不能因為自己的一廂情願就去否定一個人的品質。至少他是個重情重義有責任感的,也是個很有魅力的男人。這樣的人,做朋友也很值得,至少值得自己敬佩。在路上,她就想通了,所以當田雨那樣說時,她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讓田雨大為詫異。
文健從廁所回來後,田雨告訴他明天她就去找院長按排時間,讓他儘快帶人來住院。院長是腫瘤方面的專家,又是她父親的同學,于公於私都不會有什麼問題,既然在市級醫院查到了,還要再來確診下才能制定治療方案。三個人在辦公室聊了一會,來了一個急診病人,看田雨要忙,他們就走了。
在回去的車上,文健一個勁地謝她,並說田雨人好、爽朗,改天一定要好好謝她,請她吃飯,還問林俏君要不要送點禮物給她。林俏君說她們是從小到大的朋友,叫他不要放在心上,她說他的事就是她自己的事。話一出口,突然醒悟,臉刷地紅了,幸虧是夜晚不容易被看出,不過心裡有些七上八下的,沉默了一陣。文健似乎沒聽見什麼,依然有她有說有笑。林俏君說她家附近有個賓館環境不錯,價格也不貴,老闆還是姑姑的熟人,她已經打電話給文健定了房間了。
林俏君剛來的時候,姑姑租了套兩居室,她跟姑姑住在一起,九月份過後姑姑的兒子到省城上大學,離婚的時候兒子判給了男方,姑姑很少能見到。現在兒子大了,在自己的身邊讀書,姑姑自要和他多相處,林俏君在同一幢樓另租了套小點的房子搬了出去,這樣離姑姑也近有什麼事可以及時溝通,又不會妨礙他們的生活。
她給文健找的賓館就在家附近,等文健停好車後,她已經到總台拿了房卡了,並預付了房款,站在大廳裡等他。
她把房卡給了他,文健說:「要不要上去坐會?」
她想了想說:「不了,你早點休息。明天早點過去把老人接來,早住院早治療,這裡條件一般,將就著住一晚上,明天早上我可能不過來送你了。」
看她要走,文健忙說:「天黑了,我送送你吧,不然我不放心。」
林俏君說:「沒事,就在這邊上。早點休息。」
文健看著她遠去的背影暗暗沉思,過了一會兒才上樓到自己的房間。
林俏君剛走出賓館不遠,田雨的電話就打來了。
「你現在不忙了?」林俏君問。
「不忙了,你呢?有沒有跟帥哥約會?這麼美麗的夜晚。」
「約什麼會,我們只是朋友而已。」
「你不是暗戀人家很久了嗎?幹嗎不主動些,別讓機會溜走。」
「你都胡說些什麼呀,我跟你說,住院的事你一定要幫我做好,我以前在那邊的時候他們全家人對我都非常好。現在人家有事找我幫忙,說什麼也得給人家辦好。」
「知道,說不定這是老天爺給的機會,讓你們多些接觸,有足夠的時間和機會擦出火花。到時我大功一件,唉,可要說好了,你們要真的成了,你要好好謝我/。」
「說什麼呢,什麼事都沒有。你還是想想怎麼搞定你的婆家人吧。我的事你甭操心了。」
「沒良心的傢伙,人家為你著急。告訴你這個社會什麼都要主動爭取,不然機會很快就消失。」
「好了不跟你說了,我要上樓了。」接著傳來上樓梯的「咚咚」聲,「我今天做促銷活動累死了,我要早點休息了,不跟你聊了。你還是想想怎麼把我的事做好吧。」
林俏君回到家累得快癱了,天天不是送貨就是要做促銷活動,忙得連睡覺的時間都不夠。不過雖然累,但很充實,現在的她已經能獨擋好幾面了,看來人還是要些磨練的。
電話響了,林俏君一看是文健的號碼,遲疑了一下,接通了。
「你到家了嗎?」電話裡文健的聲音那麼富有磁性,富有感染力,令她心裡怦然一動。
「到家了,正準備睡了。這麼晚打電話有什麼事嗎?」她瞄了一眼牆上的鐘,已是夜裡10點多了。
「哦——沒什麼事,就是想跟你說聲謝謝。明天早上我可能要走早些就不跟你打招呼了。我想早點到那邊把老人接過來,爭取明天就把住院手續辦好。」
「嗯,是的,早點辦好好早點治療,早一天比遲一天要好。你自己開車路上當心點。早點休息,晚安。」
「晚安。」
其實兩個人都很晚才睡。這個女孩情竇初開,面對心儀的男人卻無從表達,而這個男人歷經滄桑,渴望找到真正的知己相伴一生,卻小心翼翼不敢造次。兩個人之間就象有條無聲的河流,誰都想過去,卻不敢涉水,因為不知道水有多深,也不知道對岸的那個人是不是就是自己肯定要找的人,怕自己失望,也怕對方失望,於是就這麼對望著。
文健起了個大早,他要早早趕到夏爸爸那裡去,爭取在今天把住院的手續辦好。
到達夏家時,老遠就聽見夏媽媽哄老伴吃藥的聲音。本來他們住在市區的一套大房子裡,自從女兒去世後,老兩口睹物思人不能自抑,就把大房子賣了,在這個偏僻的地段買了套小的帶了個小院的兩居室。當時考慮到兩個人年紀漸大,身邊也沒個親人,就選了一樓,夏媽媽在小院裡種了些花花草草,還種了些比較好打理的蔥蒜,女兒雖然不在了,但日子還得繼續下去,再說了如果不好好過,女兒豈不走得不安心?所以無論內心怎麼樣痛苦,她都打足精神地生活。女兒去世的打擊似乎對夏爸爸是致命的,他迅速地衰老,身體不可抑制地出現了許多問題。夏媽媽是個堅強的女人,老伴已倒下,女兒已經沒了她必須堅強地支撐,她知道如果她也倒下的話,老伴會徹底放棄生活的希望,她想不到最後的生命終結她決不能放棄。幸好文健這個「女婿」,就是一個兒子。有他在她知道自己和老伴的晚景不會太淒涼,只是這麼多年他仍然單身一人,她對她很愧疚,如果不是女兒如果不是要照顧他們,也許不會嚇走那些姑娘。但文健不這麼認為,每次來的時候她說起這些事催他找個女朋友,他總是說緣份未到,強求不得。夏媽媽也愛莫能助,只能祈求女兒的在天之靈能保佑文健找到共度一生的那個人。
文健聽見裡面的爭執聲,在門外叫了聲:「爸媽開門。」就聽見夏媽媽的聲音:「這個倔老頭,等會再跟你說。」門開了,文健親熱地叫了聲:「媽,我爸呢?」「在呢,不肯吃藥,正在哄呢。你來得正好,幫我好好說說他。也不願到醫院去,只是早期的又不是不能治。」文健心裡明白夏爸爸是一「心」等死,幾年來鬱鬱寡歡的日子早已摧毀了他生活的健康,而他生活的希望也在女兒離世後徹底消失了,至所以能挺到現在很大原因是得益于老伴的照顧和鼓舞,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希望文健能得到幸福,能看到他得到幸福他見了女兒也好有個交待,這就是他苟延殘喘地活到現在的真正原因。同樣,這也是夏媽媽一直堅強的原因,也許三個人共同承擔痛苦比讓文健一個人承擔痛苦要好一些,至少清明可以一起去給夏蓉上墳,而不是讓文健一個人去祭奠三個人,那樣太殘忍,至少現在不能出現這樣的局面。所以,他們都支撐著等待文健能找到與他分擔一切的那個人,他們才敢了無牽掛地離去。
文健坐在老爺子邊上,輕聲細語地哄著老爺子吃藥。夏爸爸跟文健很有緣,一直相處得很好,尤其是夏蓉離去後他們的關係比以前更親近,心裡早已把這個叫著「爸媽」的男人當成自己的兒子了。文健告訴老人他要帶他到省城醫院去看病,醫生都聯繫好了,今天就走。聽文健說完,夏媽媽忙問:「今天就走?這麼急?」
文健說:「是的,早去早住院,早點接受治療。找的是省立醫院的專家,一定能找到最好的治療方案的」
「不去,不去。就是死我也要死在自己的家裡。哪兒也不去。哪有癌能治好的,別相信醫生,那都是騙錢騙人的。我不想死在手術臺上,臨死還要挨刀子。不去,說什麼也不去。」沒等文健說完,夏爸爸就急得差點跳起來,還把手裡的杯子給扔了。夏媽媽一看準備來說老伴,文健連忙制止,柔聲地說:「爸媽,其實到省城看病是是你們未來兒媳婦,我女朋友的意見。她本來應該來接你們的,工作很忙所以就讓我來了。爸,你這是早期的,早治療的話效果不錯,很多人5年10年都不曾複返。難道您不想看著我結婚,我還想以後請你們幫我帶孩子呢。」文健撒了個謊,話出口他自己也弄不明白怎麼會找這樣的藉口來說服老人。他意識到那是自己潛意識裡的想法,潛意識裡的想法也是人內心真正的想法。他明白,這近一年來刻意回避不去想的問題,在情急之下脫口而出,他要真正面對自己的內心了。一聽文健這麼說,夏家二老精神為之一振,異口同聲地問:「真的,你有女朋友了?」面對二老殷切的目光,文健略遲疑了下,說:「嗯,醫生就是她幫著找的。不過,正在交往之中,還得請你們過目,幫我看看行不行。怎麼樣現在收拾收拾我們就出發吧。爸,我們這次去不僅是為了看病也是為了我的終身大事。你和媽不是一直催我結婚嗎?可是如果你這樣的身體,你叫我有什麼心情結婚?如果你們真希望我早點結婚的話,那我向你們保證等爸身體好轉了我就結婚,然後給你們生個孫子,媽幫我帶著。怎麼樣?」文健心裡想,沒影的事呢,先把他們弄到醫院再說吧,眼下除了這個辦法再沒有其它可以讓他們接受的好辦法了。夏媽媽聽她這麼說,心裡百感交集,熱淚盈眶,忙到房間去收拾行李,摩娑著女兒的遺照,儘管醫生都說是早期,可以治療,但她不知道這次她能不能將老伴完整地帶回來,會不會象女兒那樣留在異鄉,回來的只是骨灰,她悄悄把淚水拭去,免得讓客廳裡的爺倆看見,徒增傷感。不過,文健終於有了女朋友了,這是件令人高興的事。
夏媽媽收拾了一些衣物,夏爸爸在客廳裡叫著:「把存摺都帶上,要用錢的地方多呢。再說跟兒媳婦見面怎麼著也要準備個紅包。」夏媽媽在裡面答應著,文健看著二老心裡說:蓉蓉,我會照顧好咱爸媽的。
東西收拾好了,夏媽媽問文健要不要吃過午飯再走,離吃午飯的時間還早,還是先趕路要緊,早點到省城安頓下來才是正事。夏媽媽沒有堅持,三個人一起上了路往省城趕。出發前文健打了電話給田雨,告訴她到達的時間,本來田雨是輪休的,因為林俏君的關係田雨告訴他她在醫院等他們到來。
在路上他們隨便找了個地方吃了午飯,到醫院時正好下午二點多,醫生剛上下午班。田雨早早就來了,文健帶他們到田雨的科室,夏媽媽一見田雨眼前一亮:面容姣好,身材高挑勻稱,說話做事幹練、有條不紊,而且是個醫生職業也不錯。她以為這就是文健相中的「兒媳婦」,打心眼裡滿意,不由得上前拉住田雨的手,一個勁兒地說:「好姑娘,麻煩你了,難為你為我們家老頭的事操心。健兒是個好孩子,你也是,大媽謝謝你了。」田雨被夏媽媽弄得有些不自在,也有些莫名其妙,只有文健知道是為什麼,忙拉著夏媽媽說:「媽,給爸看病的專家就是田醫生幫著約的,我忘了介紹了,這是田醫生,這是我爸媽。」夏媽媽聽文健這麼說,便有幾分明白,興許是自己認錯人表錯情了,不免有些不好意思。田雨是何等精明的人,從他們的臉上看出了幾份端倪,心裡便明白了幾分,也不點破,若無其事地讓二老先在辦公室坐會文健跟她去辦住院手續。辦完好手續後,夏爸爸總算住下來了,文健安頓好二老,趁沒人的時候跟著田雨出了病房,悄聲地對她說:「對不起田醫生,我媽剛才那樣沒嚇著您吧,年紀大了有點犯糊塗。對不住啊。」田雨盯著文健一會兒,一字一句地說:「阿姨才不糊塗呢,一定是你把她弄糊塗了。別人怎麼樣糊塗都不要緊,你自己可別裝糊塗。」說完也不管文健有沒有聽明白,轉身就走。田雨就是這樣的一個人,有什麼說什麼,才不管別人受不受得了呢。在她眼裡,兩個人分明是有情有意的,可老那樣含蓄著,說白了就是裝糊塗。到了自己的辦公室,她馬上給林俏君打了電話:「那個老男人的岳父岳母來了,住院手續我已經給辦好了,明天開始做全面檢查然後會診再確定治療方案。」林俏君說:「謝謝你,晚上請你吃飯還是喝茶,你選。」田雨說:「幹嗎你請啊,要請也是那老男人請啊,又不是你什麼人,幹你什麼事。」林俏君聽她這麼一說,沉默了一下,田雨見她沒說話又說:「怎麼我講的話不愛聽啊?那老男人有什麼好,你為他拒絕身邊其它優秀男士值得嗎?何況別人什麼都沒有對你表示過,也沒承諾過。說白了是你一廂情願,人家只不過在需要你幫忙的時候來找下你而已。再說了就你們成了,象我一個婆婆都弄不過來,你還弄兩個婆婆。你不知道,他們可親了,說是沒血緣關係的一家人都沒人相信。我這麼強悍的人都擺不平,你這麼柔弱的性格還不任人揉捏。」田雨確實是強悍的人,但正應了太剛易折這句話,有時候過於剛強的性格並不能解決好生活中的細小的麻煩,而正因為這些細小的麻煩會變成隱藏的缺陷,且越來越大,直至潰敗。而林俏君正如田雨所說柔弱的性格卻恰恰體現了一種極強的柔韌,柔韌不等於軟弱,往往這種人都有極強的承受力和解決困難的能力,有很強的包容性。林俏君知道田雨是為自己擔憂,她是急性子,聽她在電話裡那麼急,便說:「好了,田大醫生,你功不可沒,到時候讓文健請客我沾你光行不?」田雨在電話裡「撲哧」一下笑了,說:「本來我是值晚班的,一下午淨為他們忙了。」林俏君說:「哦,那真不好意思,誰讓你是白衣天使呢,先不管誰請客,晚上請你和秦川吃飯,想吃什麼地方你定。」「這還差不多。」心滿意足地掛了電話。誰讓她們是發小呢,說起話來無需顧忌。
田雨剛走不久,夏媽媽就一臉不解地問文健:「你不是說你女朋友幫我們找的醫生嗎/怎麼我看你跟田醫生不象那麼回事。究竟是怎麼回事啊?」
文健說:「不是田醫生,是田醫生的朋友。媽,我帶你到食堂、打開水的地方轉轉,你熟悉下環境。我不在的時候你也能打水買飯。」邊說邊帶夏媽媽到外面走廊。
夏媽媽跟他一起出來了,但仍然緊追著問:「你到底什麼時候讓我們見到她啊。」
文健被她逼問得沒辦法,只好說:「媽,其實那是我騙爸的。我知道你和爸最希望我結婚,所以我就那麼說。不過田醫生肯幫忙確實是我托朋友出面找的。媽,你最好先別跟我爸說,我想等他做完手術之後再告訴他。」
「唉!」夏媽媽歎了口氣,「你這孩子,到底是我們全家拖累你了。你老是這麼孤單一人叫我們怎麼忍心。」說著說著眼淚就下來了,女兒走了心都碎了,可現在又拖累著文健的婚事,她曾要和文健斷絕一切往來,不願拖累他,可這孩子死活不同意,還說什麼接受不了他們二老和他跟夏蓉之間感情的人,肯定也跟他過不到一塊去,這樣的女孩他寧可棄之,也不管夏家二老和自家二老有多著急。夏媽媽急得眼淚不住地流,文健一面安慰一面說:「你甭傷心啊,媽,媽,你聽我說,其實也不是沒有合適的,只是我一直猶豫,因為不確實別人怎麼樣想的。我一定要找個肯真心對我好的也肯真心對我家人還有爸媽你們好的。我不想勉強自己,也不想勉強別人,媽您明白我的意思嗎?」
「可是」電話來了,打斷了夏媽媽要說的話,文健一看是林俏君的電話,忙到一邊去接了。
夏媽媽看見文健低著聲音說著什麼,且邊說邊走遠,料想一定不想讓她聽見電話內容,索性坐在走廓的椅子上等他。
林俏君說她在一樓的大廳,問她現在來探望夏爸爸是否可以,因為怕老人有所忌諱(她老家下午是不能探望病人的),文健讓她在一樓等著,他去接她。掛了電話,看見夏媽媽還在那等他,就過去跟她說:「媽,你先回病房照顧爸爸吧,我要到一樓接個朋友,她來探望你們的。」
「朋友?男的女的?是不是你說的那個田醫生的朋友?」夏媽媽連珠炮似的發問。
「哎呀媽,不是說了嘛只是有那麼一點點意思,還不確定呢,你可千萬別嚇著人家。我都怕你們了,怎麼就比我還急呢。」文健被夏媽媽逼問得哭笑不得。
聽文健這麼說,夏媽媽更急了,感情這小子還沒什麼實質的進展。又催他說:「快去吧,別讓人家等急了,人家姑娘要有什麼要求咱就儘量滿足人家,你也不想想你都拖多大歲數了,你不成個家,媽這心裡,媽這心裡」看她說著說著又要哭了,文健趕忙打住,叉開話題:「媽,你先回去,我下去了。晚上我想請田醫生吃頓飯,表示感謝,還有我跟你說的話別跟爸說,等會兒我把領到你跟前,你看著合適我就卯足勁地追,一定給您弄個兒媳婦回來。怎麼樣?」夏媽媽被他逗得破涕而笑。
文健到了一樓大廳,遠遠就看見林俏君站在那裡等待。他不禁眼前一亮:米色的短風衣更顯纖細的腰身;內襯黑色的線衫,簡潔大方;如瀑的黑髮恰如其份地披在肩上,溫柔中透出活力;黑色牛仔,休閒平底鞋凸顯乾淨俐落。她絕不是美女,卻是那種耐看禁得起細看的女子;不驚豔但絕對脫俗。文健感覺近一年來她的變化很大,如果說在初次見到的林俏君還算是個醜小鴨的話,那現在的她經變成了白天鵝了,不更像是一隻鶴,一隻等待中、氣定神閑的鶴。文健看著她一陣眼熱,這還是他第一次這麼長時間毫無顧忌地凝望她,他真希望這個時間可以長些,不過林俏君很快發現了他,向他款款走來。他迎上去,幫她把手裡的東西提在自己的手裡,兩人一起進了電梯。林俏君問:「住院手續都辦好了吧?伯父情況還好吧」?文健說:「情況還好,就是身體有些虛弱,還要謝謝田醫生幫了許多忙。也要謝謝你。」文健後面的話聲音有些低,他感覺自己的臉微微發熱,不好意思再盯著林俏君看,兩眼緊盯著電梯門。林俏君也感到了他的變化,沉默著沒作聲。正在兩人有些囧電梯門開了化解了兩人之間的尷尬。
當文健把林俏君介紹給夏媽媽時,夏媽媽很激動,她終於見到真人了,可一想到文健叮囑的話,原本伸出的手又縮了回來,心裡說:可別把人家姑娘嚇著,還是端著點吧。所以當文健介紹說這是我媽時,她沖著林俏君和藹一笑,把自己激動的心情硬生生地壓下去了。從看林俏君第一眼起她就不可抑制地喜歡上了這姑娘,假如她來當他的兒媳婦她是萬分的願意的。只是,不知道人家姑娘會怎麼想,願意接受他們這樣的拖累嗎?現如今的年輕人贍養自家老人都嫌負擔重,誰還會願意贍養別人家的老人。想到這裡,夏媽媽心裡不禁多了幾份淒涼。也許不久的將來她將失去這個兒子了,不過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如果失去他能讓他獲得幸福那也沒什麼好報怨的,畢竟老伴康復和文健得到幸福是她這輩子最大的心願了。第一次見面各懷各的心思,夏爸爸心裡想的和夏媽媽不同,但也鬧不清楚究竟田雨是文健相中的「兒媳婦」還是眼前這位姑娘。但看老伴略帶矜持的樣子讓他拿不定主意,按理如果是眼前這位姑娘老伴還不得熱情得要死啊。看著老伴的樣子,他只得熱情地招呼林俏君坐。林俏君見二老均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也不好久坐便起身告辭,夏媽媽忙催文健送送林俏俏君,林俏君先走出來站在病房外,只聽見文健在裡面說:「爸媽,我等會打算約田醫生吃頓飯,她今天正好休假,怕她平時上班很忙,在爸做手術之前我還要抽空回去下安排下工作的事。晚上媽到食堂弄點吃的吧,有什麼事不明白的找護士多問問。」夏媽媽說:「別擔心我們,你忙你的吧,可要好好謝謝人家,別虧了人家。」林俏君不好意思站在門口,感覺象偷聽人家講話,於是走到遠點的地方等著文健。過了一會,文健出來了,對她說:「我想請你和田醫生吃飯,不知她有沒有時間,你能不能幫我打個電話?」林俏君說:「請田醫生吃飯還得多請個人才行。」文健聽她這麼說,忙問:「還有誰?當然一起請了。我馬上打電話給田醫生。」說完掏出手機撥了田雨的電話,他講了幾句話後把電話遞給林俏君,輕聲說:「還要請什麼人你替我做主吧。」林俏君接過電話走到一邊,文健心裡直納悶,難道我請客還有什麼人不能讓我知道的嗎?只見林俏君在電話裡嘰哩咕嚕的說了一陣子話,滿面笑容地走過來了。
離吃飯還有點時間,林俏君和他在醫院附近轉,文健看到了一花店掛著轉讓的牌子就進去買了幾盆袖珍綠色盆栽,他說爸爸喜歡在家種種草養養花的,讓他在病房裡也能看到這些心情會好許多。林俏君聽他說起夏爸爸那種語氣,親熱得讓人忌妒,自然得讓人聽不出來是兩個毫無血緣關係的父子。林俏君靜靜地站在一旁看他挑好東西交待營業員送到哪個病房。付錢的時候文健不經意地問為什麼要把店轉讓,按道理這個市口生意應該還不錯的。營業員說因為老闆要遠嫁他鄉結婚所以不打算再開了,文健聽營業員這麼說就順便要了老闆的電話。出來後林俏君問他:「你幹嗎要人家老闆的電話?難道你想把店轉過來?」文健說:「是啊,這個地方可以投資的,再說我也不想一輩子給別人打工。」林俏君打趣他:「人家老闆是要嫁人才把店轉掉的,你轉過來幹嗎,難道也想把自己嫁掉嗎?」突然意識到自己不該講這樣的話,忙住了口。文健大笑:「是啊,真希望有人能把我這樣的老男人娶回家。也算為社會解決一下‘剩男’的問題。」林俏君也被他逗笑了,儘管因為自己說急了話而羞得滿臉通紅。兩個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傻笑了好一陣,就象忽然間明白了對方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