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元旦剛過春節還沒來,但生意卻仍然火爆。林俏君已經很久沒有休假了,不要說這樣的旺季,就是淡季時偶爾休假只要商場有事或有顧客來找需要解決問題她都隨叫隨到。她告訴周圍的同事有事情可以隨時打電話給她。別人都笑駡她太敬業,有時間休息還不趕快去交個男朋友談個戀愛是正經。她一笑了之,說實在的談戀愛也得有個人談才行呀。大姐們都吵嚷著給她介紹男朋友,但對於相親她敬而遠之,還沒到當「剩女」的時候吧,不用這麼著急吧?她在心裡問自己。她做事做人都很低調,即便是業績出眾也沒招來太多的妒嫉,而且她行事很注意「遊戲規則」,從不侵犯別人的利益,有競爭但不惡性競爭。那些比她早來的同事沒想到這個小丫頭銷售做得好,做人也沒得話說。蠃得競爭對手的尊重是件不容易的事。很多有競爭的導購員之間要麼水火不容要麼相互冷淡老死不相往來。只是她有時候也會覺得累,也深深地體會到:商場如戰場的殘酷性。

早就到了下班的時間了,卻因為下午那個猶豫的顧客非要等到商場要關門才下定決心購買。這樣的情況很多,林俏君從來都是笑盈盈地等待顧客做最後的決定,從來不會有半點不耐煩。到更衣室換衣服的時候已經很晚了,其它的同事差不多都走了。還沒換衣服她就聽到里間的更衣室裡斷斷續續地傳來聲音。她心裡一驚,里間的更衣室是辦公區的女生更衣室,她們前面賣場的更衣室在外面。辦公區的人應該早下班了,賣場的同事也都走了,難道她心裡一陣害怕,聲音低沉,她想轉身離去,可又想看個究竟。是啊,這裡是商場的4樓難道會「鬧」鬼不成?商場有保安應該不會有什麼壞人潛到更衣室準備飼機作案吧?她把心一橫,四下裡看了看門口有個小方凳,那是平時大家換鞋子坐著的,她把凳子拿在手裡,悄悄地走到裡面的更衣室。輕輕地推開門她吃了一驚,裡面沒有壞人只有一個女人靠在牆邊,面色蒼白,頭出冷汗,嘴裡發出斷斷續續地呻吟聲,看樣子馬上要休克了。林俏君趕忙扔掉手上的凳子,跑過去扶起她,原來是人事部的文麗。

「文麗、文麗,你醒醒啊,你怎麼了?」林俏君扶住文麗的頭大喊,只見文麗又眼緊閉,渾身發抖,大汗淋漓,衣服換到一半估計是突發性的病痛,包和衣服散落一地。這時候的文麗已有些神智不清了,除了本能地發出痛苦呻吟聲,林俏君拉不動她,發現似乎有血從她的下身流出。她沒結婚但也知道應該跟懷孕有關,她一下子慌了,聽人說流產搞不好大出血會死人的。不過她很快就鎮定下來,她看到文麗的手機掉在地上,馬上想到打電話給她的家人,撿起來才發現手機沒電,想到可能文麗在這之前也想到打電話求救。她連忙掏出手機打120急救電話,然後馬上撥通了店裡總台的電話,雖然總台的人下班了,但保安已經上班,聽到電話應該會來接的。

電話接通了,她著急得大喊:「保安師傅,快到四樓女更衣室來,有人在裡面暈倒了。快點來幫我,她昏迷不醒了。」

幾分種後,保安來了,他是個40多歲的男人,一看這情況就明白了是怎麼回事,馬上通知大門口的保安救護車來後第一時間帶到四樓女更衣室來,他讓林俏君把文麗頭放下來,平躺,把腳墊高些。後來林俏君才知道這是防止出血過多。此時的文麗已經處於休克狀態了,林俏君心急如焚。

一陣急迫的腳步聲,醫生終於來了,他們把文麗抬上擔架,林俏君也跟著一道去了醫院,看著文麗進了手術室,她松了口氣。有個護士走出來告訴她文麗是宮外孕引起的大出血很危險馬上需要手術叫她馬上去辦住院手續,先交3000元住院費。林俏君忙問:「她不會有生命危險吧?」護士說:「目前情況不太好,正在搶救,你快去辦手續吧。」說完轉身離開。林俏君忙到一樓的視窗辦理好住院手續,替文麗墊付了費用。幸好卡帶在身邊,不然現在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她暗自慶倖。

她剛走到手術室門口,護士跑過來責問她:「你跑到哪兒去了?病人大出血輸馬上輸血,血庫存血不夠,從別處調來的話耽誤時間。你是她親屬能不能馬上給好輸血?你們把病人拖時間太長了,早送來的話就不象現在這麼危險了。」

林俏君連忙說:「要輸血嗎?不用驗的,我是o型的,應該可以吧?」

「那好吧,請跟我來。」林俏君跟在護士後面進到病房。看著自己的血慢慢地流進血袋裡,她想那些血會流進文麗的身體,挽救她的生命。她忽然覺得健康很重要,有了健康才會有實現一切夢想的能力,包括去幫助別人,甚至拯救別人的生命。護士叮囑了一些輸血後的注意事項,拿著血袋進了手術室。

林俏君看到一個男人匆匆往手術室這邊跑來,一副急得不得了的樣子,逮著一個護士就抓住問:「請問我妹妹文麗是不是在這裡做手術?」林俏君一聽知道是文麗的家人來了,準備站起來喊,一陣眩暈差點摔倒,那男人一把扶住她才沒讓她摔著。

護士說:「你剛才輸血了,要好好休息。沒吃晚飯吧?那也容易眩暈的。要加強營養。」

林俏君不好意思笑了笑。那個男人很緊張地說:「你是我妹的同事吧?你沒事吧?」

林俏君說:「沒事,可能剛才起來太急了。已經沒事了。文麗在裡面手術,進去有一陣時間了,你坐下等等吧。」

「謝謝你,我是她哥哥文健。我們家人看到我妹這麼晚還沒回去,電話又打不通,就到商場去找她,保安告訴我她出事在醫院裡,還說有個女同事送她來的。真是謝謝你,你還給她輸血了。」文健感激得不得了,「這麼晚還害得你沒吃飯,」他望望了手術室的門,估計一時半會出不來,於是他說:「你能幫我在這裡守會嗎?我去去就來,我已經打電話給我家裡人了,她們很快就會來了。」林俏君想他可能有什麼事情要做,反正現在文麗還沒出來,她走了也不會安心的,她點點頭同意留下。文健一溜小跑出去,十幾分鐘後提了飯盒回來了。原來他是去買吃的東西了,聽到護士說的話,知道她還沒吃東西。林俏君想這個大男人還挺細心的。文健歉疚地說:「真不好意思,附近沒什麼好吃的東西,買了煲仔飯你先湊合著吃點吧。」真的餓壞了,她也沒客氣接過飯吃了起來。文健定定地看著她吃得那麼香,心裡很過意不去,忙不停地遞湯遞熱飲,又拿餐巾紙的,被他這麼一伺候林俏君都不好意思了。也許是餓了吧,林俏君吃得很香,吃完後她才發現文健一直在默默地看著她,文健長得很帥,五官棱角分明,身材魁梧高大,很偉岸,只是他看人的眼神裡似乎透著淡淡地憂傷。這時候,文健的爸媽都氣喘噓噓地趕過來了,就在他們焦急萬分地追著文健問結果的時候,文麗從手術室裡出來了,醫生告訴他們幸虧送來還不算晚,不然情況會更糟糕。文麗被家人簇擁著推入病房,林俏君看她終於平安無事,心裡的石頭也放下了,悄然離去。

剛出醫院大門,她聽到有人叫「林小姐,等等,」「林小姐,等一下。」她以為是叫別人,直到文健追上她才知道原來他口中的「林小姐」是她。她有些意外,文健說:「天太晚了,你住哪兒我送你回去。」林俏君說:「不用了,你妹那還要人照顧呢,我自己回去就行了。」文健說:「那怎麼行,天晚你一個女孩子多不安全,你是為我妹的事才弄得這麼晚,我妹那有我爸媽呢,再說你剛輸完血身體還沒恢復過來,不送你我真不放心。開車挺快的」。文健指了指泊在不遠處的車。林俏君想打的費用高,折回商場取車子來來回回挺折騰的,走著回去的話路還真有點遠。她試探地問:「那能不能先幫我回商場取車子?我自行車還在那裡,明天早上上班還要騎呢。」文健笑了說:「當然可以。」他覺得這女孩子真逗,本來就是他們全家差的人情,怎麼弄得象有求於他似的。文健很紳士地讓林俏君上車,兩個人開車到商場,文健幫她把車放進後備箱,自行車有點大後備箱沒法關上,林俏君很為難,準備自己騎車回去,文健死活不同意,執意要送她回去。林俏君看拗不過只好從命。

車子在林俏君的指點下七拐八拐地進入了一處偏僻的郊區,文健心裡想住得還真挺遠的,還好自己堅持送回來,不然一個女孩子這麼晚才回來家裡肯定擔心死了,要是有什麼閃失,自己還不得內疚一輩子。

車子拐了一個彎,林俏君說:「就在這停吧,前面不能開了。」文健以為她到了,前面並沒看見房屋,只是一條彎曲的小道,他問:「你家在前面?」

林俏君指了指側面的一個陡坡:「不,在這上面。」文健有些驚奇,他知道自己生活的城市是一座具有典型山城風貌的城市,市區已看不出什麼,但在這樣偏僻的郊區象這樣的陡坡隨處可見,經常會有三三兩兩的人家住在大坡上,出入很不方便。他幫林俏君把車子拿出來,林俏君讓他回去,他想了想,說:「你一個人怎麼把車子弄上去呀,再說我也要跟你家人道聲謝,你還為我妹輸了血,我母親改日會登門拜謝的。」林俏君趕忙說:「不用,真的不用,這是我租的房子,我一個人在這住。再說了我只是碰巧遇上了,換成別人也會這麼做的,沒什麼的,真的不必再來什麼拜謝了。」她堅持不肯讓文健幫她把車子推上坡,她習慣了自己解決難題,她說她天天這樣做這不是什麼難事,文健想可能她不願意讓房東看到有陌生男人送她回來吧,所以沒再堅持,目送她吃力地推著單車然後消失在視線中,他才轉身離去。他心中陡然生出許多憐惜,為這個善良的女孩,看著他離去的背影他內心一陣感動。總之,這是種非常奇妙的感覺,自從夏蓉去世後,他以為自己的生活早已是一潭死水了,不再有一絲漣漪。但是這個平凡的女孩讓他內心有些觸動,她不僅善良救了自己的妹妹,而且堅強、獨立讓他佩服。儘管他不瞭解她的生活,但他不能否認他心裡似乎有點喜歡上了她。他奇怪自己的感覺,難道會是愛情的再次來臨?他畢竟是個30而立的成年人了,一見鍾情的事應該不會輕易發生在他的身上了。

第二天,林俏君救人的事很快就在商場裡傳遍了,大家都爭著表揚她,弄得她怪不好意思地。過了幾天,下班時在更衣室裡,林俏君聽說到宮外孕對女人的傷害很大,不由得對文麗擔心起來。下了班買了點東西,她想先到醫院看看再回家。到達醫院時,文麗比剛送來時好多了,文母在一旁照顧,見到她,文母忙拉住她的手說:「好姑娘,真是謝謝你,你可是救了我們小麗一條命呀。讓我怎麼謝你才好。」文麗的老公、媽媽都跟她一個勁兒地道謝,她是個老實人,猛不丁被人圍著感謝不知該說什麼才好,簡單地問候了幾句,放下東西就走了。她走後,文母就和女婿商量要怎麼感謝她,大家決定等文麗出院後一定要邀請她到家裡去做客,盛情款待。

文健剛停好車,轉身看見林俏君騎車離去的身影,他想喊她但來不及了,她已經遠去,文健有些悵然若失。到了文麗的病房,文母不在,只有文麗小倆口在親親熱熱地說著話。看到妹妹遭遇了這樣的病痛,文健很心疼妹妹,所幸救治及時,治療得當,不會影響以後的生育,這真是不幸中的萬幸了。文健有意無意向妹妹打聽林俏君地情況。文麗很調皮地說:「雖然我是人事主管,所有人員的資料都有,但有規定是不能洩露別人的個人資料的。不過對自己的親哥哥嘛,還是可以以權謀私的。」文健輕輕地敲了妹妹的頭,「我是想怎麼樣幫你感謝人家而已,這麼不懂事。」文麗說:「哥,其實小林人挺好的,能幹、獨立、善良、能吃苦、在商場人緣也好,最重要地是據我所知她沒男朋友。哥,是不是考慮一下?」文麗知道哥哥自從夏蓉嫂子去世後,從未對其它女孩子上過心,家裡人怎麼催、怎麼幫他相親,他都一概不放在心上。她都結婚要生子了,哥哥卻還單身,見他似乎對林俏君比較感興趣,突發奇想要撮合他們。文健說:「你想到哪裡去了,我只是覺得她一個人生活在外地也怪不容易地,就象當年我們在外面打拼一樣。」文健起身出了病房去找母親,文麗知道哥哥這些年的苦,為了自己人心愛的人,不惜遠離家鄉親人一個人在外地打拼,卻沒想到快結婚的時候,心上人得了不治之症離開了人世,很多年過去了,哥哥的世界裡只有事業,只有工作,只有不停地工作才能讓他忘記生活中的不幸。文麗甚至想,如果可能的話,真的可以把林俏君介紹給哥哥認識,他們在某些方面甚至有相同的經歷,比如都曾遠離親人在外打拼,比如都善良、堅強。不過她也知道這種事情不是她能做得了主的,還是要看看他們有沒有緣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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