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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山雨欲來
「妙若師傅,假如人一瞬間變得不像自己了,這是為何?」
「是引來了心魔。」
「心魔是什麼?」
「心魔就是萬物最本能最原始的貪念和欲望,它會引你到罪淵,然後吞噬了那個能抑制欲望和貪念理性的你。」
「如此。」
離刹至上次惹怒了北不殤之後,凡習劍修煉法術就去到暗汲湖附近。
妙若道北不殤極其注重宮裡格局擺設,一花一草都是精心栽培的,平生最痛恨的就是隨意踐踏花草的人。離刹默默無語,想不到一個不小心自己就成了北不殤「最痛恨之人名單」裡的一枚,實屬光榮,實屬光榮啊。
暗汲湖周圍景色極好,一片淡青色的湖水,遠遠望去又與蒼藍的天穹相接,給人心胸開闊的感覺。七八個鮫人坐在湖岸邊的大塊岩石上,唱著歌。那歌聲十分清亮美妙,屬鮫人特有的技能。鮫人不僅歌聲美妙,長相也是十分美麗,且無論男女;他們發色大多為黃白,眼眸卻是大海一般的藍色,五官輪廓較為深邃,不同于中原凡人的樣貌,倒是有些類似吐蕃人。
那七八個鮫人原本是不理會離刹的,時間久了,在離刹舞劍之時,那些鮫人也會紛紛叫好,離刹與他們也就熟絡起來,相互講著彼此的遭遇。
「吾等本是南海鮫人一族,被凡人所捕,變作產珠的工具,受盡折磨,幸得阿喬姊姊所救,安置於此。」一名叫落涯的鮫人如此說道。離刹默然,她是聽聞南海有鮫人,其淚落地為珠,當時以為只是傳說,卻不想真有其事,而且還被凡人捕獲作為賺錢工具。
「年幼的鮫人為五道特殊之物,不屬於五道間的任何一類,只有成年之後才會選擇修為何道,因南海有天道龍王管轄水中一族,一般也就隨其修煉為仙。」另一名鮫人說道。
「仙又如何,一個個為道貌岸然之徒!」挨在落涯旁邊的鮫人憤憤道。
離刹奇道:「你與神仙有過節?」
那鮫人答:「過節不曾有,只是吾等受盡折磨之時,曾有仙人路過,吾等向其求救,那仙人只歎道命數如此,便離去了。吾等憤恨至極,幸得又遇見阿喬姊姊,才得以解脫苦痛。」
一席話出,眾人默然,離刹問道:「你們在此許久,可曾完全見過九宮之人?」
眾鮫人道:「自然是見過的。」
鮫人印象中,羅煞宮的人最為兇惡,其他宮遇到皆是畢恭畢敬,這也包含它是是首宮的緣故;相對來說曼殊宮與北鄍宮就為和善一些,曼殊宮皆是女子,善於計謀擺陣,北鄍宮沒有突出的東西,只有財物最多;逆鴷宮與寂睚宮善於幻術一類,很是喜歡捉弄他人;連蒼宮飛行之術最是出名;兀魘宮擅長召喚異獸;逃汲宮也就是鮫人所屬之宮,善於水系法術;巰戮宮卻是最為神秘的一宮,其宮之人皆穿黑色斗篷,探不清面貌,據說善於毒物一類。
離刹聽了個大概,聽到北鄍宮只有財物最為突出之時,大大汗顏,卻也分析道,羅煞宮為掌管修羅道的軍隊,曼殊掌管計策一類,北鄍掌管財力,至於其餘六宮也雖各有所長,卻是分不到什麼權勢,長期如此,也難怪修羅道時時發生內戰及叛亂了。
眾人閒聊之時,一朵黑雲忽現晴空之上,離刹先是以為北不殤來了,卻見那些鮫人一臉驚恐,不等她詢問,離她最近的落涯已經帶她躍入水中。
離刹並非不會游水,只是突然被拖下湖中,不曾有過準備,冰涼的水滲進口鼻中,令她十分難受,落涯將一顆珠子塞入她口中,離刹微微調息,竟能在水裡呼吸了。想來那珠子定是什麼避水珠。
落涯一指水面上方,離刹會意的看過去,只見水光重重中隱約看到那朵黑雲漸漸散開,一名玄衣男子攜著一名巨人在暗汲湖邊落下,口裡大聲說著:「逃汲之輩看到吾就逃竄開了,真乃令人發笑。」離刹微微吃驚,到不是他那番話說的如何不妥,只是那男子身邊的巨人離刹是見過的,便是羅煞宮門口立著的戰修羅。
只見那戰修羅滿身是血,玄衣男子以手指勾起一道水柱替他沖洗血跡,濃濃的血腥味隔著水面也是能聞到的。
玄衣男子將那戰修羅清洗乾淨,便駕雲離去。
離刹見他離去,不等落涯等人,便浮出水來,取出避水珠,大口的呼氣。
「離刹……」落涯喚了她一聲,離刹只覺後背有寒氣襲來,躍水而出,避過一擊,立在水面上。
卻見那偷襲之人正是那玄衣男子,身邊已不見那戰修羅,只見此人細長眼,鷹鉤鼻,一看就非善輩。
「你就是那初為修羅就帶有五刹修為的那女人?」玄衣男子語氣頗有不屑之意。
離刹不答,抿著唇,心中甚是看不慣這又搞偷襲又自大的人。
「倒是有點意思,吾且與你比劃比劃。」說罷掄起一副長斧,那長斧不同於一般的兵刃,因為常人所執的的斧要比那長斧要小上幾倍。
離刹不語,默默抽出不離劍來。
「不離劍麼……北宮主實在是大方呐……」玄衣男子輕笑一聲,長斧攜著凜冽的風砸向離刹,離刹腰肢一折,險險避過一擊,不離劍往上一送,刺向玄衣男子的手臂,玄衣男子腳尖一登,帶起一片水珠,翻身落到她身後,長斧順勢向她後背砍去,只見離刹向前疾跑幾步,足尖一點水面,身體高高躍起,下落之時劍尖帶著殺氣衝刺向玄衣男子的頭頂,玄衣男子連忙長斧一擋,兩兵器相碰,發出叮噹清脆聲。
兩人相持許久,同時撤開兵器,力量相抵拉開二人距離。
「倒是小看你了,鬥法大會定要好好會會你。」玄衣男子興頭大起,又是一斧砍來,離刹正要接招,身前忽現一人影,替她截下那一招。
離刹定眼細看,身前的人不是北不殤是誰?只見他一手悠然背在身後,另一隻手的兩根手指夾住那長斧的鋒口,面上是似笑非笑的表情。倒是那玄衣男子面上都是冷汗,執斧的手隱約是要抽離那斧頭,不過卻是如何也抽不開。
「羅煞宮的人還真是很閑啊。」北不殤鬆開手指,再輕輕一彈,那玄衣男子的長斧便脫手飛出,連帶長斧的主人被震得後退了好幾步。
「小人多有得罪,還望北宮主見諒。」雖是語氣謙卑,面上卻沒有幾分「求諒解」的神色。
北不殤依舊似笑非笑,桃花眼中卻摻著十足的怒氣。
「如若沒什麼事,小人就先行一步了。」說完撿起長斧,便駕雲離去。
離刹站在他身後,自是覺察道他的怒意了。「宮主……」一句話未說完,北不殤猛然轉過身與她相對站著,一雙眼睛不著情緒的望著她,那氣場生生壓迫這離刹,令她說不出話來。
「為何要出宮修煉?」北不殤問道。
離刹垂頭默然,心道,您平生最痛恨的就是隨意踐踏花草的人,那人不恰恰成了我麼。
北不殤歎出一口氣,道:「回去吧,今後遇見羅煞宮的人,切莫大意。」
「是……」
離刹連日來都處於無所事事的狀態,每日除了定時修煉外,竟沒有什麼事做了。
閑來無事便抱著一盅魚食趴在魚池邊,不時撒上一把,那秋香色的小魚紛紛遊出水面,吞吃著魚食,百十條小魚浮出水面來,場面很是壯觀。
一盅魚食撒完,那些個小魚的腹部已經脹得渾圓,就快翻肚子了,離刹見無數雙幽怨的魚目盯著自己,只覺慎得慌。正巧趕上北不殤命人前來修補被離刹劍氣絞壞了的園子,修園子的人一見那一池命懸一線的魚兒們,立即大呼小叫起來,生生引來了北不殤。
北不殤很是頭痛,最後一揮袖子,只道:「將這裡的花鳥魚統統搬走!」
宮主英明……離刹在心裡呼道。
「那些苦散花……」修園子的人很是猶豫,因為那苦散花只有此處才有。
「由它長著就是。」北不殤望著那些花,一瞬間神情有些複雜。
這卻提醒了離刹一件事,北不殤曾說過,戰修羅消失之後,他曾居住的地方長出了一些花,便是苦散;也就是說,她現在住的地方,便是戰修羅曾經的住所。離刹的眼睛頓時發亮,她終於找到事情做了,那便是,她要打聽清楚那修羅的事來。
「宮主,那戰修羅是個怎樣的人物?長的可十分威武?」
北不殤望見她那明亮的眼睛,笑道:「自然很威武,此修羅一出,四道皆懼。」
離刹追問:「可否詳細些,比如長相如何?事蹟又有哪些?」
北不殤嘴角一揚,「長得不如本宮,事蹟也就那些打打殺殺,美人不會感興趣。」
離刹一副「我很感興趣」的樣子,等著北不殤的下文,對方卻極其不配合,笑著走開了。
何等掃興啊!離刹也不糾纏,將詢問目標轉向那修園子的。修園子的老伯正專心用法術修補殘破的園子,忽然肩頭被人一拍,差點氣息岔開,那老伯咳了兩聲,才悻悻問道:「姑娘有何事?」離刹笑盈盈問道:「老伯可知道千年前那驚動各道的戰修羅的事蹟?」老伯一瞪眼,「千年前?老身還未出生。」離刹不死心,凡是周圍的侍女守衛皆抓著問了一遍,但回答皆是:不曾清楚,千年前他們還未出生。
偌大一個北鄍宮,就不曾有一位上了千歲的人?離刹摸了摸下巴,決定去問妙若。
妙若躺在一塊大石頭上,閉著眼曬太陽,很是愜意的時候,離刹大呼小叫吵起了他。
「妙若師傅,你與我說說那殺去天宮的戰修羅的事蹟吧。」
妙若露出一個天真無辜的表情來,道:「千年了,那些事我記不大清。」
「你們為何不肯提及那戰修羅的事?」離刹很是不滿意。
「也不是不願,只是不曾有什麼好講,戰修羅一類歷來好殺戮,殺些個神仙鬼怪的又沒什麼奇怪。」
「妙若師傅說過他殺向天道是要討天理。」
妙若更是無辜:「我如此說過?」
「……」
不肯有人對她說那戰修羅的故事,這般日子很是無趣啊。離刹抱膝坐在魚池邊,只不過魚池裡已經沒了魚。
如此無趣,還不如找羅煞宮的人打架……
此想法一出,離刹覺得很是好,於是攜著不離劍架引獸而去。
「本君覺得這折戲有些無味了。」
「帝君……」
「本君很是好奇,卿何時才出手呢?」
「修羅道鬥法大會之時。」
「……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