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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了!
時間過地真快呀!
十四歲的少年已經長成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了!
一襲白衣如雪,飄逸得好似天上剪落的浮雲身材欣長結實,一張臉棱角分明,充滿陽剛氣息,神態於倦怠中透出股懾人的沉著,整個人既顯得充滿力量,又帶點兒神秘。一手提壺,一手舉杯,半倚半坐,淺斟細酌,怡然自得。
林子威就這樣坐在房中一個人喝酒,靜靜的想著——
從飛雲山趕到洛陽時,家已經被抄了。押鏢丟失官銀是重罪,也幸好林家的產業不少,權作抵了官府的損失。不然,一家老小怕是要掉腦袋了。進門的一刹那他就呆了,兩個弟弟撲上來抱著他哭,家裡所有值錢的都被拿走了,家中不剩一粒米。孤苦無助的娘一病在床,兩個弟弟因無人照顧而憔悴瘦弱,多殘忍啊!二弟子甯才八歲,小弟弟字揚才六歲啊!一家人就這樣相互看著哭,他看著兩個可憐的弟弟,再看看病在床上的娘,林子威的心都快要碎了,他簡直認不出她了,她蒼老得驚人,瘦得臉上的顴骨都突了出來。看到他進來,她的眼睛猛地一亮,那目光突然見灼痛了他。
他暗暗發誓:以後絕不再與官府打交道!他默默地承受了一切,忍住淚水沒有哭,他知道,他必須負擔起這個殘破的家庭來,安頓了一些事情後,他跪在床前求母親的寬恕,他已經私自與一女子定下了終身。當然,善良賢慧又通情達理的玉娘不會怪兒子的自作主張—
「子威!娘不怪你,有了媳婦,咱林家以後就有後了!娘高興!你爹遭不幸,娘也沒有給你留下什麼,現在,娘把子甯和子揚就交給你了!」
這是她臨終時的遺言啊!
儘管林子威全力的為母親求醫看病,無奈心力交瘁已經絕望的玉娘還是去了。追隨她的丈夫林至成去了另一個世界。在那一瞬間,林子威清楚地看到了母親眼睛裡的無限眷戀,她的眼睛由清亮變得渾濁,但其中包含的內容卻毫無改變,而後慢慢慢慢閉上了眼睛,仿佛熟睡一樣。這一次,他仍沒有哭,他一直以來內心的堅強,卻碎了。
賣了房子,葬了母親,林子威依照母親的囑咐,背著子揚,拉著子寧,一步步北上,去投奔她的姨娘。用了將近一年的時間,他領著兩個弟弟,饑一頓,飽一頓,風餐露宿,趕到了關外,好不容易尋到姨娘家,卻被郭家象乞丐一樣哄了出來。原來,姨娘是郭家的第三房夫人,在郭家是一點的地位都沒有,自身尚還難保,哪裡還有能力照顧三個小外甥?
走投無路啊!無奈,林子威帶著兩個弟弟進了山,棲身山洞,靠採摘野果之類的食物為生。他去打獵,拿到山下換回吃的穿的和生活用品,山間溝壑縱橫,荊棘叢生,常有野獸出沒。縱然是打獵的老手跋涉其間,也舉步維艱,隨時有葬身山中的危險。林子威憑著跟隨父親從小練就的拳腳功夫和超強的意志力,慢慢地在山間開墾出田地,蓋幾間木屋。自此,兄弟三人相依為命!
後來,遇到一個人,因酒醉被毒蛇咬傷,被林子威救回,這個人就是一代高人程萬里。為了報答三兄弟,其實是看幾個孩子可憐,程萬里留在山中三年,教三兄弟絕世的武功,以及做人的道理。三年後,又雲遊四海去了,那時候,林子威已經十八歲了,子寧十二歲,子揚十歲。
隨著三人逐漸長大,生活也不再苦了,林子威用省下來的錢全部買了牛羊在山前山后放牧,這樣又過了四年,原來的小木屋已經發展成了山莊的規模,當年幾隻牛羊已經發展成了北方最大的牧場之一—林家牧場,而由三兄弟親手營建的「踏月山莊」已經不容小看了。
林子威滿意地想,八年了!八年的時間自己空手起家,成了雄霸一方的牧場主。現在,開了一條出山的大路,他又想起了爹娘,以及那個令他想了八年的柳楣兒,過去,他自顧不暇,現在,他有了自己的事業,可以談及婚娶了!
午後,酒將盡。
林子威手捧酒杯,坐在桌前,有點魂不守舍,剩下最後一杯酒卻遲遲沒有喝。
「大哥!」十六歲的林子甯闊步走進房來,打斷了林子威的思緒,「你在發什麼呆?」
林子威手一抖,酒險些潑出來,道:「沒……沒有啊!」
「奇怪,這兩天大哥總是失魂落魄的,莫非是有什麼心事?」林子寧關切的目光溢於言表,「有心事說出來,大哥,說不定我能幫得上忙!」
「子寧!」林子威看著已逐漸挺拔的弟弟,當初自己不過同子揚般大小,現在二弟子甯都已經十六歲了,他招呼他坐下來,「明天你帶人去南方進批貨來,順便到洛陽將娘的屍骨遷過來!」
「是的!」林子寧答應著,眼裡已是蓄滿了淚水,「娘若在天有靈,看到我們現在的樣子,她一定會高興的!」深深地吸了口氣,「大哥!你要去飛雲山?」
「不錯!」林子威點頭,「爹娘應該團圓了,柳楣兒—你們的大嫂,也應該過門了!」酒杯忽地彈起,悠然劃出道弧線,杯中酒隨之化作一條水瀑傾瀉而下,剛好注入他的口中。
室內安靜下來了,半掩的窗戶透進一束午後的陽光,陽光中,浮起的微塵若隱若現。四周同樣變得安靜,平常偶爾傳來的說笑聲,腳步聲,這時一點兒也聽不見。
八年了!
不知道她怎麼樣了!
林子威又想到了柳楣兒,思緒又飄到了兩個人在山洞前的溪流中捕魚的情景——
山間草木沐浴著朝陽,綠油油得晃得人眼花。被樹葉濾過的金色陽光灑在柳楣兒的身上,漆黑的長髮晶瑩透亮,晨風中微微搖曳,恍若一簾飛瀑,素淨潤潔的臉蛋兒蒙著一層清輝,猶如用最細膩的羊脂白玉雕琢而成。嫩綠色的褲腿兒下麵,露出一小截光赤的小腳,纖巧嫣紅的趾甲,讓人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零落在草叢中的花瓣兒。
林子威的臉悄悄地紅了,柳楣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掬起一捧水花。
望一望四周,天色明淨,煙嵐薄掩,青山翠樹葳郁生光,景色非常地好。
忽然飄來一股誘人的肉香,溪邊的草地上燃起一堆篝火,火上烤著幾尾漣魚。火堆不大,卻倍感溫暖,色澤金黃的烤肉油脂四溢,不時滴在炭上,發出「茲茲」的聲響。
柳楣兒把一尾烤得恰到好處的魚用竹簽穿起交到林子威手中時,林子威鼻子一酸。
「你好歹也吃上一口,才知道我烤得好不好吧?」柳楣兒見他有些傷感,忙開口打破這份沉謐,「就算不好吃,你也不用這麼難過吧!」
林子威「撲哧」一聲,笑了。
這頓烤魚,林子威吃的津津有味,甚至覺得這輩子從沒有吃過這麼好吃的烤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