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人世曆奇 初見端倪 第八章 應龍（2）

我忘卻了所有，無比煎熬的忍受著身體上傳來的劇烈疼痛。喉嚨如啞了一般發不出聲來，似乎有雙無形的大手在任意的拉扯著我這可憐的小身板，直拉得每一塊骨頭每一處皮肉都再也不在它們本來的地方了。一陣無法言喻的瘙癢之感伴著那不曾停止的劇痛施施而來，我的每一處皮膚都仿若在熾熱的火焰中不斷地融化又不斷地生成，如此往復。沒過好一會，肩胛處也劇烈的疼痛起來，就如同一把巨大的斧子生生的劈進了我嬌嫩的皮肉裡，然後又有什麼東西從我體內生了出來，急切的伸展出我的身體。如此這般，我如同身處在煉獄中，疼到了極致，大腦再也支撐不住的終於失去了意識。

不知過了多久，我漸漸從沉睡中蘇醒了過來，那種刻骨銘心的痛楚已如同虛幻的夢境般煙消雲散。鼻尖圍繞著一股沁人心脾的馨香之氣，我迷迷糊糊的睜開雙眼，入目是一片皎然的雪白。我怪異的看著這白袍，精神一下清醒了不少。小心翼翼的順著衣服向上看去，果然是斛璃那張俊美絕倫的面容。只是，有什麼地方不對勁。我定定的看著正閉目休息的斛璃，突然尖叫，他他他，他的臉怎麼這麼大，不對，他怎麼這麼高？我心中一跳，當即懷著一股不好的猜想緩緩地伸頭向周圍看去，只見四周皆是巨大無比的冰制物品。巨大的座椅，比我矮不了多少的杯子，仿若高聳入雲的建築，這一切的一切，都清楚而殘忍的告訴了我一個事實。不是斛璃變大了，而是我，我居然變小了。偶滴神啊！沒想到有一天，我也會遇到小人國遊記中的格列夫所遭遇的事。可那個畢竟是童話，我這個，算是怎麼回事啊。天哪，我無語的伸手揉向太陽穴，誰來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啊。但當我舉起我的手的時候，我又呆了。我不可置信的將我的「手」伸到眼前，這還能叫「手」嗎？這覆蓋著銀白色鱗片的還帶著短短的幽藍色倒鉤的爪子，又是怎麼回事啊。還沒等我尖叫，一隻微涼的手掌已將我托到了一雙琉璃般清澈淡漠的碧色眸子前，「小貓，好些了嗎。」清冷的聲線裡罕見的透出一絲明顯的關切，這是他第一次叫我名字呢。心中不禁升起一股異樣的感覺，有點暖暖的，但，這點朦朧的感覺遠遠比不上我現在的驚駭。那雙清澈透明的碧色眼眸裡，倒映著一個細細長長的小小身影。一個圓圓的鱷魚狀腦袋，一對晶瑩剔透的玉色鹿角，腦袋兩邊還長著一雙薄薄的粉紅色小耳，圍繞著頭頸一圈銀白色的絲緞般的細細長須一直延伸到那彎彎細細的背部。一雙精緻的銀白色小翅膀安靜的收攏在背部，一雙火紅色的眼睛正一瞬不瞬的看著前方，從這張怪異的小臉上不難看出那一股顯而易見的駭然之色。我呆呆的看著自己如今的真實模樣，第一次不是因為斛璃的臉而陷入呆滯。

「小貓，你還好吧。」見我這般神色，斛璃關切的問到，心中卻是什麼都清楚。

「我不好。」我哭喪著臉，這副摸樣叫我怎麼回去面對我的親朋好友我生活的世界。不就是來尋個答案嗎，至於搞得這麼神奇嘛。這下玩大了，早知道就不應該答應這狐狸道士。不就是能見鬼嘛，16年都過來了怎麼偏就現在忍受不了鬼使神差的來了這個邪門的地方。

「斛璃，我不想知道答案了，我們回去吧，我想當人。」我殷切的看著他，第一次沒有為他的容貌而忘記我要說的話。「斛璃，我知道你很厲害，快把我變回去吧。」

「我無能為力！」斛璃那琉璃般的湖綠色眸子裡滑過一絲歉意，他的話，讓我的心如跌穀底。

「真的沒有辦法了嗎？」我蜷著身子，真想大哭一場，眼角卻是一片乾澀。

「辦法還是有的，」如果我這會看見斛璃的眼睛，一定不會錯過此時他眼中那熟悉的狐狸般的光芒。「但是要看你自己。」

「欽？」我驚喜的蹦躂起身來，精神抖擻的看向斛璃。「告訴我，快告訴我。不管是什麼辦法，我都要去試試。」

「隨我去修仙。」斛璃好笑的看著我一臉急切的摸樣，不徐不疾的道：「你現在正統神獸血脈覺醒，不管怎樣都不可能再變回從前那般普普通通的人了。唯有修習無上神通法術，才能讓你加速進入成長期，化形成人。」

「啊？」我哀呼一聲，要不要這麼刺激啊。我好好一個人怎麼就成了什麼神獸了，還得去修仙才能有個人形。突然，我敏感的抓住了一個詞，當即打了個激靈弱弱的問到：「你剛剛說什麼成長期，我現在」

「幼生期。」不等我問完，斛璃便已洞悉了我的心思。長久來俱是一派冷漠淡然的冰塊臉居然也難得的浮現出一絲促狹的笑意：「按照神龍的年齡來算，小貓還只是一個龍寶寶呢。」

「龍、寶、寶？」我一字一頓的重複了一遍，心情更是糾結，說不出來是個啥味道。但是，眼下除了修行一途似乎也沒有別的路子可走了，總不能一直頂著這副詭異的摸樣吧。我耷拉著腦袋，有氣無力的問到：「這個修仙，得修多久啊？」

「這個，要看你個人緣法了。」斛璃的話，說了也等於沒說。這個緣法不緣法的，誰知道到底是多久啊。大概是看我一臉的萎靡，他終於又接著道：「少則數十載，多則上百年。不過你天生太古神獸血脈，應該比一般靈物要快上許多。」

「你在開玩笑！」我忍不住尖叫，細長的身軀也劇烈的顫動起來。「十年，百年，我的朋友我的家人會怎麼樣？我修來這人形又有何用！」

「修仙之人本就與塵世隔絕，」斛璃說到這看著我已經透出幾分絕望的摸樣，眼中有幾分不忍，口中卻接著道：「但是你會擁有近乎有無限的壽命」

「沒有了他們，我要無限的壽命來幹嘛。」我懨懨的打斷了他的話，傷心的將身子蜷縮成一團，然後將腦袋深深的埋進盤好的身體間。

「凡人總會有生死輪回，你可以去看看他們的轉生，若是修得神通通玄，你甚至能改寫他們的命運照拂他們每一次輪回。這樣，不好嗎？」斛璃眼神不再淡漠，憐惜的看著掌上蜷成一團隱隱顫抖的小小身影，聲音是他自己也未曾發現的柔和。

我將頭死死地埋住，沒有心情理睬他，心中又是茫然又是傷感。這樣的事，為何偏偏就發生到了我的身上。回想起最近種種都是那麼的不可思議，到現在，我仍是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多麼希望這只是一場奇幻的夢境，但偏偏心中又真真實實的明白它確實是真真正正發生了的。

見我只是沉默，對周遭的一切都不理不睬。斛璃只得無奈的歎了口氣，把團成一團的小獸輕輕抱在懷中，舉步向禁制的出口行去。依然是那般作法，開啟的咒文念過，一道可容兩人並肩通過的縫隙便「呲拉」一聲拉扯開來。待得跨過了這道神禁的縫隙，便回到了凡世的雪山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