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澤輝走到我面前,左手抱著我,壓制住我,右手猛地拔出我左腿裡嵌著的彈頭。奇怪的是我沒有叫,更沒有疼痛感。我的所有感官,已經被淩宇軒的痛苦占滿了。
抬起手,他殷紅的鮮血閃爍、招搖,好像在對我邪笑。
「不……把他還給我,還給我……」
我無力地命令,掙扎著想脫離龍澤輝的懷抱,伸出手,想握緊我最愛的他,空蕩蕩的手。把他還給我,我要他,他是我哥哥。
「你累了。」
可是有人壓制著我,我連重新站起身都做不到。
對,我是累了,可我還是要他,他需要我,難道沒有人看到他絕望的目光?難道沒有人看到他在掙扎?他想有我陪著,所以我還是要走……「龍澤輝你放手,把他還給我!」
他沒有放手,也沒有把他還給我。
滿地的鮮血到處肆虐、逃竄,逃竄至我的腳下,由滾燙變為冰涼的液體觸碰著我的小腿。
數架直升機盤旋在上空,然後緩緩降落,熄滅引擎,陸續跳下很多人,手持衝鋒槍掃射殘餘的敵人。沒多久李源的殘黨便全部趴下,十幾個穿著白衣的人也陸續下了直升機,快步朝我們這邊走過來。
「不要管我……先救我妹妹……」
儘管失血過多的他已經快要失去知覺,但他還是支撐著命令那些……也許是醫生吧!
「少爺,沒事的,我們來了很多人。」
那群醫生裡,我只認出了說話的老者,他是省醫院的張教授,爸媽在世時他是淩家的私人醫生。安慰過淩宇軒,他有條不紊地發落,「動作快,少爺撐不了多長時間了!」
「他不可以死,不可以死,我不許他死!」
姓張的說的話令我完全失去了理智,抓著龍澤輝的衣服狂吼一通,語無倫次,「求你救救他,他不可以死,龍澤輝我求求你……我怎麼樣都無所謂,求你救他……要輸血我這裡有,我和他是一個血型,抽多少都沒關係……」
他緊緊抱住我,輕輕拍打我的後背,像安慰小孩子那樣安慰我,「他不會有事的,你放心,醫生帶了血袋,不用你的血,而且你已經流了不少血,再抽你會死的。」
「可是……可是他……」
只是他沒有讓我說完,狠下心將麻醉劑推進我的手臂。
李源死了,天龍組的叛徒就這樣被滅口,裡斯和詹姆斯在事了結的第二天帶著血榜的魔鬼們返回了美國,事情結束了,淩宇軒不久後也醒了。可我卻沉穩地睡了過去,靜躺在病床上,又是輸血又是輸液,煎熬了很久。
這裡,是哪裡?
我輕聲詢問,可惜沒有回聲。我無力地敲打著身旁白色的光壁,祈求上帝讓我回到他們身邊,亦或是賜予我死亡。
「這是你死了的心裡。」
沉睡已久的她終於醒來,同樣輕柔地回答。
這,就是我的心?空空蕩蕩,什麼也沒有,什麼也不會有。
「因為它死了,同你的靈魂一起死去。」
那麼,我的身體也死了?
「很不幸的是,你還活著。」
真的很不幸,我本想了卻紅塵,直接踏進地獄,「你還活著,只是不想醒來。」
醒來了,我面對的就只剩下痛苦,和無盡的回憶,只剩下沒有靈氣的身體。我受不了這樣的世界,所以我不想醒來。
牽扯我們的線,的那一邊,沉默了,發不出半點聲響。
接著,刺眼的空白漸漸褪色,然而……展現的並不是龍澤輝或淩宇軒熟悉的笑臉,而是我最不願承受的,那些刻骨銘心的傷痛……
歐洲中世紀貴族豪宅的裝潢,豪華的大廳上方吊著水晶燈。那時我三歲,淩宇軒四歲,我們坐在大廳的貂皮沙發上,似乎在等什麼人。我認出了這是淩家被燒光前的光景,想上前讓他們離開,身體卻不聽使喚,癡呆地立在原地,所有人都看不到我,也感覺不到我。
驀地,大門被推開,兩個熟悉的身影走了進來。
「小軒,小影,都兩點了,怎麼還不睡?」
媽走到我身邊,一把提起我和淩宇軒,毫不留情地將我們扔進臥室。那時她二十二歲,她十八歲生下淩宇軒,十九歲又有了我。爸,我沒記錯的話,他那年二十四歲。
「手槍我放在床頭櫃裡,小軒,用它保護好你妹妹,聽明白了嗎?」
她每晚都會重複這句臺詞,每晚都會在我們入睡前把門窗都檢查幾遍,直到爸闖進來抄起她,把她扔回房間,她才肯甘休。
淩宇軒關了燈,拉好窗簾,擁著我入睡,爸擁著媽入睡。
不要睡,快走,走啊!天,讓我醒來,讓我醒來!我不要再看到那一幕,求你讓我醒來!
作為旁觀者的我,歇斯底里地嘶吼,但上帝並沒有讓我如願。天,你總是最愛折磨我,親身經歷也就算了,而你又執意要我觀看第二遍。
子彈離槍刺耳的尖響劃破了夜的寧靜,淩宇軒立刻驚醒,迅速從床頭櫃裡抽出手槍,警覺地環顧周圍情況,最終確認有人闖進了大廳。
他推醒我,握緊我的手,緩步走進大廳……
「小影……」
龍澤輝坐在病床前,撫摸著她冰涼蒼白的面頰,樣子何止「癡迷」二字這麼簡單?心痛、自責等等一切形容傷痛的字眼全部交織在他心中,織成一片網,網住他的理智。他握住她的小手,聲音顫抖著,「小影,對不起,是我不該讓你睡著,求你醒來好嗎?阿軒也醒來了,你隨時都能看到他,看到他對你笑。求你了,為了你哥哥,醒來好不好?你已經睡了整整七天,如果你再睡下去,你的身體會支持不住……求你了,睜個眼……」
可是,他的話並不能治癒我心中的哀傷,那些傷痕,已經永遠刻在了我的心裡。
我親愛的父母,殺了無數個人,但身著黑衣的男人卻還是接連不斷地湧進我支離破碎的家,淩宇軒緊緊抱著我躲在隱蔽的沙發後,躲過了許多劫數。
就在這時,不知是誰放的火,大廳冉冉升起了妖豔的大火,火勢不斷蔓延、擴散,燒灼的聲響伴隨著槍聲、喊聲、慘叫聲撕裂我幼小的心臟。
媽首先承受不住了,生命的最後時刻裡提起我們,把我們扔出火海,被火海吞沒前說的最後一句話是:「淩宇軒,護好你妹妹,她是你的唯一,就算死也要讓她活下來!」
我不曉得,這算不算得上叫「偏愛」,只是看著整個家變為火海,呆在了那裡。身體裡,像是有血氣翻湧,翻江倒海地折磨我,心臟好像要炸裂開……上帝,你好過分,好能折磨我……
詛咒完上帝,我倒在火海裡,昏昏沉沉地睡去,醒來時,發現自己橫躺在「鬼宅」後門邊,而那個可憐又可悲的我,正被淩宇軒大聲咒駡。
「你他媽算個屁!我說過多少次了,你什麼都不是!」
剛出口,就是不乾淨的髒話,我無奈地搖了搖頭,繼續觀看,「就因為有了你,我才得不到一點愛,我要的東西全被你奪走了,那我又算什麼?現在好了,我排在你前面,要什麼有什麼,你,可以滾了!」
「哥哥,哥哥你騙我的對嗎?你是在騙我對嗎?以前你也很喜歡跟我開玩笑的……」
我拋開所有顧忌拉扯他的衣袖,公認堅強的我不禁失聲哭出來,甚至聽不清我說的是什麼。即便如此,我還是沒有留住最愛的哥哥,他一記響亮的耳光撂在了我的右臉,又咒駡了兩句,扭身離開,不論我怎樣呼喊,怎樣懇求,他都不肯轉過金貴的臉看我幾眼。
被他傷透心的我跪倒在臺階上,膝蓋磕得很響,記得也很疼,直哭到天亮。
背景變幻得極快,眨眼間我又身處黑夜,美國某高速公路下的樹叢中,抱著祿失去溫度,失去心跳,失去血液流動的身體,淚水肆意流淌過我的臉頰。心,隱隱地傳出絲絲痛楚。
我索性閉上眼,再睜開時,面臨的是藍澄的死。他死得很冤,更慘,身為藍莊少主的他竟然會失手,然後被對方活活折磨死,他弟弟哭著求血榜救他。等我們找到他人的時候,只有他的屍體,並且面目全非,遍體鱗傷。
然後是藍澄的青梅竹馬小美,她是被我逼死的,說是藍澄為我分了心才會失手,才會被殺。看到她臨死前釋然的微笑,我很長一段時間病得臥床不起。
他們,死了的他們,活著的他們,即使知道我心裡的傷口還未癒合,還溢著鮮血,卻執意撒鹽,烙燒得火紅的烙鐵。我仿佛是耶穌,被釘在十字架上,直至死亡。而現在,我的心死了,我的靈魂也死了,我不用再怕鹽水,烙鐵。
所有的事物都消失了,我又被關回那個發著白光的牢籠裡,躺著,靜靜地躺著,目光定格在哪裡,我自己也不知道。
心,徹底死了,連這些都不能令它活過來,那麼又有什麼辦法能刺醒它?還是不要了,就這樣,也不錯,至少不會再哭了,至少證明我堅強了。不過……好難受,幾乎喘不過氣……
「小影,如果你能聽到,求你醒來好不好?不要再折磨我和澤輝了,求你醒來……」
是他的聲音,不清楚從哪裡傳來,「我錯了,對不起,對不起!我以後再也不會那樣對你,我愛你,從來沒有不愛過。你聽得到對不對?我知道,你在聽。求你了,睜眼看看我好嗎?不要再折磨哥哥了,哥哥承受不起,真的承受不起!你是我最愛的小妹妹,如果這個世界沒有了你,那麼我還能去哪裡?」
「哥哥對不起你,所以求你醒來好讓我贖罪對不對?如果你想折磨我,你就醒來,怎麼打我我都不還手。如果還不解氣,那就殺了我。」
「你再不醒來,我就死在你面前!」
他橫下心,對我下了最後通牒。
「不……不要……」
我呢喃著,周圍的白光又開始褪色,褪得只剩下我不想看到的。我知道,我醒了,他的雙唇距離我的鼻尖只有三釐米遠。
「小影,你終於醒了!」
他激動地抱起我,狂吻我的臉頰、額頭,「我就知道這招最有用!以前你尋死的時候我都用這招!你終於回來了,哥哥好高興!」
「我做了好多夢……」
腦海中,始終揮散不去那些陰霾,我笑不出,更哭不出,「夢到家被燒了,你不要我了,祿死了,藍澄死了,小美跟著死了。我不想醒來的,永遠睡下去多好,永遠不用再面對傷心的事。那天晚上你閃開了多好,我就能死了,就能輕鬆了,在地獄裡煎熬多好。」
快要興奮得發瘋的他刹那間跌入穀底,手臂力度加大很多,重得有點受不了,「對不起,是我的錯,你受了那麼多次傷,心痛了那麼多次,我都沒有看過你一眼,對不起。現在我回來了,我再也不會走了。」
「你走吧。」
命令中,混雜著不舍、牽掛、心痛,遺忘了這些的我,為什麼重新擁有了它們?不要這些,不要……我推開他,但又體力不支地倒進他懷裡,無助地捶打他的胸膛,像小孩子似的發脾氣,「你走啊!你走啊你走啊你走啊!你不是說我搶了你的一切嗎?你不是說我算個屁嗎?那你就走啊!滾!不要再裝同情,我不需要你們的同情,我這麼堅強,我不需要,不需要!」
「我不走!」
態度堅決的他矢口回絕我的「好意」,盛怒下他隨時可能再扇我兩巴掌,只是他沒有,溫柔地擁住我,撫摸我的後背、我瀑布般的長髮,走了很久的溫聲細語,回來了,「如果我走了,哪裡才能找到像你一樣溫柔的小妹妹?哪裡才能找到像你一樣天真可愛的天使來保護?又到哪裡才能找到像你一樣,能令我出賣靈魂、身體、心,哄她開心的上帝?如果我走了,你死了的心就再也活不過來了,你傷透了的心就再也沒辦法讓它不痛了。所以我不會走,我要讓以前比天使還要美的你回來。」
是啊,如果他走了,我到哪裡去才可以找到,像他這麼溫柔,這麼疼愛我的哥哥?可我死了的心,再也活不過來了,連同我的靈魂,我遺忘的東西,都墮入了地獄。
「那個我,已經死了。」
我輕聲說著,更像自言自語,「她去了地獄,回不來了……曾經我也呐喊過,我也掙扎過,可惜你都沒有回頭,永遠都是自顧自地向前走。那樣的你,我能說什麼?我知道,我確實搶了你許多,但這並不代表你就一無所有啊!你至少還有我不是麼?明知道你愛我,為什麼還要離開?我是你的累贅沒錯,可我受不了……」
「我不是怕你成為我的累贅。」
他耐心地打斷我,陳述事實,「我是怕自己沒能力保護你。」
事實上我最受不了的就是他的自責,十年了,顯然他還是沒弄清楚某些事,「明明有!你明明有能力保護我,你有實力,和龍澤輝差不了多少,為什麼……為什麼到頭來你還是不明白!」
「我明白,所以我才回來了。」
溫柔的回答充滿著一種叫做「說服力」的東西,令我心服口服地靠在他懷裡,呼吸著只屬於他的味道,感受著只屬於他的溫度。
然……等你明白,一切都晚了,死了的心、死了的靈魂、死了的那個天使般的自己,都回不來了。包括我的淚水、笑容、痛苦、開心。
曾經我是天使,做過他的天使,同樣是為了他,我走進地獄成為惡魔,上帝的宿敵。
不知我已經為他流過多少淚,傷過幾次心。只不過眨之眼間,鮮血便灑滿我的視線,浸透我全身上下每個角落。那滲涼的觸感,直刺入我的骨髓深處……
直到某個瞬間,我才明白,原來他不是我想像中那樣美好。
其實我應該明白,一直都很明白,只是不願去相信罷了。
我從未想過,一切都只是夢境,一切都只是我最美好最單純的夢境,虛幻又虛無,根本不算是完全的存在。
在我的夢境中,他們都是天使,都是至真至善至美的寶物。可是,當我從夢中醒來,才發現,一切似乎都是最最不可能的幻想。原來一切都是不復存在。我的生活,就像是無止境的黑洞,它吞噬著我,吞噬著他們僅剩下的軀殼。
當我睜開那雙眼,才突然覺出,夢境是多麼美好。夢中,爸媽都在,哥哥也在,所有人都在。
撫摸著他的後背,驀然間我想起了很多不小心忘掉的事,「你的傷呢?不疼了?我的腿為什麼也不疼了?還有,這是哪?」
「這是醫院。」
經他提醒,我才看到雪白的牆面,雪白的被單,吊瓶,以及我右手背上紮著的針頭,「你已經睡了兩個星期了,我身上的傷很快就會全好,你的也一樣。醫生說,如果你再不醒來,你的身體會連營養液都維持不住。」
我敷衍地「嗯」了一聲,胃裡空蕩得難受,「我餓了……有沒有吃的?」
他俊美的臉龐浮現寵溺的笑容,「林風說是去給你找了。」
既然是林風給我找……不出所料,不久後龍澤輝提著袋子推開了門,不過袋上的字變成了「德克士」,袋裡裝的東西也從「漢堡包」變成了「清粥」,我很奇怪德克士竟然有賣清粥。
「阿軒,你回病房吧!張教授說要給你做全身檢查。」
話音落下,淩宇軒的微笑,也僵硬了。他默認了這個「屠魔令」,輕吻我的額頭,起身離開。
見他走遠,龍澤輝紮在了他剛剛坐的位子上,把一勺清粥遞到我嘴邊,「張嘴,我喂你吃。」
「我……」
剛開口打算拒絕,他便不容反抗地把清粥塞進我嘴裡,「別說‘不’,你現在哪有力氣自己吃飯!」
事實如此,我沒剩下一點力氣,只得也學著淩宇軒的樣子,默認了這些,不過還好不是屠魔令。我逐漸被淹沒在溫柔的淡水中。褪去鹽分的清水拂過我心的傷痕,輕輕撫慰。也許我遺忘了如何表達自己,但傷口癒合時會有怎樣的感觸,我並沒有忘記。
夜幕四合,淩宇軒坐在湖邊的涼亭裡,雙手緊扣著,參差不齊的碎發披散,貼著他俊美的臉頰。只是看不清那張無缺陷的臉。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更不清楚地球繞太陽轉了幾圈,龍澤輝的身影如鬼魂幽靈般浮現,他乾巴巴地站著,沒有坐下的意思。
「不想去?」
冰冷的質問打斷他雜亂的思緒,他朝側邊抬起頭,直視龍澤輝滿是冰霜的面孔,不屑、無奈地笑了,聲音中充滿太多的恐懼,「害怕。」
「呵。」
龍澤輝仰天乾笑兩聲,閃至淩宇軒身前,霸道地抬起他的臉,僅用目光鎖住他的所有能力,包括思考的能力,「是怕結果太好,還是怕結果太壞?哼,正,或是反都一樣,你傷了她,那個她也許真的回不來了。」
「我知道,但我不想讓事情變成那樣。」
「那就去做檢查!你以為她的心真的死了麼?」
他彎下腰,灰黑色的眼眸距離淩宇軒無神的雙眼只有幾釐米遠,「如果她真的死心了,那天晚上又為什麼會抓著我的衣領讓我救你?又為什麼會千方百計地想要陪在你身邊?阿軒,她死心可以,你不可以!」
「我……」
那個霸道的開導者沒有讓他說完,手刀重重地落在了他的頸後,他頓時失去僅剩下的所有力氣,倒進龍澤輝懷裡,「阿軒,雖然有些對不住你,但是,現在就算你不想去也不可能了。」
「什麼?住院留觀一星期?」
我愣愣地坐在床上,反復確認著張教授話中有無錯處,「不,絕對不幹!好好的,為什麼要住院!」
「小姐,你深度昏迷兩星期,積蓄的體力消耗殆盡,如果不住院調養,會……」
話未及半,他突然住了口,面色尷尬又難堪地向身旁的龍澤輝求助,得到他的許可,才有了下文,「如果不住院調養,小姐可能會有生命危險,況且少爺的身體狀況也不是很樂觀,出於保守,住院留觀一星期,一星期內沒什麼狀況就可以出院了。還有……龍少爺讓小姐也做全身檢查,檢查的時間定在明天下午三點。」
對於這個結果,我無話可說,徹底的絕望了。
張教授對龍澤輝笑了笑,很快退出了病房。
「為什麼上帝你總是和我作對!」
我無助地呐喊著,倒進了軟綿綿的靠枕裡,「天啊,求你放過我好不好!」
「好了,你就別發脾氣了。」
龍澤輝坐在我身邊,左手伸過我頸後,摟住了我,「不就是全身檢查麼,很快就過去了。」
「希望是能很快過去吧!」
絕望,我的腦海裡只有這一個想法。徹底的絕望。